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Chapter 33 ...
-
六月二十号。
一个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都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白色的轿车载着现任的调查局局长一步莲华缓缓驶入一处别墅小区，然后停在了一座位于小区较为偏僻、距离其他的住宅都比较远的别墅前。周围树木高大葱茏，几乎遮蔽了别墅大部分的窗户，不易观察到内中的情况。
别墅前是一段彩色石子铺成的小径，不远处便是人工引来的流水。清浅的水，自小区中央那雕塑精美的喷泉无声而来。
一步莲华下车前，先是将手伸入垂下的白发中摸索几秒，然后打开车门，走上那条小径来到别墅白色的栅栏门前，按响了门铃。
很快，由中央安全系统控制的栅栏门向内打开。
另一方面。
“鬼梁天下眼光不差，挑到这个地方。”厚重的深红色天鹅绒窗帘严密地闭合着，宽大的卧室内光线昏暗。剑子仙迹戴好黑鹰战术手套，站起身，提着安装上了消音器的□□步枪走到落地窗前，伸手微微挑起窗帘，通过一道隙缝观察那高大树木后的住宅，“龙宿要是知道，肯定要后悔了。”
他注视着一步莲华走入别墅中，抬手扶了扶无线耳机，说道：“佛剑，你那里怎样了？完毕。”
“布置好了。完毕。”
“三口剑你那边准备得怎样？完毕。”
“组长你放心吧，我做事，一向没问题。完毕。”
“嗯，那等下鬼梁天下插了翅膀飞了，你就得回去抄档案。完毕。”
“……组长，这个笑话不好笑。完毕。”
“鬼梁部长，久违了。”一步莲华在菲佣的带领下来到客厅，向那站在中央、指间夹托着水晶高脚杯的中年男人淡然问好。
鬼梁天下笑得爽朗，带着细纹的眼角暗藏着刀一般的锐气：“一步莲华局长说得过了，我们不久前还见过，只不过那时是公事，不方便谈话而已。调查局本来就是直系国防部的部门，不必这么客气。”随后，他扭头向旁边的菲佣吩咐道，“去把那套杯子取出来，今天这酒可是窖藏了几十年的好酒。”停了停，又转向一步莲华，“局长是否愿意尝试一下我的收藏？一个人自斟自饮实在是很寂寞的。”
“恭敬不如从命。”
宝石般剔透的红色酒液被注入华美的水晶杯中，泛起鳞片般的光泽。醇厚的香气也随之慢慢散发、溢入空气中。
一步莲华同样端起了酒杯，在对面的鬼梁天下看似随意而友好的注视下，慢慢地喝下一口：“部长的酒在国防部可是颇有名气。一步莲华还要感谢部长今天的招待。”
“一步局长太客气了。”鬼梁天下不动声色地回应，朝他举杯。
“看得出来部长住处的布置可是花了一番心思，”一步莲华神情温和，仿佛只是与人结交时一般的对话，“朝南的落地窗采光会很好。”
“哪里，这都是我的妻子的功劳，与我可是半点没有关系。”
鬼梁天下在去年便与妻子离异了，因此一步莲华也未就此话题再多说。而是看向落地窗外种植的树木：“这些银杏是部长种的？我刚才在小区内见到的不多。”
“种些高大的树木会比较好，”鬼梁天下似带了些审视地盯着一步莲华的眼睛，“局长应该明白的。”
一步莲华微笑不语。
而这些对话都一字不落地通过电波传入了其他人的耳中。
剑子如同静止一般地伏在地上，呼吸平稳而微小。而在他前方的落地窗上平整地切下一个足够枪管通过、活动的圆。黑洞洞的枪口自窗帘中打开的隙缝中伸出，随着耳机中不断传来的对话，慢慢调整着方向。
客厅，朝南的落地窗，银杏树——
对话仍然在继续。
“听说部长最近很忙，看起来部长的休息并不是很好。”
“还好，都是小事。不过我倒是听说调查局遇上了麻烦？不知道是不是有哪里需要我的帮助？”
“多谢部长关心，现在已经查出了与境外□□勾结的人，事情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喔？可否让我知道这个人是谁呢？”
一步莲华停顿片刻，然后耳机中传来酒杯放下时极为细微的声响，“这个人，想必部长已经知道了。问，倒是多余了。”
“……看来一步局长已经安排好了？”
“这是我身为调查局的局长的职责，也是身为善法天子的好友应该做的。”
话音刚落——
扳机扣下！
经过一系列消音过程的子弹接近无声地射向那大半都掩在树木后的别墅！
“砰！”
子弹命中了桌上的酒杯！
水晶顿时破碎四溅，宝石红的酒液全数洒出，慢慢地流过桌面，“嘀嗒”，落在了地上。
一旁的菲佣早已尖叫着躲了起来。
两把手枪，两个人，沉稳地对峙着。
“一步莲华，你今天的这个决定真是让人惋惜。”鬼梁天下预压着扳机，“调查局的未来，令人堪忧啊。”
“部长的关心，一步莲华收下了。”
“是吗，那我对你的关心，你也要好好收下才是。”依然是友善的微笑，眼角却更多了几分锐利。
一步莲华不答，只是皱眉。
“一步局长，你的时间并不多。与其在这里与我耗着，不如赶紧去就医。若是步上你的好友的后尘——”
“而且，你还想说其实你并不是鬼梁天下。”落地窗被人从外面打开，风突然冲入室内，冲散了那浓郁的酒香。剑子持枪迈步走了进来，“可惜的是，这里就只有局长和我。”
鬼梁天下猛然瞪大了眼。
“砰！”一步莲华突然开枪。
一枪正中鬼梁天下举枪的手。
却是两把手枪同时掉落在地。
“局长！”剑子一惊，两步上前接住了倒落的一步莲华。突然察觉到空气中那依然挥散不去的酒香，转头紧盯着“鬼梁天下”。
剑子缓慢而肯定地说，“是甲醇。”
那“鬼梁天下”冷笑一声，“哈，看到了吗，这就是代价。不论胜败，你们总有人要付出代价。”
已迅速联络好急救的剑子听到他的这番话，只是抱起已经陷入昏迷的一步莲华转身离开：“而这付出代价的人中，也有你们。”
※
“坐稳。”驾驶座上，佛剑分说看了一眼后视镜，然后语气淡然地开口。
三口剑默默地系好安全带，握好上方的握把，郑重地点点头：“好了。”
后视镜中，一辆黑色的跑车正在放大，快速逼近。
就在那辆跑车与他们擦身而过之际，佛剑分说也挂档，脚下同时一踩油门，从道路旁追着那跑车冲了出去！
这条通往海边的道路上车辆稀少，两辆跑车也在前后追逐。
不断提升的转速，加速度将人压迫在座椅上不能动弹，车窗外的景物模糊不清。
车厢内只能够听到发动机狂暴的轰鸣声。
神情平静的佛剑分说却突然减速，然后再一踩刹车、拨转方向盘，车胎紧咬着地面，整个车身就借势骤然一摆便向着原方向加速奔去！
“佛剑组长……为什么不追了？”三口剑依然紧张地直视着前方的情况。今天有幸，领略了调查局中一直传说的第二调查专组组长佛剑分说的车技，三口剑只觉得自己在上车前服下三颗速效救心丸的做法，真是太有预见性了。
而在那轰鸣声中他只能听见驾驶的佛剑依然平静的回答，不过有些模糊：“……尽头……海港……”
“啥？”三口剑愣了愣。
然而不等他再详细思考，佛剑又是将方向盘向右一拨，车头一转，冲上了一旁通往海港的大道。
……
海风猛烈地呼啸着袭向停靠在距离港口不足五百米的路旁的跑车。
三口剑坐在副驾驶座上不停地深呼吸，而佛剑则在接着电话。
“佛剑，不用追了。”是剑子。
“嗯。”
“鬼梁天下肯定会从海上偷渡到国外。不过现在只要拔除了他在苦境内的势力与□□的联络，解除现在调查局的困境就可以了。”
“嗯，我知道。”
“你现在在哪里？”剑子顿了顿。
“港口。”
“那你现在马上到市医院，局长甲醇中毒，现在正在急救。”
※
夜晚，医院，苍白的灯照亮整条走廊。偶尔有几个护士推着摆满药物的推车路过，脚步声在这一片宁静中极其清晰。
医院前有一口人工湖，慕少艾站在湖边的一条长椅前，低头抽出一根烟，“就医不及时，现在能保住性命已经很幸运了。”旁边有几盏昏暗的路灯，他的脸被阴影遮住大半，看不清表情。
“……辛苦你了。”他旁边的剑子面对着漆黑平静的湖面，慢慢说着。
“哎呀呀，你别突然这么说，我会有种要被你算计的感觉，呼呼。”点燃了烟，慕少艾轻轻吸了一口，“还是比较喜欢家里的烟管。”
剑子沉默着垂下眼，白色的睫毛在眼睛下落出淡淡的阴影。
“这毕竟是一步莲华自己的选择，你也别过不去了。”慕少艾突然开口，似乎是安慰的口气，“失明，总比没命要来得好。”
轻叹了一口气：“调查局这段时间来损失得太重。接下来能做的更加有限。”
“那就好好休息。地下世界的斗争，就让他们去吧，两败俱伤不是更好？而且，你别忘了还有玄宗来维持这个平衡。”慕少艾拍拍他的肩，“喏，现在不就有个人来接你回去休息了？”
剑子转身向着医院的正门看去。
一辆银白色的车缓缓驶入、停了下来，熄灭近光灯和发动机。
疏楼龙宿打开车门走下来，风一瞬间吹起了他身后的银紫色长发，在温柔而暗淡的路灯下，那双鎏金色的眸子深如大海。
※
半个月后。
荷兰，鹿特丹。
“噢，终于回来了吗？”阳光经过精美的露台，从打开的落地窗一路照入华丽而深沉的室内，却在半途停了下来。昏暗中，有人坐在深红长沙发上，姿态慵懒，指间夹着的高脚杯中酒液如血。他微笑着等待回答。
而在他身后更深的阴影里，正站在一个人，“任务结束，自然会回来。”
“毫无趣味的答案，”他唇角越发上扬，“看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在这点上还远不如‘神赐之子’啊。”
“你应该听说了调查局的事情了，”西蒙一只手撑着下颌，“一步莲华失明，调查局局长一职空出。先后损失了两位局长，加上那十一个退役的队员。看来调查局这段时间要好好检讨了。”
阴影中的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动听，语速不疾不徐，仿佛一字一句都经过训练的优雅：“接下来呢？要转移方向吗？”
“你问我吗？”
那人不答。
“调查局既然已无力再参与游戏，那就出局吧。换来一个更强的对手，更好。”
语毕，西蒙举杯，似是朝远方一敬，然后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猩红的酒液在昏暗中，映照着那张苍白的面容。
高空上，几只白鸽扑打着洁白的翅膀飞过。
“半个月后，鬼梁天下也应该要到了，你去负责准备。不过——”西蒙微微眯起双眼，想起了什么，“在那之前，阿姆斯特丹里还有一个麻烦的人，也交给你来解决。我想，这样也会比较有趣。”
“噢？”
——“袭灭天来。”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Chapter 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