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Chapter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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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工作是我们的疏忽，没能够考虑到调查局的人竟然已经知道了‘黑暗之间’的位置……”伏天塘从一直沉默不语的夜重生身后走出来，向对面那红发男人深深地一躬身，无视额上涔涔冷汗，“令异度战神遭遇暗算受伤，伏天塘在此赔罪。”
苍白的手指轻拈着高脚杯，猩红的酒液映着那双美丽的金眸，诱人深陷。他缓缓开口：“凡事总会出些意外，而且听说这次邪首也损失了不少得力干将，这也有我未尽职责之过。”
阴影笼罩在夜重生那本就阴森可怖的面具上，听到吞佛这么说，他也终于开口：“祸后愿意原谅黄泉之都此次的疏忽，必定更有利于今后的合作，这是好事。”
“至于合作，邪首对异度大可放心才是。只是——”视线转向了夜重生，吞佛停顿了一秒，低沉的尾音微微上扬，“恕我多言，这一次的行动如此隐秘都被调查局破坏，黄泉之都如何证明同样的‘疏忽’不会发生在‘造化之钥’上？”
“噢？”夜重生的声音仿佛毒蛇吐信，字字背后暗藏针锋，“异度是怀疑黄泉之都的能力还是怀疑夜重生的信用？”
“与怀疑无关，”吞佛颇为舒适地慢慢向后靠去，姿态得体间又有欧洲古老贵族般的矜贵，“异度向来只相信实际的行动。”
夜重生的声音在暧昧迷幻的灯光中逐渐低沉了下来：“直说吧。”
私人俱乐部的VIP包厢有着绝对良好的隔音效果与安全性，随着夜重生已见危险的嗓音与话语，沉滞的空气中酝酿着令人窒息、一触即发的紧张。
而吞佛只是微微晃动着高脚杯，然后浅啜了一口，随即放下酒杯：“异度只希望能够确认‘造化之钥’的安全，很简单。”
“只是如此？”
“邪首应该很清楚‘造化之钥’对异度的重要性，不是么？”吞佛挑眉，“还是邪首认为这样的要求太过分了？”
“自然不是，那异度是已有打算了么？”
“客随主便，就交由邪首安排吧。”
已近十一点的夜晚，城市如同卸下白日正装的贵妇，繁华不减而更见妖娆，红灯绿酒、车水马龙，又是另一番的风情万种。
而在远离城市中心的江堤大道上，则依然寂寥。
剑雪无名独自漫步在大道旁，身后背着一个不小的箱子，也不见有丝毫吃力。
身后，跑车沸腾一般的引擎声越见清晰，却又在接近时逐渐减弱，恰好停在了剑雪身旁。仍然是奔涌的岩浆般的大红，灼热得仿佛下一瞬间便会燃烧起来。车窗降下时，同样是那个毫无意外的人。
“你要回‘梅花坞’？”
“嗯。”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前几日的事情，多谢你。”
车内一直维持的沉默被剑雪突然打破，青年的音色清越又平和，CD唱片旋转流出的古典乐静谧如窗外江上的月光。
吞佛没有料到他会在此时跟自己道谢，但依旧不动声色地说：“没有什么。”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你是从调查局回去的？”
“嗯，”剑雪点了点头，“一批新到的装备，剑子让我去选一些拿回去。”
瞄了一眼那个箱子：“又是□□么？”
“嗯，其他的不习惯。”剑雪顿了顿，“有下一次行动的计划了么？”
“快了。”车在红灯前缓缓停了下来，“为什么这么问？”
剑雪扭头看向了窗外，繁华延伸入模糊又深邃的夜幕深处，几粒星星黯然不清，彼此的镜射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人深深拖入其中。他开口道：“……任务结束之后想离开这里。”
回答也不过是在呼吸之间：“离开？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随心吧。”剑雪莫名感觉到一丝坦然。
绿灯再度亮起，沉默地换挡、踩下油门，吞佛面上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光与影交错着飞快旋转着舞过那精致又犀利的面容，金眸波澜不惊，猜不透摸不着。
剑雪也没再说话，只是一直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逝去的风景。
自从那日大学的校园祭之后，许多纷乱、零碎的记忆都开始回来了。有时只不过是在给店内的植物们浇水而出神的片刻，都可以看到一些或许熟悉的过往。
比如第一次睁开眼时那个苍白、冰冷又寂寞的世界；比如每一次执行任务时凄厉的扭曲的哭喊与灼热的铁锈味的鲜血；比如六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死寂的夜。
碧蓝的眼眸明澈澄净，却没有人能够知悉其下的暗涌不息。
跑车停了下来，一个低沉悦耳的男性嗓音拉回了剑雪的思绪：“到了。”
如从梦中惊醒，剑雪愣了一愣，随即默默地打开车门下了车。
隔着车窗看着那湖一般纯粹的青年消失在了逐渐关闭的门后，黑暗中，凉薄的唇无声地弯起一个优美却毫无笑意的弧。
——记忆完全恢复之后，鸠槃神子，你会选择继续沉默么？
拭目以待。
……
街边公园的长椅上，斜阳将女子美好的侧影远远拉长。
中心的小喷泉水珠飞溅如碎落的玉，在已失去了温度的夕阳下折射、流泻出梦幻般瑰丽的色彩，孩子的笑声仿佛是落在屋檐的雨，清清脆脆。
姥无艳看着那几个正围着喷泉追逐游戏的孩子，眼中不禁染上几分温柔与暖意。
平凡又平静的生活，美好得令人觉得虚幻。
“喵——”轻轻的一声猫叫唤回了姥无艳的目光。
是一只看不出血统、随处可见的大黄斑猫，正低着头，似乎是想要亲近却又畏惧着地轻轻蹭着她的脚。
姥无艳微微一笑，弯腰抱起了那还挺有份量、圆滚滚的猫。很干净，也不像是野猫，而且看着体型，主人应该是很疼它的。
手指温柔地梳理着猫背上的毛：“怎么，你也是迷路了么？”
猫趴在她腿上，两只眼眯成了细长的缝。
摇头轻笑：“你不想回家么？”
——“呼呼，你这家伙竟然偷跑出来玩，小阿九在家里都要急得哭了。”有人逆着光走近，两道长长的白眉下一双眼微微弯着。
斑猫抬头，尾巴一摆，三两下就窜到慕少艾怀中，低低叫唤了一声。
“真是多谢了，这只猫又肥又懒，应该没给您添麻烦吧？”慕少艾笑眯眯地看着姥无艳——真是赏心悦目的美人啊~
“不会，先生的猫很可爱。”姥无艳摸了摸猫的头，“既然你主人已经来了，我也回去了，再见吧。”
抱着大肥猫回到诊所，迎面闯入眼中的却是阿九已经着急又惊恐得满是泪痕的脸，他紧紧拽着慕少艾的袖子，抽抽噎噎：“少、少艾……快、快到……”
猫哧溜地就跳到了一边，慕少艾难得面色一凝：“怎么了？阿九，慢慢说。”
“慕少艾，刚才羽人在任务中受了伤，你快进来。”诊所内单独辟出的一间小型手术室被打开，是听到外面动静的朱痕，手上还拿着刚注射完的麻醉针。
一枚子弹“叮”地一声掉在了一旁的托盘上。
慕少艾一面给羽人缝合伤口，余光注意到朱痕一直在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枚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子弹：“在想什么？”
“刚才羽人来到诊所时的表现，”朱痕回忆道，“他似乎不认得任何人，甚至还对阿九拔刀，要不是我和剑雪无名正好走到诊所——”
朱痕停了下来，但没有说完的话，彼此心知肚明。
将摘下来的手套丢进了垃圾箱，走到诊所外点起烟，头顶天空蔚蓝不动，纷纷烟雾之中，慕少艾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两天后。
黑暗之间。
脚步声在通往最高实验室的长廊上回响，一重重的检测门缓缓分开，声纹辨识、指纹对比、虹膜对比，越来越严密的保护显示出内中的物品的非同一般。
最后一扇检测门终于打开，最高处特制的强化玻璃环绕之下，只有一个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文件存储器静静地躺在一片雪白之中。
吞佛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面无表情地微微抬起头看着那存储器，开口道：“这就是‘造化之钥’？”
身后的伏天塘低头：“没错，这就是‘造化之钥’的全部内容，自开发以来的所有实验数据都存储在那里，依照邪首的命令只有这一份。”
“嗯，看得出来黄泉之都对‘造化之钥’也是十分的重视，既然是这样，我今晚便能向祸后回禀情况了。”吞佛转过头，“对了，怎么今晚没有见到邪首？”
“邪首今晚另有客人需要招待，还请先生见谅。”
“噢？原来如此，只不过是我个人的好奇而已。那我也不多打扰了。”
“我送先生离开吧。”
走到黑暗之间外，伏天塘刚想转身离开，脊背突然一寒！
“砰砰砰！”
子弹命中目标！
安置在这四周的三个摄像监控器竟然全数被人破坏了！
身后，沉稳优雅的脚步声响起，如同踩在嗜血的刀锋上，仿佛能够攫取呼吸一般。红发张扬，男人的嗓音低醇如杯中的馥郁红酒：“伏天塘先生，冒昧一问，异度在您看来是个怎样的组织？”
“这……”伏天塘没敢回头，冷汗顺着两颊不断滑落，“异度组织严密有度，而且人才济济精英辈出，再加上魔神与三位掌权者，自然不是一般组织可以比拟的……”
“噢——那与黄泉之都比又怎么样呢？”
“自、自然是异度、异异异异异度更胜一筹……”
“那伏天塘先生有没有意愿投身异度？我想依先生的能力，在黄泉之都实在太委屈了。”
“不不不不不，怎怎怎怎么会委屈……战战战战神太抬举我我我我我了……”
“是么？”身后的声音缓缓沉下，如同已踏上无底的深渊。
伏天塘一个激灵，刚想要改口，但是已经迟了。
子弹穿破空气，准确地自人中射入伏天塘的头颅中。
松软的身躯无力地倒落下来，激起的空气流动扬起他身后那红发男人的长发，纷纷扬扬如奔涌不止的岩浆。
——“那真是太可惜了。”他说完这句话，然后转身、对着某个方向做了一个绅士的邀请手势，薄唇开阖，无声的口型。
请，剑雪无名。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Chapter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