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流年》苏阿勒

6、第六章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说的便是六朝古都十里秦淮的南京。
　　此时的金陵还不是六朝古都，但十里秦淮佳丽地却是实实在在的。秦淮的街头巷尾是脂粉的香气，秦淮河的水面上都飘着一层脂粉。
　　“我们就在此分手吧。”
　　如今已经安全到达的金陵，但这里也并不是完全的没有危险，在能自保的情况下，他不想连累别人或者再欠人更大的人情，欠人情可是要还的，有时候还还不起。
　　“我们患难一场，阿舞就想如此与我分别？”
　　“有缘自会相见。”停了一下，苏凤舞道，“铸剑山庄的品剑会，苏家也有收到请柬，希望师兄，啊，是玉楼，到时不要嫌弃苏某身份卑微，做不得玉楼的朋友才好。”
　　“我嫌弃谁也不会嫌弃你。”
　　苏凤舞尴尬一笑，转身离去。

　　记忆中，苏宅的位置有些僻静，他顺着记忆转了几个拐角，在一条大约三人宽的巷子里停了下来。右边不知是谁家的院子里，杨柳树的纸条垂了出来。
　　“饶了这么久，不累吗？”
　　本来只有苏凤舞一人的巷子里凭空冒出了七八个人。为首的是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穿的一模一样双生花。
　　“二爷。”
　　苏凤舞笑着转过身来，果然是这对丫头。小时候他常常被这对姐妹花给捉弄，因为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她们自己的父母也有分不出来的时候，苏凤舞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傲霜，傲雪。”
　　两个女孩子同时问道：“二爷，你猜我们谁是傲雪，谁是傲霜？”
　　苏凤舞为此研究了好些年，虽然分别了好几年，但他一直记得怎么区别她们：“左边是傲霜，右边是傲雪。”
　　左边的女孩子，也就是傲霜惊奇道：“二爷你怎么知道？”
　　苏凤舞得意道：“我这个二爷可不是让你们白叫的。”
　　苏凤舞记得傲霜傲雪最大的区别在于手指，傲霜的小手指，只要一动歪脑筋，保准是在细微的抖动。可是他从来不会告诉她们，这样，她们才不会想出什么奇怪的方法又来叫他区别她们。
　　苏凤舞反复摩擦着他的箫，深褐色的长箫被磨得又光又亮，在灯光下泛出古朴的色泽，沉静而幽深。
　　金陵苏宅表面上是做绸缎生意和药材生意，算的上是金陵城中有名的富户，但实际上，苏宅却是离岛浮沉谷在江南最重要的据点。这个据点虽然不是苏凤舞一手建起来的，但他十年前第一次离开浮沉谷到这繁华江南就是来发展壮大这座苏宅的。浮沉谷虽然退隐江湖多年，却并不甘心永远退隐，现在，势力已经聚集，浮沉谷打算重回中原武林，苏凤舞这次来，便是替浮沉谷打前阵的。所以，老三才以为谷主有意传位自己，进而对自己痛下杀手。
　　他沐浴完了并没有直接睡去，而是坐在床上运功调息了片刻，丹田处还是有些细微刺痛，运气的时候阻力很大，虽然暂时没有大碍，但不及时调养，时日一长，难免不会有散功的危险，对身体健康也是一大隐患。
　　休息了一晚，苏凤舞的精神明显恢复了许多，傲霜傲雪来服侍他更衣梳洗。
　　泛黄的古铜镜中，映出苏凤舞原本清丽的容颜，傲霜掬起苏凤舞一缕青丝细细梳理。
　　“二爷这头发真好，多少女子都没这么好看的头发。当初二爷还要剪了它，幸得我们姐妹发现得早，二爷那剪子可够吓人的。”
　　苏凤舞也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事，那会儿他刚从陌生的身体里醒过来，虽然明白了现在的处境，但是这头发实在是难打理，那时候他自己又矮小，梳头及其困难，还不如一剪子剪了干净。他只图省事，忘了古人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敢毁损一说，还被师父罚了面壁思过。
　　那个时候,并不是傲霜傲雪来给他梳头,是浮沉谷的大少爷，苏桓生。苏桓生本性太过善良，尝尝受到欺负。那个时候浮沉谷的少爷很多，苏桓生的习武天赋不高，对琴棋书画倒是有一种天生的敏感。苏凤舞那个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也是常常受到欺负，所以跟苏桓生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
　　浮沉谷的少爷们渐渐地越来越少，大部分的人都被淘汰，当初最不被看好的苏桓生和苏凤舞与最被看好的谷主的亲生子，苏无痕确是最后被留下来的。如今，苏桓生又去了哪里，是生是死没有人知道。这么个善良到几乎白痴的人，真的能平安无事的活着么？
　　当初三足鼎立，苏无痕还吃不准，现在苏桓生离开了浮沉谷不知所踪，苏无痕对付自己就再无顾忌，这也是浮沉谷的生存法则。
　　苏宅的管家姓乔，从苏宅建宅开始就一直帮着浮沉谷打理着苏宅，算是浮沉谷的死忠。
　　“乔齐庸拜见二爷。”
　　“乔叔，好久不见了。”
　　乔齐庸已经是年过花甲之龄，对浮沉谷很多人来说是个不能轻慢的角色。苏凤舞虽然没有攀附的意思，但乔齐庸怎么来说都是长辈，苏凤舞对他相当尊重。
　　“老爷已经来信说明二爷来此的目的，老朽定当竭力辅助二爷成事，请二爷务必信任于我。”
　　“乔叔哪里话，我不信谁都绝不会不信你乔叔。”

　　离苏宅不到一里的地方便是全金陵最好的客栈，迎来客栈。
　　叶流年讲剑匣子从背上取下来放在桌上。聂晓芙端了茶点送进来，道：“师兄，你看我们都到金陵一天了，今晚出去玩儿好不好？”
　　叶流年打开剑匣子，取出宝剑来擦拭：“你去吧。”
　　“师兄啊，咱们还是出去打探消息吧，老在客栈里消息也有限不是。”关键是你除了出恭，连吃饭都在房间里，什么都听不到啊听不到！
　　叶流年有些无奈，聂晓芙存了心要拉他出去，一定会软磨硬泡无所不用其极，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
　　两人一起用了些茶点，就换了衣服出门。本来他们是可以去住铸剑山庄的，但是叶流年不喜欢寄人篱下的感觉，况且那里一定住了很多门派，来往的各派人士多了，打招呼都来不及，客栈自由多了。

　　“喝酒果然还是要来伶人馆啊！”
　　伶人馆虽是教坊，最吸引人的除了歌舞美人，就是独家的武陵春。喝花酒喝花酒，伶人馆的花酒别树一帜。
　　伶人馆之所以在秦淮如此特别，便是伶人馆的歌舞台。伶人馆的歌舞台设在整个馆的中央。是开阔的平地上修筑的一个四方的石台，四周错落有致的种着桃花，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伶人馆的桃花常开不败，宾客坐于廊中几案后，品酒，赏花，赏歌舞，恍若置身仙境之中。
　　“苏公子真是好舞技，我们这些姐妹都自叹不如了。”
　　苏凤舞一剑挑起酒杯抛于半空，又一个翻身稳稳接住酒杯，版半滴酒水未洒，他一口饮尽，香味在喉间久久不散。
　　“都是些雕虫小技，美人们可千万别当真，当杂耍看好了。”
　　舞技说的是苏凤舞刚才一曲剑舞，行云流水，姿态优美，一挑一刺，一句说一投足都是无尽风流，真真是羡煞了众人。
　　“苏，苏凤舞！”
　　苏凤舞回头，果然看见聂晓芙瞪圆了眼睛颤着手指着他。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伶人馆是官家教坊，不像单纯的青楼，这里的女子都是落魄的达官贵人家的女子，抄家没族之后被充到此处的，个个都是平常家比不上的。伶人馆不限制客人的性别，男女老少皆可来此，伶人馆的美食歌舞也是秦淮一绝。
　　“没想到叶阁主也来此了，有相熟的女子没有？”
　　叶流年白了苏凤舞一眼没有搭理他，反倒是聂晓芙还一副惊悚的样子：“你真的苏凤舞啊！怎么之前差这么多？难道真的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苏凤舞嘴角微抽你只说我长得不怎么样不就好了，看一眼旁边的叶流年，自己的确真的没什么看头。
　　“伶人馆的美食甚多，歌舞也好看。”
　　“凤舞，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可怜。”
　　可怜？苏凤舞纳闷：“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你不是这里的那个什么？”
　　那个什么？果然误会了：“我只是来喝酒而已，既然两位来到金陵，凤舞就做东请两位喝酒。晓芙你喝酒么？“
　　“喝，本女侠行走江湖，无酒不欢！”
　　歌舞升平也不过如此，美酒佳肴美人佳丽，苏凤舞却觉得有点心不在焉，他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叶流年的方向，他觉得叶流年的表情比面前的歌舞有趣多了。
　　“叶阁主别急着走啊，难道是要去夜会佳人？”
　　叶流年回首，看见苏凤舞指间把玩着长萧，笑盈盈的看着的自己。这个人初见的时候虽然一点内力也探不出来，可是一想起遇见他的情况就知道，这个人不可能一点武功也不会。现在居然还能不远不近的跟上自己，不简单。
　　“叶阁主，反正都出来了，要不要一起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