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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炼狱婚途碎残生,绝境逢生藏隐情 ...

  •   自被父亲推给土匪那件事之后,家里的饭桌上,再吃肉时,金朗碗里的肉不再是独一份,金花偶尔也能从弟弟那里分到一小块。但也仅此而已。
      回到家的金花,像是变成了一个哑巴,整日一言不发。父亲也从未强迫她开口,或许是心中藏着几分愧疚,或许是早已将她视作可有可无的存在。这个家,表面上与往日并无二致,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曾经的亲情早已在那场背叛中消磨殆尽,屋里的四个人,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这样压抑的日子又过了两年。这一日,村里来了个走街串巷的媒婆,说是有个生意人,愿意出极为丰厚的聘礼,只求娶一个年轻姑娘为他生个儿子。
      起初,这样的好事让村里有女儿的人家挤破了头。可没过几日,消息就传开了,那生意人之所以下重聘,是因为他已经娶过三任妻子,每一任都年纪轻轻便离奇去世了。村里渐渐有了传言,说这男人命硬,克妻克子,所以才会大老远来偏僻乡村求娶。原本抢着要嫁的人家,瞬间都打了退堂鼓,没人愿意让自家女儿去送死。
      可就在这时,金花的父亲却悄悄将媒婆请到了家里,还把金花喊了出来,让媒婆仔仔细细地相看。
      金花一眼就看穿了父亲的心思,他是要拿自己去换钱。自从两年前家里被土匪洗劫一空,这两年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全靠几亩薄田勉强糊口。如今有这样一笔丰厚的聘礼送上门,父亲自然不会放过。
      而金花,早已对这个家失望透顶。若能有机会离开这个冰冷的地方,哪怕前路未知,她也愿意试一试。
      所以,这门亲事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就定了下来。很快,那生意人就带着浩浩荡荡的聘礼,亲自上门提亲。
      提亲那日,金家的小院被围得水泄不通,堪称万人空巷。一箱箱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堆满了整个院子,以至于院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容人站在院外围观。所有人都在羡慕金家得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只有金花自己知道,她不过是父亲用来换取富贵的货物。
      也是在这一天,金花第一次见到了自己未来的夫君——牛勤奋。
      牛勤奋看起来比金花的父亲也年轻不了几岁,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皱纹,但胜在长得周正干净,穿着一身绸缎衣衫,言谈举止间透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与圆滑。金花对他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烦,全程面无表情地应对着,对父亲和媒婆的安排,不反抗,也不积极配合。
      牛勤奋却对金花十分满意,觉得她清冷的模样别有韵味,当即定下了婚期,乐呵呵地带着随从回去准备亲事了。
      成亲那一日,是金花这两年来最“热闹”的一天。她穿着大红的嫁衣,接受着全村人的羡慕与祝福,一步步踏上花轿,心中曾闪过一丝微弱的憧憬,或许,这一次,她真的能摆脱过去的阴影,过上安稳的日子。
      可这份憧憬,在洞房花烛夜,被彻底击碎。
      当牛勤奋发现金花并非处子之身时,所有的温柔与耐心瞬间化为乌有。他一把揪住金花的头发,将她硬生生从床上拖到地上,猩红着眼,对着她拳打脚踢。金花身上的嫁衣被撕扯得不成样子,裸露的皮肤上很快布满了青紫的伤痕。
      “老子花了那么多银钱,就娶了你这么个二手货?”牛勤奋揪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往冰冷的地面上撞,声音恶毒如诅咒,“还以为你是什么冰清玉洁的美人,没想到就是个被人玩烂的破烂玩意!真他娘的晦气!”
      打骂还不解气,他起身从墙上扯下挂着的腰带,对折起来,用缀着金饰的一端狠狠抽打在金花的后背上。每抽一下,就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火辣辣的疼痛让金花蜷缩在地上,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硬生生承受着这疯狂的虐待。
      直到牛勤奋打累了,浑身脱力地坐在床边喘气,金花已经趴在地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房间里,弥漫着喜庆的香烛味与刺鼻的血腥味,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牛勤奋搬来一把凳子,坐在金花身边,一只脚狠狠踩在她早已被鲜血浸染的手上,恶狠狠地说道:“给老子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跪在床边等着!等天一亮,就把你这破烂货退回去!”说完,他还故意碾了碾脚尖,骨头碎裂般的疼痛让金花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等到牛勤奋睡熟后,金花才敢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艰难地爬到几个时辰前用来沐浴的木桶边。桶里的水早已凉透,可金花泡进去,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凉,两年前那个被土匪糟蹋后的夜晚,她也是这样泡在水里,母亲在一旁偷偷抹眼泪。她虽然恨透了父亲,却无比想念母亲的怀抱。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进水里,与身上的鲜血交融,将整桶水染成了暗红色。水面倒映出她的脸,额角渗着血,脸颊红肿,眼神空洞,配上那一身的伤痕,显得格外可怖。
      金花忍着剧痛,一点点清洗掉身上的血污,换上一套干净的素衣,悄无声息地跪在了牛勤奋的床边。
      这一夜,出奇的安静。金花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宁静了,可她不敢闭眼,一闭上眼,土匪的狞笑、父亲的背叛、牛勤奋的毒打就会在眼前轮番上演,吓得她浑身发抖。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她的眼睛都未曾闭上过。
      第二天一早,牛勤奋醒来,看到跪在床边的金花,心中的怒火仍未平息。他上去就给了金花一个响亮的耳光,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伺候老子更衣!真他娘的晦气!”
      金花不敢有丝毫反抗,连忙爬起来,忍着身上的伤痛,小心翼翼地伺候他穿衣洗漱。用过早膳后,牛勤奋丢给金花一顶遮面斗笠,语气轻蔑:“把你那张丑脸遮上,别给老子丢人现眼!”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金花捡起斗笠戴好,紧紧跟在他身后。其实,她心里也盼着能回家,至少家里还有母亲在。
      刚走出客栈,就被一个相熟的掌柜拦住了:“呦,牛老板!昨日刚成亲,今日就带着新媳妇出门?这是要去哪啊?”
      牛勤奋扭头示意金花先上马车,然后对着那掌柜拱了拱手,笑着答道:“李掌柜说笑了,这不是带着她回门嘛!她娘家远,早点出发,免得错过了吉时。”
      “原来如此!”李掌柜笑着拱了拱手,“那您一路慢走,生意兴隆啊!”
      “借您吉言!”
      寒暄过后,牛勤奋登上马车,坐在主位上。一路无话,只有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响。约莫半天的路程,马车终于抵达了金花的村口。
      村里的道路狭窄,马车无法通行,两人只能下车步行。刚走进村子,金花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不少人家的门口都挂着白布,有人身披麻服,神色悲戚,像是在办丧事。
      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金花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如遭雷击,自家的小院被翻得乱七八糟,桌椅板凳倒在地上,破碎的瓷器散落一地。而她的父亲、母亲和弟弟,就直挺挺地躺在院子中央,浑身是血,早已没了气息。
      金花颤抖着伸手摘掉斗笠,确认眼前的事实后,终于崩溃了。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哭声凄厉,在寂静的村庄里回荡,令人心碎。
      牛勤奋跟在后面,看到金家满门遇害,脸上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冲进屋里翻找起来。当发现昨日送来的聘礼早已不见踪影时,他气得一脚踹翻了脚边的脸盆,怒骂道:“真他娘的倒霉!这笔买卖亏死老子了!”
      金花听到这话,突然觉得无比可笑。当初,父亲为了保命,把她推给土匪;如今,又为了聘礼,引来了杀身之祸。若不是这笔聘礼,或许她的家人还能苟活几日。
      悲伤过后,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涌上心头。她不能死,她要活下去。哪怕活得像条狗,她也要活下去。
      金花擦干眼泪,站起身,走到牛勤奋面前,语气异常平静:“你不就是想要一个明媒正娶的女子给你生儿子吗?我能生。”她顿了顿,看着牛勤奋错愕的眼神,继续说道,“你的聘礼已经要不回来了,不如留下我。等我给你生了儿子,你也不算亏,不是吗?”
      牛勤奋看着眼前这个顶着一脸伤痕,却异常冷静的女人,心中竟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她说得没错,聘礼已经没了,人也娶回来了,虽然是个“二手货”,但只要能生儿子,也不算太亏。他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你家的后事自己处理,老子可不管。处理完了,赶紧跟我回去!”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金花对此毫不在意。这个家,早已不是她的归宿。她找了三张破旧的草席,将父母和弟弟的尸体草草裹好,埋在村口的山坡上。没有墓碑,没有仪式,就这样结束了这段早已名存实亡的亲情。
      处理完后事,金花便跟着牛勤奋回到了馒头村的悦来客栈。
      从那以后,金花就成了牛勤奋豢养的一只金丝雀。白日里,他将她关在卧房里,不允许她出门半步;到了晚上,伺候完他之后,等待她的往往是又一顿毒打。
      为了自保,金花只能绞尽脑汁地讨好牛勤奋,变着花样地伺候他,只求他能尽兴,能少打自己一顿。白日里,她琢磨着各种方法,晚上便付诸实践。久而久之,她竟开始依赖这种关系,甚至对每晚的相处生出一丝病态的期待,只有在那一刻,她才能感受到自己“活着”的价值。
      而牛勤奋,似乎也对金花的侍奉十分满意,乐此不疲地享受着。可每次完事之后,他总会想起金花并非处子的事实,心中的芥蒂与怒火便会再次燃起,只要还有一丝力气,就会对她拳打脚踢。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金花怀孕了。
      这本是件天大的喜事,牛勤奋也难得地高兴了一阵子,再也没有对金花动过手。金花也终于过上了一段安稳的日子,她小心翼翼地护着腹中的孩子,心中再次燃起一丝希望,或许,有了孩子,她的日子就能好过一些。
      可自从怀孕后,牛勤奋为了保住孩子,不再与她同房。没了这份“寄托”,金花的精神变得越来越恍惚,每晚都做着乱七八糟的梦,梦里全是不堪回首的画面,搅得她心神不宁,甚至动了胎气。
      牛勤奋整日忙着客栈的生意,对金花的不适毫不在意。他只关心她腹中的孩子,只要孩子能平安降生,金花怎么样,他根本不在乎。
      直到那一夜,牛勤奋半夜口渴醒来,看到身边的金花正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细碎的娇喘声,神色迷离。那副模样,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与猜忌。
      “好你个浪蹄子!连做梦都不老实!”他一把将金花拽了起来,扬手就给了她一拳,“看老子不打死你!”
      金花在睡梦中被惊醒,迷迷糊糊中挨了一拳,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双手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可牛勤奋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完全忘了她腹中还有不足三个月的胎儿,对着她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直到金花身下流出大片的鲜血,染红了床单,牛勤奋才如梦初醒,慌乱地喊人去请大夫。
      孩子终究是保不住了。金花躺在冰冷的床上,感受着腹中的空虚,心中没有丝毫悲伤,只有无尽的恐惧,她很清楚,若是自己不能再生了,在牛勤奋眼中,她就彻底失去了价值,到时候,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打死自己。
      趁着大夫来给自己号脉的间隙,金花忍着腹部的剧痛,抓住大夫的手,苦苦哀求:“大夫,我求求你……我知道这一胎保不住了,但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告诉牛勤奋我不能生了!就当你救我一命,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
      老大夫看着她眼中的绝望与恳求,轻轻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孩子,你放心。他前面几任夫人是怎么死的,我再清楚不过。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金花这才松了口气,乖乖地躺好,配合大夫治疗。
      牛勤奋在门外焦躁地等待着,看到一盆盆血水被稳婆端出来,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大夫出来后,他第一句话就是:“大夫,她以后还能生吗?”
      老大夫抚了抚胡须,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能生,只是日后怕是不太容易受孕。等她身子养好了,让她来我诊所,我给她开几副坐胎药调理调理。”
      牛勤奋一听金花还能生,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就好,那就好!劳烦大夫了!”
      金花的小月子坐得还算安稳。牛勤奋或许是心中有愧,或许是还指望她生儿子,这段时间没有再对她动手,甚至破天荒地允许她出门,让她去诊所拿坐胎药。
      牛勤奋白日要照看客栈的生意,自然不会陪她去。金花拿着他给的碎银子,独自一人寻到了老大夫的诊所。
      老大夫给她号了脉,良久,才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可怜的孩子,你这身子伤得太重,只怕以后,再也无缘做娘亲了。”
      金花对此早有预感,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她抬起头,看着老大夫,轻声问道:“大夫,我今日来,不是为了问自己的身子。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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