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Chapter 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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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晚剑雪无名将受伤的吞佛童子带回异度安排给自己的住处之后，吞佛童子就一直没有离开那里，剑雪无名也不提。两个人似乎是极有默契地忽略，或者说是无视吞佛童子目前是异度在地下世界重金悬赏追缉的叛徒这一事实。
剑雪无名几乎每天都会出门，吞佛童子也不会问。但每天剑雪无名回到住处的时候，总会发现吞佛童子依然在那里。
不须过渡，一切自然而然。
“这一次的任务是这个人，老人家想你应该还记得他。行动的时间和地点我会传给你。只不过这次你还是要单独完成这个任务……对了，那个人的名字——地理司！”
剑雪无名盘腿坐在房间的床上，结束了与仍在训练基地的戒神老者的通话，微微抬起头望向窗外高远的蔚蓝色苍穹，眼神中透出了几分迷茫，似乎是陷入了某一段记忆之中。
一旁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闪烁了两下，随即一份经加密编码后的情况资料经过自动翻译呈现在了眼前。
地理司。
是Wind Rose的核心成员之一，出身特种部队却极早退役追随西蒙，但依然能看出他忠诚下的野心勃勃。
在剑雪无名还是鸠槃神子的时候就曾与地理司见过几面，只是称不上熟识。
剑雪无名站起身走到电脑前，屏幕的荧光闪烁在他眼底，仿佛海洋深处幽冷的光。他默默记下资料上的情况，然后离开了住处前往所说的地点。
而就在剑雪无名离开之后，另一个房间中的吞佛童子也有了行动。
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配备了电脑，只不过被异度以特殊方式处理加密。但破解异度的加密对于前任“战神”吞佛童子而言，并非是困难的事情。而且他也不需要进入异度的内部系统。
十指如飞，流畅而利落，最后轻轻地按下键盘上那颗Enter。
一个视频会话界面迅速地弹了出来。
吞佛童子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一身白色精工西装的褆摩，冷然道：“说吧。”
“除掉地理司，然后将‘神赐之子’带回基地。一共两项任务。”褆摩微微抬着下巴，眼神高傲不屑，“再过一个礼拜，地理司便会前往阿姆斯特丹，你跟他会面，一起去见鬼梁天下。而‘神赐之子’，限期一个月之内。所有手段不限，随你。”
吞佛童子将语气稍稍上扬，“噢？”
“这是‘博士’的话，接下来的实验需要‘神赐之子’。”说到此处，褆摩似有些不满地眯眼，“任务完成你也回来，现在异度已经针对我们，组织要集中力量应对。”
结束通话，关闭电脑，房间内一切如常。
他走到窗前，低下头看着那穿越、环绕整座阿姆斯特丹的运河，河面平静，岸上的树叶已有秋日。
心下盘算了片刻，吞佛童子回身穿上了白色风衣，出门。
……
“哗啦”一声，拉起的窗帘被人扯开，阿姆斯特丹秋天下午的阳光虽然不再炎热，但是光芒仍然刺眼，利剑一般穿过中间的缝隙。
强烈的日光下，剑雪无名不由得闭了闭眼才逐渐适应。
他往前走了几步，观察周围的环境。
窗面对的就是戒神老者传来的资料中所说的，地理司与人会面接头的地点。这里虽然是狙击的最好地点，但还是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视野范围。在这种讲究一击必杀的暗杀任务上，这有一定的难度。
如果不能做到一击必杀，就可能让敌方追踪到自己。
这一点，地理司不可能考虑不到。
地理司行事向来谨慎，最低限度是一定要保障自身的安全。所以他肯定会在这周围安插人员，随时注意警戒。
而剑雪无名在选择狙击位置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这里毕竟是民居公寓，要轻易在这里安排较多的人员是不可能的。要成功，就必须赌第一枪。
剑雪无名后退两步转身走向另一面的窗户，探出身子目测所在楼层的高度，平静的面容下，脑中已逐渐勾勒出一条条的撤离路线。
……
提着购物袋走出了超市，吞佛童子一手插在风衣的口袋中，步伐沉稳而有规律，向住处走回去。
拐过一个转角，却见前面不远处的路口走出了一道熟悉的人影。而在他还未开口之际，对方已敏锐地感应到了视线，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见是吞佛童子，便停在那里等着。
白色的游船缓缓经过，在河面上划开一道道波纹。
前面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上，红灯刚刚转为绿灯，车流行人仿佛潮水向前流去。中间却有两个人，一个停在原地等待，一个慢慢向等待的那人走去。
“里面是什么？”剑雪看了看吞佛手中的购物袋，问道。
“一些食物。”
“哦。”
“不对我出现在阿姆斯特丹的原因好奇吗？”很快，吞佛挑起了一个在两人立场间略有些尴尬敏感的话题。
然而剑雪却是摇摇头：“异度与你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我那天救的，是我的朋友。”
听到这个回答，吞佛怔了怔，随即垂下眼睛轻轻笑了一声，只看得到侧面嘴角隐约的弧度，“朋友吗？”
突然，吞佛似是察觉到什么，眯了眯眼，同时脚下一转，另外一只手扣住了剑雪的手腕闪入了旁边并不连通的小巷中。
剑雪微微瞪大眼，瞳孔收缩，尚来不及开口，吞佛已一手揽住了他的腰将他一带一转面向自己，他则靠向身后的墙站着，隐入阴影之中。加上二人身高相当，基本将吞佛挡住了。
如果有人经过巷口，只能看到剑雪的背影，以及他腰上吞佛的手。不过仅凭那只修长有力的手也能轻易认出角落里站着的是两个男人。只是荷兰是个对同性恋极为包容开放的国度，因此也没有人对此投注过多的关注。
逼仄的角落，暧昧的姿势，近在咫尺的呼吸。
“有人。”没等剑雪发问，吞佛已经简洁地用两个字解释了原因。低沉磁性的声音被很轻，呼吸随着话语掠过脸颊，亲昵如情人间的耳语。
剑雪明白过来，是那群追杀的人仍然不死心在追查吞佛的踪迹。他只是低下眼并不直视吞佛的眼睛，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巷子外的车流和人群依然在流动变换，唯有阴影中的这一处角落安静得仿佛没有时间。
呼吸间，吞佛注意到有一缕很淡很淡的梅花的香气，清凉而带着几分似苦似甜的气味，有些熟悉。
早春的时候，几次前往“梅花坞”闻过；在与剑雪无名联手铲除“黄泉之都”时，为了保护出状况的剑雪无名时闻过；在暴雨中，一莲托生的墓前，剑雪无名因昏迷倒入他怀中时闻过；在黎明时城郊的废旧仓库，一片血腥中闻过；在黄昏时的医院中，替睡着的剑雪无名换下额上的纱布时闻过；在一个有月光的夜晚，剑雪无名低头帮他包扎伤口时闻过；在前几天阿姆斯特丹的雨夜里闻过。
一幕幕，如同无声的默片，慢镜头一样在记忆中浮现。
脑海中突然掠过六年前，同样的雨夜，同样的漆黑，他只闻到浓烈的血腥与金属的气味，带着黑洞一般的绝望。
六年，改变了很多。
比如在面前，鸠槃神子真真正正成为了剑雪无名。或者说，鸠槃神子与剑雪无名真真正正成为了同一个个体。
吞佛不由得微微闭了闭眼。而那缕极淡的梅花香气也越来越清晰，随着呼吸进入身体，随着血液流向每一处。
“好了。”默默估计好了时间，吞佛直起身离开了身后靠着的墙，剑雪却在一个瞬间反应迟了半秒，吞佛顺势扶着他的腰退开半步才放手。
那个半秒的瞬间，感觉到呼吸的逼近，随后吞佛的唇似乎不经意擦过脸颊，留下冰凉而柔软的触感。
剑雪垂下眼眸，阴影落入眼中的碧蓝，很快又随着他抬眼而消失。他不动声色压下心中油然而生的微妙情绪，点点头，说道：“先回去吧。”不论怎么说，回到异度的所属资产下，对于那些追杀的人来说，就已进入异度这座大厦的保护之下，决不能轻易动手。
……
打开柜门，冰箱中的冷气扑面而来。剑雪把剩下的食材按类分放好，关上柜门，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而正在厨房内准备晚餐的吞佛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身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阶梯的转角，琥珀色的眸子里意味复杂不明。
狙击步枪零件整齐地摆放在面前，剑雪盘腿坐在一旁，精心地擦拭着这些陪伴了他近四个月的武器。
行动的时间定在一个礼拜后，除了成功，没有别的路可走。
况且，除掉了地理司，对于Wind Rose来说，确确实实是一个巨大的损失。这也是这些年来，西蒙一直留着他的原因。
但是对于异度来说，最棘手的应该是“博士”，那个天才，他才是掌握着Wind Rose最可怕的力量的人。
“扣、扣”两声敲门声突然传来，打断了剑雪的沉思。
隔着一道门，吞佛那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模糊的质感：“晚餐好了。”
“嗯，稍等。”剑雪将零件收拾好，打开门，见吞佛正好在旁边等待，未及开口，视线便在空中交会。
仿佛月光下的大海，浪潮安静地上涌，失却了时间。
……
晚餐简单地吃完了，在剑雪转身踏上阶梯想要回到房间的时候，身后，吞佛开口叫住了他：“剑雪。”
自几天前再次遇到吞佛，他对这个称呼的改变已经习惯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并未有拒绝这种改变。剑雪站在楼梯上，回身看向吞佛，等着接下来的话。
“去你房间，”吞佛走上来，压低声音，“我有事要与你谈。”
“咔哒”，走在后面的吞佛反手将房门关上，看着剑雪走到飘窗坐下，直视着那双平静而透彻的眼眸：“再与我合作一次，如何？”
剑雪也同样看着他：“合作什么？”
吞佛把电脑前的椅子拖了过来，每一个字都清晰低沉，隐隐有尖刀染血的锋利，“地理司。”
碧蓝之下瞳孔急剧一缩。
“Wind Rose早就想除掉他，你应该知道。”
“为什么找上我？”
“因为你不为异度效忠，你不需要考虑与我合作是否对异度后续的计划有利。”吞佛顿了顿，“但这件事，无论是由我还是由异度来完成，都必须是对Wind Rose的一个打击。而你与我的合作，则会有更大的把握不是吗？”
剑雪思考了几秒，然后又抬头看向吞佛：“怎样的合作？”
敏锐地捕捉到这个问话之下是已经答应了合作，吞佛的眼中不由得带了几分满意的笑，只是隐藏极深，“我会前往与地理司会面接见一个人，你在外负责狙击。一击得手最好，如果视野范围不足，重伤他，后面的由我收拾清场。”
听出吞佛不想再透露更多，剑雪也不再问，之前他说的已经足够。
这个计划，更接近成功。
下面的街道上，路灯逐一亮起，单薄的黄色灯光从飘窗外照进来，与银白色的月光映上飘窗旁的剑雪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边。
该说的已经说完，合作已经确定。吞佛虽不动声色，心中也有几分期待，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而一直没再开口的剑雪却在此时说话了：“这一切都是你精心安排的吗？”
他的声音清亮，语气平静，不见猜疑、警惕或任何复杂的意图，只是纯粹的一个问题。
吞佛站在门边，一手扶着把手。听到这个问题，他侧身，望着剑雪的眼睛，下意识地向从里面找出丝毫其他的情绪痕迹。不过很快，他便不再这样做这在他们二人之间无意义的事。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房门打开了一条缝，灯光柔和，那双冷漠的琥珀色眼睛变得半透明一般，仿佛是湖，波光粼粼，深不见底。
“我会。”
窗边的剑雪已经站了起来，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听到这个不知是意料之中还是之外的回答，吞佛只是低着眼眸，轻笑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
分别四个月，似乎有什么已改变的在渐渐从黑暗的海底浮上来，一串串的气泡也在随之碎裂。
平静无波的海面上，月光静谧。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Chapter 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