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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铃劫牵缘离岛行 ...

  •   程霄正坐在屋内的木椅上思忖对策,门外便传来一阵轻快又熟悉的脚步声。他抬眼望去,果然是阮萍萍,她手里攥着一个青布小包裹,刚跨进门就被满屋的狼藉惊得瞪圆了眼睛,脸上满是诧异:“你这是在收拾包裹?怎么弄得跟被人洗劫过一样?”
      程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你就没想过,我这屋子是真的被人偷盗了?”
      “什么?!”阮萍萍吓得脸色一白,连忙快步躲到程霄身边,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紧张地环顾着四周,声音都带着颤音,“那你丢了什么东西?人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程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缓缓摇头:“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我翻查了一遍,钱财衣物样样未少,什么都没丢。”
      阮萍萍闻言,眉头紧锁,眼神渐渐变得疑惑。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青布包裹,里面正放着那枚启元铃,瞬间恍然大悟,抬头看向程霄,语气笃定:“难道……贼人是冲着启元铃来的?”
      程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赞赏地冲她点了点头,这丫头的默契,总是能恰到好处。
      可阮萍萍却没有他这般淡定,脸上满是焦急:“那你岂不是很危险?岛上竟有这样的人!我们得赶紧去跟族长说一声,你必须立刻离岛!”
      程霄看着她为自己担忧得手足无措的模样,心里竟莫名泛起一丝得意,他低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我原本还盘算着,伪造启元铃被盗的假象,好让族长松口派你护送我离岛,没成想,如今竟真的应了验。”
      阮萍萍一心记挂着程霄的安危,起初没反应过来他的话外之音,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片刻后,她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焦急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惊喜,像捡到了稀世珍宝一般,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是说……”
      程霄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只是含笑颔首,眼中的狡黠与笃定,已然印证了她的猜想。
      没过多久,阮萍萍便领着族长阮道炎、父亲阮沐晟匆匆赶来,阮丛生也闻讯一同跟了过来。程霄的小屋本就不大,此刻挤了五个人,再加上满地狼藉的桌椅、散落的衣物,更显得局促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压抑与凝重。
      阮道炎一进门便扫视了一圈屋内景象,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显然也猜到了关键,沉声道:“程公子,看来你是时候立刻离开了。”
      程霄连忙点头附和,却没有急于应下,反而面露难色,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族长,晚辈实在不解,这释妄岛向来安宁,究竟是谁会惦记我这传家宝?又为何偏偏选在此时动手?”
      他这话意有所指,启元铃能辅助呓语功法的秘密,阮道炎只告诉了他和阮萍萍两人。言下之意,分明是在暗示,阮氏族人中出了叛徒,且此人也知晓这层隐秘,才会对启元铃觊觎不已。
      阮道炎何等精明,瞬间便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脸色愈发沉凝,却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程霄见状,又继续说道:“族长,晚辈对呓语功法一窍不通,此次离岛路途遥远,若再遇上这般心怀不轨之人,我连自保的法子都没有,更别说护住启元铃了,这可如何是好?”
      阮道炎自然明白,他担心的不仅是启元铃被盗,更怕贼人用呓语功法抹去他的记忆,神不知鬼不觉地夺走铃铛。但他心中的忧虑更甚,觊觎启元铃之人,恐怕目的不止于此,背后或许还藏着更大的阴谋。他沉吟片刻,看着程霄说道:“程公子所言极是,老夫这便派一位阮氏族人,护送你一同回程。”
      程霄心中狂喜,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但他深知,护送之人必须是阮萍萍,绝不能出任何差错,于是连忙说道:“族长,派人护送自然是好,只是这人选您可得慎重。若是选了心怀不轨之人,那晚辈可就真的羊入虎口了,反倒得不偿失。”
      阮沐晟在一旁听得有些不悦,忍不住出言质问道:“程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这一切是我阮氏族人所为?”
      “沐晟!”阮道炎抬手制止了他的怒火,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事情未查明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程公子顾虑周全,并无不妥。”他转头看向程霄,“依程公子之见,派何人护送最为妥当?”
      程霄见时机成熟,也不再推辞,目光掠过角落里强忍着笑意的阮萍萍,对阮道炎说道:“晚辈以为,族长的高徒阮萍萍最为合适。且不说她拥有绝顶天资,医术功法已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单说那启元铃的秘密,便只有您、我和她三人知晓。她若有心觊觎,也不会等到今日才动手,可见其心性纯良,值得信赖。”
      说完,他与阮道炎一同看向阮萍萍,眼中带着询问与笃定。
      阮道炎沉吟片刻,心中盘算着,如今岛上出了内鬼,萍萍留在岛上未必安全,让她跟着程霄离岛避一避,也好避开潜在的风险,同时还能让她出去历练一番,增长见识。这般想着,他便点了点头:“也罢,那就让萍萍护送你离岛。程公子,老夫唯有一事相托,万望你护好萍萍的安危。”
      “族长!”阮沐晟连忙上前阻拦,“怎么能让萍丫头去?岛上这么多年轻力壮的医士,哪个去不行?她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多有不便!”
      “沐晟,你多虑了。”阮道炎劝道,“萍萍的天资与能力,早已超出同龄人,岛上能教给她的东西已然不多。此次离岛,对她而言是难得的历练机会,多见见岛外的世面,对她的功法与医术都大有裨益。”
      阮沐晟见族长态度坚决,也不再阻拦。但他心里清楚,程霄这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绝不能让女儿单独跟他同行。他眼珠一转,看向一旁的阮丛生:“丛生啊,你跟随我学习也有不少时日了,功法医术也已小有所成,正好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不如你便跟着萍丫头和程公子一同前往,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阮丛生自然求之不得,连忙躬身应道:“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程霄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几分,心中暗自腹诽,这阮沐晟倒是会顺水推舟。但他毕竟是请人护送启元铃,多一个人同行,也没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阮沐晟是以“历练”为名,他更没有资格阻拦。只能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正偷偷看向阮萍萍的阮丛生,转而对阮道炎说道:“既然如此,晚辈便谢过族长与伯父了。不知近日可有船只离岛?我们也好早日准备,尽快上路。”
      阮道炎心中盘算了一番,说道:“今年的启智仪式就在这几日,后日便是最后一班送病患离岛的船。仪式上人多眼杂,容易生出事端,你们尽量赶在仪式前出发,便跟着那艘船一同离岛吧。”
      他目光严肃地看向程霄与阮丛生,语重心长地叮嘱:“你们二人,务必护好萍萍与启元铃。岛外的世界,可比不得释妄岛这般安逸,人心复杂,危机四伏,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程霄与阮丛生一同郑重颔首:“晚辈(徒儿)谨记教诲!”
      事情既定,众人便各自散去,回去准备行装。
      第二日一早,阮萍萍的屋内便热闹起来。陆媛正忙着给她收拾包裹,打开衣柜,将一件件衣物叠得整整齐齐,又往包裹里塞了许多油纸包好的糕点、肉干,琳琅满目堆了满满一包裹。
      阮萍萍在一旁看着,无奈地说道:“娘,我是去送程霄回家,又不是去逃难,您给我装这么多吃食做什么?路上都能买到。”
      “你懂什么!”陆媛头也不抬地说道,“那锦州离释妄岛千里迢迢,路上万一遇到劫匪,这些吃食就能救急。多带点总是没错的,饿不着肚子才有力气应对变故。”
      说着,她偷偷抬手拭了拭眼角,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好在程霄那孩子功夫高强,丛生的轻功也练得不错,娘倒不怎么担心你的安全。只是你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家,万事都要小心谨慎,一定要全须全影地给我回来。钱财都是身外物,若是真遇到危险,切记舍财保命,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阮萍萍看着母亲泛红的眼眶,心中一阵酸楚,连忙上前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娘,您放心吧!我就是出去历练一番,等送完程霄,我就立刻回来,不会让您担心太久的。”
      陆媛被女儿搂着,心中的情绪再也绷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下来,哽咽道:“娘原本以为,你第一次离岛,会是出嫁的那天。没成想,你竟能有这样的造化,能凭着自己的本事,拥有出入岛的自由。这岛上的女子,离了岛再回来的,不是丧夫便是和离,娘从来没想过,我的姑娘能这般争气。”
      她拭去泪水,欣慰地看着阮萍萍,又细细叮嘱:“出去后,可不能再像在家里这般任性了。凡事多跟程霄、丛生商量,别跟他们闹脾气。娘知道,他们两个都会真心护你周全,你只要别乱跑,别离他们太远,定然不会出什么岔子。”
      阮萍萍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娘,您怎么就这么肯定,他们会护我周全?万一他们遇到危险,丢下我不管了呢?”
      陆媛停下手中的动作,诧异地看了女儿一眼,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傻丫头,你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娘现在啊,真是有点同情这两个傻小子了。”
      “开窍?开什么窍?”阮萍萍一头雾水,追问道,“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同情他们啊?”
      陆媛自知跟她解释不清,只是打着哈哈说道:“等你回来,自然就明白了。快别问了,再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别落下东西。”母女俩说说笑笑,终是将包裹收拾妥当。
      另一边,阮丛生的家中也是一派离别的景象。阮奕宁一边帮儿子递着衣物,一边不停地叮嘱:“这次离岛,千万要注意安全,凡事三思而后行。还有,无论如何,都不能去边疆!娘不能再失去你了,孩子!”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显然是被往事留下了阴影,怕儿子重蹈丈夫的覆辙。
      阮丛生看出了母亲的焦虑,连忙扶她在桌边坐下,轻声安慰:“娘,您放心吧!我是去送程公子回家,顺便历练历练,又不是去上战场打仗,怎么会去边疆呢?您别胡思乱想。”
      阮奕宁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想到你要离开家,娘就心慌意乱的,真是糊涂了,你跟你爹不一样。”
      陈玉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母子俩依依不舍的模样,不住地叹了口气,眼底满是不舍与牵挂。
      阮丛生看向祖父,躬身说道:“祖父,孙儿不孝,还要让您再辛苦一阵子。等我回来,您便辞了船队的差事,在家好好歇歇,孙儿养您。”
      陈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不用惦记家里。这次出去,不用急着回来,多历练历练,踏踏实实增长些本事,比什么都重要。家里的事,有我呢,你放心便是。”
      阮丛生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继续收拾行装,只是动作间,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期许与坚定。
      程霄的行李则简单得多,他向来轻装简行,只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和必要的盘缠,很快便整理完毕。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致,心中忽然生出几分不舍,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回释妄岛。他想起了林浩天,这一年来,若不是这位冷面师父的悉心指导,他的武功也不会有如此大的长进。如今要走了,理应跟他道别。
      平日里,都是林浩天来找他们练武,程霄并不知道他的住处,便想着去两人常去的那片山林碰碰运气。果然,他刚在树下坐了没多久,便听到一阵破空的风声,抬眼望去,林浩天已然落在了他的身边。
      “我听族长说你明日要走了,便猜到你会来这里等我。”林浩天在他身边坐下,语气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疏离。
      程霄忍不住笑了:“你怎么就笃定,我一定会来这里找你?”
      林浩天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却说出了一句带着几分温度的话:“你还差我一个拜师仪式。”
      程霄一愣,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玩世不恭,挑眉道:“以林大侠的威名,还缺我这一个徒弟吗?”
      林浩天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垂首看着地面,佯装不在意地说道:“你是第一个,能让我心甘情愿教的人。”
      程霄心中一震,他从未想过,曾经风光无两、骄傲自负的天下第一,竟然连一个传承衣钵的徒弟都没有。转念一想,以林浩天的性子,能入他眼的人,恐怕寥寥无几。这般想着,他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感动与珍重。
      两人相视一笑,都默契地不再提起拜师之事。在他们心中,这份亦师亦友的情谊,远比师徒名分更加珍贵。有些感情,无需言说,只需彼此知晓,便已足够。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山林间,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这一别,山高水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但这份在释妄岛结下的情谊,却已深深烙印在彼此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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