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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铃藏谶语溪畔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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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萍萍刚坐稳在餐桌边,就飞快抓起鸡腿,咬下一口鲜嫩的肉,含混不清地对桌畔三人说道:“程霄说他突然肚子疼去茅房了,一会儿就过来。”
话音未落,院门外的青石板路便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四人抬眼望去,恰好见程霄走进来,衣摆还沾着些许院外的草屑与露水。阮沐晟执杯的手微微一顿,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讶异;陆媛放下筷子,眼底带着几分探究;就连一向沉稳的阮丛生也挑了挑眉,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阮萍萍身上,带着不言而喻的疑惑。
阮萍萍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鸡腿瞬间失了大半滋味。她方才怕爹娘追问起行踪,才急中生智编了个谎,想着他片刻便会从屋里绕出来圆场,谁知他竟从院外折返,这拙劣的谎言像被戳破的薄纸,连一点遮掩的余地都没有。她脸颊发烫,慌乱地在三人脸上扫了一圈,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鸡腿,急忙朝着程霄拔高声音:“你不是肚子疼吗?怎么从外面回来?找到药了?”
程霄刚跨进门槛,听见这话立刻心领神会,知道阮萍萍是在给自己递台阶。他顺势弯下腰,左手紧紧捂住小腹,肩膀微微佝偻着,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虚弱的颤音:“昂!是、是肚子疼!哎呦……许是方才受了凉,没找着药,想着多喝些热水该能缓过来。”说着,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边,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指尖捏着杯沿轻轻晃了晃,待水温稍降才抿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都透着几分刻意的笨拙,那故作难受的模样,活像只偷食被抓包还想掩饰的小兽。
这般破绽百出的演技,别说心思细腻的阮沐晟和阮丛生,就连性子温和的陆媛都看出了蹊跷。只是一个从屋里溜回来,一个从院外走回来,瞧着也像是少年少女间的小打小闹,未必是什么要紧事。阮沐晟端起茶杯呷了口茶,眼底的讶异悄悄淡去,只当是两个孩子闹着玩;陆媛笑着摇了摇头,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阮萍萍碗里,柔声说道:“快吃吧,菜都要凉了,小孩子家哪有那么多弯弯绕。”
唯有阮丛生没打算就此揭过,待程霄坐定在他身旁,他便微微侧过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压低了问道:“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萍萍方才明明说你去茅厕了。”
程霄往嘴里塞了块排骨,含糊地“唔”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放下筷子冲阮丛生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秘密!”
阮丛生早就习惯了程霄这副吊人胃口的模样,也懒得深究他们之间的秘密,只轻“哼”了一声,便自顾自吃起饭来。五人各怀心思,却也没再揪着这事不放,餐桌旁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碗筷碰撞声、陆媛叮嘱阮萍萍慢点吃的温柔话语,与窗外的蝉鸣交织在一起,伴着饭菜的浓郁香气,倒有几分夏日午后的惬意与温馨。
用过午饭,阮沐晟和陆媛照常在堂屋品茶,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青砖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阮萍萍、程霄和阮丛生三人挤在不大的厨房里,水流“哗哗”地淌着,泡沫在瓷碗上堆起一层绵密的白,沾在指尖软软糯糯的。
程霄一边用粗布巾擦着碗沿,一边借着转身取碗的动作,悄悄往阮萍萍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被水流声淹没:“你下午还要去呓语阁上课吗?”
阮萍萍正对着一只沾了油污的盘子使劲搓洗,泡沫沾到了鼻尖上也浑然不觉。听见问话,她先抬眼瞥了眼在厨房另一头往橱柜里放碗的阮丛生,他背对着两人,正专注地将碗碟摆得整整齐齐,宽肩窄腰的身影在斜阳下映出淡淡的轮廓,指尖动作有条不紊,似乎没注意这边的动静。她这才松了口气,飞快地抹掉鼻尖的泡沫,凑近程霄,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不用!那老头说下午有事,让我自己试炼功法,明日再去验收成果。”
说完,她又飞快地瞄了阮丛生一眼,见他依旧没回头,便又往程霄跟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衣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雀跃的窃喜:“我没跟爹娘和丛生说下午不用去上课,正好可以偷溜出去玩!”话音落,她还冲程霄得意地弯了弯眼睛,眼底满是“计划通”的狡黠,像只偷到糖的小猫,嘴角的笑意,甜得晃人眼。
程霄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像盛了漫天星光,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会心一笑:“那我下午在溪边等你,不见不散。”
阮萍萍用力点了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便不再说话,各自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生怕被阮丛生看出破绽。程霄擦碗的速度快了不少,偶尔抬眼望向阮萍萍的方向,目光里藏着难以察觉的温柔;阮萍萍则一边洗碗,一边忍不住偷偷笑,连指尖的水流都像是带着甜味。
等碗碟都收拾妥当,灶台也擦拭得干干净净,阮丛生和程霄跟阮沐晟、陆媛告了辞,便各自往家的方向走。程霄走之前,还特意回头冲阮萍萍眨了眨眼,那眼神里的期待与笑意,让阮萍萍心里泛起一阵甜丝丝的涟漪。她目送程霄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的小径上,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打算先睡个午觉,养足精神下午去赴约。
阮萍萍脱了鞋躺到床上,刚将头靠在软枕上,便觉得枕下有个硬邦邦的东西硌着后脑勺,咯得她有些不舒服。
“什么东西啊?”阮萍萍伸手在枕下摸索起来,指尖很快触到一个冰凉圆润的物件,带着金属特有的细腻质感,形状约莫是个铃铛。她心头一动,将那东西掏出来一看,不由得愣在原地,那竟是自己中午刚还给程霄的启元铃!铜铃依旧是之前的模样,铃壁上刻着繁复的云纹,线条流畅细腻,在透过窗棂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暖光,每一道纹路都像是藏着故事。而铃身旁,还压着一张叠得整齐的素色字条。
阮萍萍捏起字条,小心翼翼地展开,只见上面用苍劲有力的笔体写着四个字“我相信你”。字迹力透纸背,笔画间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笔锋凌厉却又带着几分温润,一看便知是程霄的手笔。
看着纸上的短短四字,一股暖意突然从阮萍萍心底涌了上来,像春日里融化的溪流,慢慢漫过四肢百骸,连指尖都透着温热。那暖意越来越浓,顺着脖颈爬到脸颊,让她的脸颊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像傍晚天边的烟霞,连耳尖都染上了浅浅的粉色。她有些娇羞地将字条叠好,放进贴身的荷包里,指尖摩挲着荷包上绣着的小雏菊,心里甜丝丝的,仿佛揣了一颗糖。随后,她拿起启元铃,放在掌心仔细端详起来,心里满是好奇,这响彻武林的至宝,到底有什么稀奇之处?
她将铃铛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铃壁的纹路确实精致非凡,每一笔都恰到好处,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握在手里格外趁手,可除此之外,着实看不出与普通的铜铃有什么区别。阮萍萍皱了皱眉,又将启元铃倒过来,想看看内壁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内壁光秃秃的,只有一颗小小的撞珠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滚动,依旧没什么特别。
就在她准备放下铃铛时,手腕不小心一倾,撞珠顺着铃壁滑到了最深处,卡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凹槽里。阮萍萍正想把撞珠弄出来,目光却突然被内壁的一处阴影吸引了,那阴影里似乎刻着什么东西,只是位置太刁钻,又被撞珠挡住了大半,根本看不清。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将启元铃举到阳光下,让内壁完全暴露在光线里。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那阴影里刻着一行如米粒般大小的字,笔画纤细却清晰,凑得极近才能辨认,写的是“呓语成谶”四字。
“呓语成谶?”阮萍萍轻声念出这四个字,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完全不明白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早上程霄和族长谈话时,好像提到过“刻字”,想来指的就是这四个字。可这四个字到底藏着什么玄机?她想了半天也没头绪,索性不再费脑子,她向来不是那种为难自己的人,便直接将启元铃放进衣柜的暗格里,又仔细用衣物掩好,打算下午见到程霄时再问他。
做完这一切,阮萍萍才重新躺回床上,可心里装着事,怎么也睡不着。她翻来覆去地想着启元铃上的字,又想着下午要去溪边玩,脑子里乱糟糟的,连薰衣草的香气都没了安神的效果。没等陆媛来喊她起床,她便自己坐了起来,揉了揉有些发沉的太阳穴,起身换了件轻便的浅粉色衣裙,又对着铜镜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划过耳后的发丝,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刚走出房门,就撞见了端着果盘的陆媛。陆媛见她醒了,还穿得整整齐齐,不由得笑了起来,眼底满是欣慰:“看样子你这‘绝顶天资’不是白得的,真没想到你竟如此好学,这才刚睡醒,就着急去呓语阁上课了?”
阮萍萍心里一慌,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含糊地应了句“娘,我先出去了”,便急急忙忙地往院外走,生怕再多说一句就露了馅。她脚步轻快,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摇曳,像一只迫不及待要飞向蓝天的小鸟,心里满是对溪边之约的期待。
从家到溪边要走一刻钟的路,沿途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成一张金色的网,斑驳的光影随着风轻轻晃动。路边的野草间点缀着不知名的小野花,粉的、白的、黄的,煞是好看,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清新气息,让人神清气爽。阮萍萍走得飞快,偶尔弯腰摘一朵小野花,捏在指尖把玩,心里的雀跃藏都藏不住。
等她走到溪边时,远远就看见那棵熟悉的大槐树,而程霄正躺在槐树的横枝上,姿态悠闲得不像话。他一只胳膊垫在头下当枕头,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身侧,嘴里还叼着一支狗尾巴草,草叶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袍,料子上乘,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一条腿屈起来踩着树干,另一条腿垂在半空,随着风轻轻晃荡,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几缕墨色的发丝落在额前,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却平添了几分少年人的肆意与潇洒。
一阵清风拂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与他的衣摆、发丝一同摇曳。远处是连绵的青山,绿意盎然;近处是潺潺的溪水,清澈见底,偶尔有几条小鱼游过,激起细小的水花。程霄就那样躺在树枝上,仿佛与这青山绿水融为了一体,构成了一幅极美的画卷,看得阮萍萍有些失神,不自觉地站在原地,忘了动弹。
程霄的感官向来敏锐,很快便察觉到了动静,侧过头望向她的方向。当他看清来人是阮萍萍时,眼底瞬间漾起温柔的笑意,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双手撑着树枝坐了起来,冲她笑了笑,那笑容干净又明朗,像春日里的阳光,暖得人心里发甜。随后,他动作敏捷地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在地上,连衣角都没沾到灰尘,身姿挺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利落与朝气。
他三两步走到阮萍萍面前,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伸出手替她拂去肩上沾着的一片落叶,声音里满是宠溺:“这么快就来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阮萍萍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脸颊更烫了,忙错开目光,看向潺潺流淌的溪水,声音细若蚊蚋:“你怎么又把启元铃给我了?我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吗?”
程霄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我说了,我相信你。这启元铃放在你那里,我放心。”
阮萍萍想起枕下的字条,心跳又快了几分,她攥了攥手里的小野花,小声说道:“那我就先帮你保管着,等以后离岛了再还给你。”说完,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程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好奇:“对了!我看到启元铃内壁上刻的字了,是‘呓语成谶’四个字,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程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溪边的两个石墩,伸手示意她坐下:“咱们先坐下来聊。”等阮萍萍在石墩上坐好,他才在她身边坐下,身体微微侧向她,缓缓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我这次来释妄岛,就是为了查这件事。你也看到了,那字刻的位置极其刁钻,还那么小,显然是怕被人发现,如此用心地隐藏,可见这四个字藏着重要的秘密。”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的青山,声音里多了几分凝重:“你们阮氏一族世代在太医署任职,是皇族亲赐的‘呓语者’,除了为皇族医治心症,还要负责与释妄岛通信,安排病患登岛。你也知道,这释妄岛的位置极为隐蔽,除了病患和他们的亲属,外人一概不许登岛,就算是登岛的人,也只能待在船舱里,连路线都不知道,只有岛上负责运送的船夫才知晓怎么走。”
“如此周密的安排,显然是为了给阮氏一族提供庇护。想登岛,只能通过‘呓语者’安排;而启元铃上又刻着‘呓语成谶’,我便猜想,阮氏一族与这四个字定有关联。”程霄转头看向阮萍萍,眼底满是探究,“我动用了些人脉,通过‘呓语者’才得以登岛,本想问问族长这四个字的意思,可你也看到了,族长并没有给我准确的答案,看样子,我只能自己在岛上查了。”
阮萍萍听完,也跟着皱起了眉,她从小到大在岛上长大,从未听说过“呓语成谶”这四个字,更不知道阮氏一族与这四个字有什么关联。她无奈地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几分困惑:“我也没听过这四个字。”
“没关系,慢慢来,总能查到的。”程霄见她有些失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安慰她,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让阮萍萍心里一暖。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笑意问道:“对了,早上我跟族长说启元铃在岛外无人不知,你好像很惊讶?”
提起这事,阮萍萍立刻来了精神,她点点头,好奇地问道:“是啊!我在岛上从来没听过启元铃,它真的有那么有名吗?”
程霄看着她懵懂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眼底满是温柔:“你出生在释妄岛,这里像世外桃源一样,远离尘嚣,岛外的纷扰都传不进来,你没听过也正常。这启元铃是我们程氏一族的祖传至宝,拥有镇魂安神的奇效,在江湖上名气极大,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毫不夸张。”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石墩的纹路,缓缓解释道:“这铃铛有三效,一响静心,二响入梦,三响归元。所谓‘一响静心’,是说只要铃铛轻轻一响,就能让情绪暴躁、失了心智的人瞬间平复下来,哪怕是正处于暴怒中的武林高手,也能立刻冷静如初;‘二响入梦’,是说响两声,便能让长久失眠、辗转反侧之人立刻沉入梦乡,而且睡得安稳香甜,不会被外界惊扰;‘三响归元’则更为神奇,能让走火入魔、心智错乱之人恢复本心,重回清醒,这在江湖中是何等珍贵的功效,你应该能想象得到。”
程霄的声音带着几分对家族至宝的自豪,目光望向远方,像是在回忆那些与启元铃相关的江湖传说:“也正是因为这三效,启元铃才能在江湖上名声大振,多少人求而不得。我们程氏一族也靠着这铃铛的威名,以及历代先祖积累的功德,在江湖中站稳了脚跟,成为了众人敬仰的世家。”
阮萍萍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小野花都忘了把玩,她万万没想到这小小的铃铛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更没想到程霄的家世如此显赫,能在江湖中拥有这般声望的家族,定然不是普通人家。可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程霄在岛外是受人敬仰的世家子弟,见识过广阔天地,而自己呢?自出生起便困在这释妄岛上,连岛都离不了,岛外的江湖、世家、那些精彩的故事,对她来说都太遥远了,像是镜花水月,看得见,摸不着。
程霄很快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他看着她垂下去的脑袋,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丫头,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阮萍萍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落,带着几分自嘲:“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的这些都跟我没关系。我现在连岛都离不了,岛外的江湖再精彩,也与我无关。”
程霄心里一紧,他知道阮萍萍一直渴望离开释妄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明白她此刻的失落与不甘。他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温暖而踏实,让阮萍萍不由得抬头看向他。
“很快就能离岛了。”程霄的目光格外坚定,语气也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等再过些日子,我就借着你是族长‘绝顶天资’徒弟的名义,跟族长说让你护送我和启元铃回程家。启元铃是至宝,路途艰险,需要可靠的人护送,你是阮氏一族的人,又是族长最看重的徒弟,身份名正言顺,族长没有理由不答应。到时候,咱们就能一起离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阮萍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她瞪大眼睛看着程霄,语气里满是期待,又带着几分不确定:“真的可以吗?万一族长不答应怎么办?我连功法都没学精通,根本没能力保护启元铃,怎么护送啊?”
“所以还差一个契机。”程霄说道,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我跟族长说要留在岛上,一是为了查启元铃上‘呓语成谶’的线索,二就是为了创造这个契机,一个让族长不得不答应的契机。”
阮萍萍皱起了眉,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她咬了咬下唇,追问道:“什么契机啊?怎么创造?万一……万一不成功怎么办?那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要困在这岛上了?”说着,她越想越委屈,忍不住仰天长啸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无奈与不甘,惊得溪边的几只小鸟扑棱棱地飞走了。
程霄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格外温柔,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你放心,相信我。我程霄从不轻易许诺,一旦许诺,就一定会做到。万一真的不成功,我就一直陪你在岛上,直到成功为止。我说过要带你离岛,就一定说到做到,绝不会让你一辈子困在这里。”
阮萍萍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犹豫,满是真诚与坚定,像黑夜里的星辰,明亮而可靠,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信赖。她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的感觉,像是漂泊的船找到了停靠的岸。她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我相信你。”
程霄见她放下心来,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他松开握着她的手,转而捡起一块小石子,轻轻扔进溪水里,溅起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又渐渐消散。两人并肩坐在石墩上,看着溪水潺潺流淌,偶尔有几条小鱼游过,激起细小的水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清香,一时间竟没人说话,却并不觉得尴尬,反而有种岁月静好的惬意。
阮萍萍看着溪水里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程霄,好奇地问道:“对了,你家这启元铃如此厉害,你就这么带着它满世界转悠,也不怕被贼人惦记偷盗了去?”
程霄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不怕。岛外无人不知启元铃只此一枚,且是我程氏一族的传家宝,其功效独特,无论被谁偷了去,只要敢动用它的任何一效,立刻就会被江湖中人察觉,毕竟,能瞬间让人静心、入梦或是归元的,除了启元铃,再无其他。到时候不用我程家出手,自有正道人士替我们讨回公道,毕竟,没人愿意得罪程家,更没人愿意破坏江湖的规矩。”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况且,我程氏一族在江湖中广结善缘,这些年来,凡有人遇到难处,只要向我们程家求助,力所能及之事,我们从未推辞。若是有人需要启元铃的帮助,亲自来程家相借便是,只要理由正当,心怀善意,我们也不会吝啬。如此一来,又何苦要冒着与程家为敌的风险,去偷这枚铃铛呢?得不偿失的事情,聪明人都不会做。”
阮萍萍听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虽不懂江湖中的人情世故与利益纠葛,但也明白程家能有这样的声望,定然是积了不少善德,赢得了众人的敬重。她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将它给我保管?你自己拿着,不也一样安全吗?”
程霄转头看向她,目光深邃,带着几分郑重:“岛外的情况我熟悉,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哪些地方安全,哪些地方危险,我都了如指掌,自然不怕。可这释妄岛不同,岛上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未知的,就像族长说的,岛上或许有人认出我,或是知晓启元铃的来历,难免会有人动歪心思,毕竟,岛上的人常年与外界隔绝,行事风格与江湖中人不同,心思也难测。”
他轻轻拍了拍阮萍萍的肩膀,语气诚恳:“而且,我如今知道了呓语功法的功效,启元铃又能辅助呓语功法施法,若是有人想利用这一点做些什么,比如借助启元铃的力量增强呓语功法的效果,或是用其做些伤天害理之事,那启元铃在岛上的危险就又多了几分。你是阮氏一族的人,又是族长的徒弟,在岛上根基深厚,无人敢轻易招惹,而且我相信你,把启元铃放在你那里,比放在我自己身上更稳妥,也更让我放心。”
阮萍萍看着他信任的目光,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像春日里的暖阳,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她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眼底满是坚定:“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帮你保管启元铃,把它藏得严严实实的,绝不让它出任何差错,也绝不会让别有用心的人得逞!”
程霄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只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了,像有羽毛在轻轻搔挠,暖洋洋的,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柔软。眼前的小姑娘,明媚、鲜活,像山间的小太阳,不知不觉间,已经一点点走进了他的心里。他忍不住抬手,想要替她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额发,指尖刚要触碰到她的发丝,那柔软的触感近在咫尺,忽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