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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破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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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予垂眼不与向垚对视。
尽管这已经减少了些,让他感到窒息的压迫,但在向垚注目下,谷予还是紧张地揪起大腿上的裤管。
撕书这件事,确实很突然、很意外。
可这次,他竟然是觉得温和对他的向垚,让他更难以面对。
或者说是不安,是难堪。
是自己的怯弱和遭遇,让情敌目睹的无所适从。
双方同时保持沉默,方净也感觉到他俩之间僵化的气氛,没有再贸然搭话。
又过片刻,向垚发出声鼻音,较为温柔的催促。
“嗯?”
“我……”谷予还是不看向垚,“我会自己解决。”
他轻声说完很快拿起练习册离开了,凝滞的空气也重新流通起来。
话是这么说,但他俩心里却清楚,谷予的解决办法必定令人大失所望。
方净长吸口气,开口说:“你说他咋想的,人善被人欺啊。他不计较,这事永远不会完 。”
一次两次退让倒说得过去,被欺负到这份上,还不反击。
向垚怀疑谷予有意伪装,微微偏头,问道:“他以前也这样吗?”
方净点头,“一直不太爱计较。”
向垚望了眼坐到旮旯去的人,视线从谷予额头慢慢打量到桌面的书本上。
方净那句话倒像是赞美。
好听才说不爱计较、心宽人善。
在他看来,谷予那是得过且过。
对于别人侵入领域、冒犯的行为。一直以顺从、隐忍的态度去面对,不反抗不抗拒,只一味蜷缩起来,以此自卫。就是个没有棱角,自愿让人家搓圆揉扁的圆球。
这么助长他人志气,最后必受其乱。
当天整个晚高峰时期,向垚并没有见到谷予口中所谓的解决行为,反而因撕书的事,与青年相处时谨慎不少。
尽管这样小心,依旧遭到了打压,并且恶意针对愈演愈烈。
向垚晚上临走前,还看见谷予被迫接受替班,这次他和方净都没有插手。
第二日,上午向垚刚到工位,谷予就主动走上前,要将资料还回来。
向垚视线落在纸袋上,伸出只手微微握拳,用指背推过去,“东西已经送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东西。”
谷予攥紧提绳,小声解释,“我拿着会被弄坏。”
向垚意识到这就是谷予说的解决办法,接下来又将观摩一场场被欺负、躲避的戏码,立马感到厌烦。
他拧眉,缓慢抬高视线与谷予对视,注意力却被角落站着的身影吸引。
那个欺负谷予的青年,正冷眼窥视他们。
向垚眸光一动,将要说出口的冷言冷语吞下,改而面上带笑说:“没关系,我不会怪你头上。”
听着善解人意的话,谷予反而更加不安,困惑地眨眨眼,还想劝向垚收着。
这时二层上来了几位客人,每个区域的员工开始返回工作区。
谷予回去前,还得把纸袋放去休息室,一来一回需要时间。他不敢再耽误,对向垚匆忙做了个拜拜的姿势,转身小跑离开。
向垚目送人远离,立刻又转向青年的方位,恰好与人四目相对。
青年愣了下,很快背过身去。
向垚皱着眉,向自己的工作区徐步靠近,边走心里边琢磨。
刚刚那个人不是在看谷予,像是特意在观察他们俩的互动。
为什么?
向垚忽然想起最初的小纠葛,心里有了点头绪,就止住想法,专心投入工作当中。
迎来送往,又一个中高峰过去,众人聚集在一起吃饭。
向垚左右手分别坐着谷予和方净,抬头也能观察那个青年。又正好,中午的菜他都不爱吃,百无聊赖地捧着碗挑着米粒送进嘴里,心思都放在观察目标身上。
等到众人吃完饭,谷予起身往休息室走。
向垚擦干净嘴,慢腾腾挪到一边儿,静候谷予带着答案返回。
没多久,有人踩着窗边过道上的光影,一步一步朝向垚走来,
脚步声迂缓又沉重,来人似是心中充满愁绪。
向垚闻声看去,谷予在距他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双眼微红,嘴唇也轻抿着,很安静地注视过来。
待两人眼神对上,谷予展开手中破损的笔记本,声音滞涩说:“对不起,我赔给你。”
向垚盯着谷予双眼蓄起的泪花,一言不发。
昨日自己的习册被毁,也没有慌得流眼泪。今天为这白得来的东西,倒是伤心得很。
“我说了不怪你,那就是真的不怪你,”向垚接着谷予手里的笔记本,“你不用管,我会让该赔的人赔。”
谷予眨了下眼,右脸颊滑下滴泪。
他白皙脸上没有留下泪痕,睫毛被濡湿成几缕,一双迷惘的眼神,加上点缀在额间的红痣,让他看起来很纯洁。
向垚不禁盯了他几秒,又像只是寻常发愣,转而低头指着本子上的笔记,问:“你看这个做法和字迹,是不是跟昨天一样?”
尽管刚才打量过,听见话谷予还是低头仔细看了看,来回看了三遍,才敢确认地发出一道略带哭腔的音调,“嗯。”
“笔记本跟我有关,那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可不能全听你的。”向垚撑着下巴,偏头看着谷予,语气轻柔仿佛在商量,实际上没留反驳的余地。
“你觉得呢?”
谷予只能愣愣点头。
向垚满意道:“去做题吧。”
谷予把纸袋放在笔记本的旁边,听话走到旁边坐下,拿出自己的册子练题。
人一走开,向垚就曲起手指,在破坏过的页面上点了点。
这次的涂鸦和昨天的大不相同,只歪歪扭扭写了舔狗两个字,划痕要比之前那些深得多,已经划破纸张。
向垚不愉地哼笑一声。
有点意思了。
明知道是他送的,还要划,看来对他的不满要比谷予多。
先是向他示好被拒,而后莫名对谷予恶意针对,其中的关联,向垚轻易就能猜到。
无非就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觉得自尊心受挫。
眼看他巴结不到的人,跟别人走得近,将不满撒在两人中的更弱的人身上。
谷予倒是被迫承受这无妄之灾了。
向垚用一根手,在纸袋中整齐叠起的书口上划过,侧边不断开合,露出的部分书页内容。他看见练习册的其中几页,用铅笔在标题前写上了答案。
应该谷予重新做了一遍,但不敢留下痕迹,所以用的是铅笔。
这个骗子对读书这件事倒是很认真,不是作秀。
向垚轻叹,把笔记本放进袋子里,趁谷予注意力在题上,蹲下身小心地将纸袋放在谷予所坐的凳子后。
放好便起身回家。
傍晚五点半,餐馆里零零散散坐着几桌顾客,服务员穿梭其中,上菜、撤碟、清理桌面。
方净负责的一桌客人,要结账离开。
他领路到二层的收银台后,脚下步伐不停,往前走去出餐口取另外一桌的菜,正好路过休息室,撞见向垚从休息室出来。
方净停住脚,奇怪道:“还不到上班的时候呢,你来干嘛。”
向垚将身后的门关上,往前一步回:“有点事,提前来了。”
方净没多想,叮嘱道:“那你记得跟店长说一声,不然工时会记错。”
“好。”向垚应声,送走方净后,给自己系上围裙去了工作区。
今日仿佛天佑神助,晚上九点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十点整提前清场。一楼和二楼都没有客人,店长发话值班的留守,其他人可以提前下班。
但因为雨来得突然,很多人没有带伞,都呆在店里等雨停。
向垚在人群中看见目标,快速下到一楼将清场前送达的奶茶,带上来交给方净请他帮忙分发。
方净接住外卖袋,疑惑地问:“你请大家喝奶茶干嘛?”
向垚冲谷予看了一眼。方净没懂,又看他不想多说的样子,迟疑地点点头。转身叫大家聚拢过来,提着奶茶袋挨个发到他们手里。
向垚趁空溜进休息室。
那里面空间很小,靠墙放了两米宽的储物柜,余下的通道,刚好能并立两个人。
向垚侧身站在过道里,面朝着储物柜,熟门熟路地通过柜门上的名牌,找到谷予的柜子打开,取出来时放进去的练习册。
捣鬼的青年显然被纵大了胆,将整本都涂鸦了,每隔好几页,就写个骂人的脏词,可一观内容,只见文化水平底下,词汇量不多,大半在重复使用。
严重的几页,还被踩了好些的脚印。
向垚深吸口气,抬起双手揉揉双眼和鼻子,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要哭了,才停住手。从柜子里又拿出个东西跑出门。
方净对向垚的行动非常感兴趣,听见脚步声,立马扭过头看去。
瞧见向垚双眼和鼻头微红,心里咯噔一下,迎上去问:“向垚,你怎么了!”
响亮的一声,将大家目光吸引过来。
谷予握着方净硬塞的西瓜波波,拇指不自觉摩挲了下杯壁。他记得向垚中午说的话,从方净发奶茶起,就觉得是不是他们要做什么。
既怕,又忍不住关心地望去。
不远处向垚被大家围住,问起情况。
向垚将手里的练习册递出来,很是难过地讲:“有人把我的书弄坏了,这本书是别人托我买的,拿到店里借谷予的柜子临时放一下。”
“没想到临走去取,就成了这个样子。”
一个阿姨顺手接过去,展开一看,瞅着上面的污言秽语说:“我的乖乖,哪个缺德玩意儿啊,这么好的书就弄坏了。”
“肯定是店里面的人噻,顾客哪个晓得休息室在哪儿嘞。”
刚得了向垚的好,大家特别积极,自己主动提供线索。
“哪些人去过休息室?”
“晚上那么忙,哪个有空几。”
“我下午没几过休息室,倒是看到有人进去老。”
“哪个?”
说话的阿姨,指向人群之外的青年,“我记得你进去过的嘛。”
青年咽了咽口水,提高声量反驳,“你胡扯!”
被质疑阿姨,不悦道:“哪个打胡乱说,我俩只眼睛看到的。去了还不承认,是不是就是你干的哟。”
青年语气尖锐,吼道:“放屁,他自己乱放。没证据不要讲话。”
“我有证据啊。”
一声话落下,吃瓜的员工看过来。
向垚举起一个闪着红光的小摆件,“中午谷予的资料被人涂了,他托我买个小监控装在柜子里。”
“现在把录像调出来,就能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