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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释妄秘辛藏旧影,闺房铃语定初心 ...

  •   程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目光紧紧锁在阮道炎身上,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的颤音:“难道你们阮氏的呓语功法,真能将人的执念彻底抹除?”
      阮道炎见此事再也瞒不下去,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一甩手转过身,慢悠悠坐回那张雕刻着云纹的太师椅上。他像是被戳破了气的皮囊,整个人瘫在椅背上,连声音都透着几分疲惫,对着阮萍萍说道:“你来说吧!也让老夫看看,你这些年到底把呓语能力的底细摸清了多少!”
      阮萍萍原本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诧异地望着程霄,她实在没料到程霄会突然问起功法的核心秘密。此刻听到师父点名,她又猛地转头看向阮道炎,眼神里满是“为何偏偏是我”的委屈。可转念一想,这事怎么都得有人说清楚,她便又收回目光,忽闪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对着程霄认真解释道:“不是抹除执念,是能抹除记忆。把那些让人心结难解的记忆去掉,心结自然就没了。但这说到底都是假象,说不定哪天遇到什么刺激,他们就会把真实记忆全想起来。要是那时候心结还解不开,就再给他们医治,就这么一遍遍反复,直到他们能真正释然,好好过日子,才算真的治好了。”
      程霄依旧不肯相信,眉头拧成了一团,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质疑:“不可能!这么荒谬的事,你们医治了那么多病人,就没一个人说出去?”
      阮萍萍闻言,忍不住轻轻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你还是太年轻”的通透:“你看,连你都不信,更何况别人?就像你说的,这事听起来太离谱了,我一个阮氏族人跟你坦白,你都觉得难以置信,那些本就有心症的病人,又能有几人会信?而且我们把他们的记忆抹除后,他们根本不记得自己曾被医治过;就算日后想起来,旁人也只会当他们是旧疾复发,谁会把这话当真?”
      程霄这才恍然大悟,可心头的震惊却越发强烈,这世间竟真有能操控记忆的功法,即便只是暂时的,若是落到心术不正之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他盯着阮萍萍,声音里满是豁然开朗的清明:“难怪你之前说,功法和血脉若是同时外泄,唯恐被有心人利用作恶;难怪皇族要让你们阮氏世代隐居在这释妄岛上,与外界隔绝;难怪太医署里,世代都要给呓语者留一个无人能替代的职位!现在所有的事,终于都能说通了!”
      话音刚落,程霄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阮道炎,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期待:“族长!那启元铃上刻的字,莫非就是在向我程氏后人传达这个意思?”
      阮道炎眉头紧紧蹙起,目光锐利如炬,眼神里满是探究的意味。他盯着程霄看了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地说道:“或许吧。老夫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些了。这三日里,我让人查了这些年上岛医治的病人名单,里面并没有你程氏的族人。不过你祖父程昱,多年前确实来过释妄岛,只是他并非为了治病而来,所以病诊记录里没有他的名字,倒是登岛簿上还留着他出入岛屿的记录。从记录上看,他当时只在岛上停留了两日,但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老夫就不得而知了。那时候老族长还在世,老夫不过是他众多弟子里的一个,再加上当时还有那个孽障在,很多事老夫也知之甚少。”
      说到“孽障”二字时,阮道炎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语气里满是咬牙切齿的恨意。程霄自然知道,族长口中的“孽障”,便是当年谋杀前任族长、本应继承阮氏族长之位的阮默笙。他识趣地没有再多追问,免得勾起阮道炎的伤心事。
      程霄了然地笑了笑,先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阮萍萍,随即又对着阮道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语气诚恳地说道:“多谢族长今日告知这么多秘辛。只是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族长能成全。”
      阮道炎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精光,只是此刻程霄正弯腰行礼,并未察觉这细微的神色变化。他清了清嗓子,语气平淡地问道:“何事?你先说来听听。”
      程霄缓缓直起身,毕恭毕敬地站在阮道炎下首,目光诚恳地望着他,缓缓说道:“晚辈的祖父早在多年前就遭遇海难离世了,那时候晚辈的父亲还在襁褓之中,对祖父的事知之甚少。如今物是人非,晚辈的双亲也早已不在人世。若是多年前祖父真的来过这释妄岛,想必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晚辈想在岛上多留些时日,四处查探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祖父的线索。也算是了却晚辈的一片尽孝之心,不负这份祖孙情谊。”
      话说到这份上,阮道炎若是再拒绝,就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了。更何况程霄的要求本就合情合理,并无过分之处。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提醒:“也好。但就像你说的,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你祖父当年也只在岛上待了两日,未必会留下什么线索。老夫劝你也别抱太大期望,免得在岛上白白耽误功夫。”
      程霄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又带着几分释然:“无妨。就算真的查不到什么,晚辈也算是尽力尽了孝道,到时候也能给家姐一个交代。”
      阮道炎微微颔首,抬起手对着大门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里恢复了几分平日的严肃:“既如此,那程公子便自便吧。老夫也该给我这个不上进的徒弟好好上上课了!”
      程霄再次对着阮道炎施了一礼,又转头对着阮萍萍俏皮地做了个鬼脸,这才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呓语阁。阁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阮道炎和阮萍萍这对师徒二人。
      阮道炎抬手捋了捋下巴上花白的胡须,目光落在站在下首的阮萍萍身上,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看来你爹平日里没少跟你讲呓语能力的事,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阮萍萍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坏了!刚才光顾着给程霄解惑,把“藏拙”这茬忘得一干二净,这下可被师父抓了个正着。她眼珠飞快地转了转,知道此刻装傻已经没用,便索性换上一副“乖巧懵懂”的模样,凑到阮道炎跟前,声音甜得发腻:“师父,我也就是听爹爹偶尔念叨几句,才知道这么点皮毛。剩下的那些深奥的门道,还得靠师父您慢慢教我呢!”说完,她还故意眨了眨大眼睛,对着阮道炎撒起娇来,那模样活像只讨食的小狐狸。
      阮道炎的年纪足以当阮萍萍的祖父,这辈子打了光棍,膝下连个子女都没有。以往收的弟子也都是清一色的男子,哪里见过这般娇俏的撒娇模样?就算他平日里再严肃,此刻也被这小丫头的模样软化了心肠。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阮萍萍的额头,语气里满是宠溺:“你这个小丫头,倒是精乖得很!过来坐下吧,为师今日就好好给你讲讲呓语功法的根基。”
      阮萍萍见师父没有为难自己,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果然,长辈们都吃“撒娇卖萌”这一套。以前在家惹爹爹生气时,她就靠这招屡试不爽,总能轻松逃过责罚。她连忙乖乖地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只是脑子里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她满脑子都在琢磨,中午陆媛会不会给自己炖香喷喷的鸡腿,毕竟昨天她就念叨着想吃了。
      不知过了多久,阮道炎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阮萍萍走神的模样,无奈地说道:“行了!今日就讲到这里吧。你下午自己把我讲的内容好好试炼一番,明日上午我再来验收成果。”
      阮萍萍听到“今日就讲到这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意味着下午不用再听师父絮絮叨叨讲功法了!她连忙站起身,对着阮道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是!师父!那徒儿就先退下了!”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只雀跃的小鸟,连头都没回一下。
      刚踏出呓语阁的大门,阮萍萍就看到阮丛生和程霄正站在阁前的广场上。两人一左一右地面对面站着,看模样像是在低声说着什么。见她出来,两人同时停下了对话,快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阮萍萍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心里有些疑惑,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可等了半天,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她便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你们俩站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阮丛生率先笑了笑,语气温和:“早上不是跟你说了吗?中午来接你一起回家用午膳。”
      阮萍萍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觉得这话耳熟,原来是早上自己迷迷糊糊出门时,阮丛生在门口跟她说的。她连忙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哦”,随即又转头看向程霄,疑惑地问道:“那你呢?你找我又有什么事?”
      程霄垂眸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自然的熟稔:“我本也想约你一起用午膳,既然丛生也在,不如我们一起去你家吃吧?”
      阮萍萍闻言,忍不住对着程霄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切!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抬脚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去,根本没管身后的两人有没有跟上,她知道,这两人肯定会跟上来的。
      阮丛生快步上前,跟上阮萍萍的脚步,语气里满是关切:“上午族长给你讲的,可是‘气场互换’和‘精神互联’之法?你都听明白了吗?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别藏着掖着。”
      阮萍萍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只能对着阮丛生含糊地点了点头,敷衍着应道:“听……听明白了。”心里却在暗自叫苦,听明白?她刚才压根就没认真听!什么“气场互换”“精神互联”,师父上午说的是这些吗?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程霄跟在两人身后,将阮萍萍那副“心虚敷衍”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猜到她肯定是走神没听课,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阮萍萍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笑声,立刻转头瞪了他一眼,还悄悄伸肘,狠狠撞了程霄一下,示意他把笑意憋回去。
      程霄挨了这一闷肘,疼得嘴角抽了抽,却不敢反抗,也不敢呼痛,只能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笑声咽了回去,脸上憋得通红。这一系列小动作,全都没落入正侃侃而谈的阮丛生眼里,他还在一边走,一边耐心地叮嘱阮萍萍:“要是有什么地方没听懂,随时可以来问我,也可以去问师父。族长平日里事务繁忙,讲课的时候若是有没讲透的地方,你可千万别不好意思开口。”
      阮萍萍只能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含糊地应着“好”,心里只盼着能快点到家,结束这段让她浑身不自在的对话,她实在怕再聊下去,自己会露馅,让阮丛生知道她根本没听懂。
      没过多久,三人就走到了阮萍萍家的院子门口。刚推开院门,就看到陆媛正端着一个装满菜肴的托盘,从厨房往堂屋走。阮丛生见状,立刻快步上前,笑着说道:“师娘,我来帮您吧!”
      程霄原本也想上前搭把手,可还没等他迈开脚步,就感觉到阮萍萍在他身旁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还对着自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走。程霄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已经在帮忙端菜的阮丛生,便悄悄跟在了阮萍萍身后。
      阮萍萍带着程霄往自己的闺房方向走去。走到房门口,她伸手推开了房门,径直走了进去,却发现程霄还站在门口,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她停下脚步,转过头,一脸疑惑地低声问道:“你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进来啊!”
      程霄想起早上自己一时冲动,差点对阮萍萍失礼,此刻哪里还敢贸然闯进她的闺房?他只敢在门口站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拘谨:“这不太合适吧?这毕竟是你的闺……房……”
      “闺房”二字还没说完,阮萍萍就不耐烦地走上前,一把抓住程霄的胳膊,将他硬生生拉进了屋里,随即“砰”的一声,快速关上了房门。她对着程霄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你怎么这么墨迹”的嫌弃:“你哪那么多废话!我还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规矩了!”说完,她便转身朝着墙角的衣柜走去,拉开柜门,在里面翻找起来。
      程霄站在屋里,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目光不由自主地打量起这间小小的闺房。屋子不算大,但布置得十分温馨,生活起居需要的床、衣柜和梳妆台一应俱全。让他意外的是,窗前竟然还放着一张书桌,桌上笔墨纸砚摆放整齐,只是旁边散落着几个小巧的木雕摆件,一看就是主人随手放在那里的。墙上还挂着两只色彩鲜艳的纸鸢和一个红色的风车,显然屋子的主人是个爱闹爱玩、不喜沉闷书墨的性子,这倒和阮萍萍平日里的模样一模一样。
      阮萍萍在衣柜里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从一个锦盒里找到了那枚启元铃。她连衣柜门都顾不上关,转身快步走到程霄面前,将铃铛塞进他手里,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你快把这铃铛收好吧!早知道这铃铛这么重要,当初你把它给我的时候,我说什么也不会收!”
      程霄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启元铃,又抬眼望向阮萍萍,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你把铃铛还给我,就不怕我日后离岛的时候,不带上你吗?”他这话本是随口一说,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却没料到阮萍萍会当真。
      阮萍萍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歪着头,忽闪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眼神里满是真诚,语气笃定地说道:“你会吗?”
      程霄瞬间愣住了。他听得出来,这不是一句疑问,而是一句笃定的陈述。他心里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阮萍萍独自离岛,可他没想到,阮萍萍竟然也如此相信他!不过短短数日的相处,不仅是这个活泼娇俏的小丫头走进了他的心里,他竟也在不知不觉中,在这小丫头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他定了定神,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语气郑重地说道:“自然不会!”
      阮萍萍听到这话,脸上立刻绽开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眉眼弯弯的模样,像极了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她对着程霄摆了摆手,语气轻松:“那不就完了!你快把铃铛收好吧,别再弄丢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陆媛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和催促:“吃饭了!人呢?都跑哪去了?”
      “哎!来了!”阮萍萍连忙在屋里应了一声,随即又压低声音,对着程霄说道:“我先出去替你打掩护,你等会儿再出去。省得我爹娘看到你进我屋,又要唠叨半天。”说完,她轻轻推开房门,先探出头往院子里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便迅速侧身钻了出去,还不忘顺手关上了房门。
      程霄看着阮萍萍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他走到床边,将启元铃放在阮萍萍的软枕旁,又从书桌上拿起笔墨纸砚,快速写了一张字条:“我相信你”,写完后,他将字条和启元铃一起塞进软枕底下,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这间满是阮萍萍气息的小屋,这才轻轻推开窗户,翻身跳到了院子外,绕了条小路,从正门重新走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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