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的相遇》零绪二百天

14、高考

　　高考第一天清晨六点，出租屋的遮光窗帘还挡着大半晨光，林野就被生物钟唤醒了。身边的床垫微微下陷，江叙还没醒，呼吸均匀而绵长。林野侧过身，借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微光，看着身边人的睡颜。江叙的睫毛很长，垂在眼睑下投下浅浅阴影，鼻梁高挺，唇线清晰，即使在睡梦中，也透着一股从容的劲儿。同居近一年，这样的清晨场景早已刻进林野的记忆，却每次看都忍不住心跳漏拍——这份藏在朝夕相处里的暗恋，像盛夏的藤蔓，早已悄悄爬满心底。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怕吵醒江叙，却在掀开被子的瞬间，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拉住了手腕。“醒了？”江叙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却精准地握住了他的手，“再躺五分钟，不急。”林野的手腕传来温热的触感，脸颊瞬间发烫，连忙挣了挣，却被江叙握得更紧了些。“别闹，还要做早餐呢。”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江叙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缓缓松开手，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我已经定了闹钟，六点半起就行，你再歇会儿。”林野没应声，悄悄走出卧室。出租屋是他们高二下学期一起租的，两室一厅，面积不大，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客厅的书桌并排靠着窗户，上面摆着两人的复习资料和习题册，偶尔会有笔和笔记本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厨房的置物架上，调料瓶整齐排列，旁边放着两个同款不同色的马克杯，是去年生日时互相送的礼物；卫生间里，牙刷、毛巾、护肤品一一对应摆放，连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同款香型——这些日复一日的默契，早已融入生活的肌理，成为彼此最安心的底色。

　　林野走进厨房，系上围裙。按照昨晚商量好的，今天早餐做鸡蛋火腿三明治和温牛奶。他从冰箱里拿出面包、鸡蛋和火腿，熟练地开火、倒油。油热后，打入鸡蛋，金黄的蛋液在锅里慢慢凝固，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江叙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穿着宽松的灰色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却依旧好看。“我来帮你。”他走进来，接过林野手里的火腿，切成均匀的薄片。两人在狭小的厨房里并肩忙碌，偶尔肩膀会轻轻碰到一起，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淡淡的皂角香，温馨而静谧。“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江叙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林野的侧脸。“还行，就是有点紧张，快睡着的时候又醒了一次。”林野诚实地说，手里的动作没停。“我也是。”江叙笑了笑，“不过想到今天考完语文和数学，就能少一门，就稍微放松点了。”林野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其实只要身边有江叙，他的紧张就会少大半。

　　六点半，早餐做好了。两人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着。客厅里只有咀嚼的细微声响，还有窗外渐渐清晰的蝉鸣。林野咬着三明治，眼角的余光忍不住往江叙身上飘——他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嘴角微微上扬，即使在这样紧张的日子里，也依旧透着一股从容。林野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江叙帮他检查考试文具时的样子。铅笔削得长短一致，橡皮擦得干干净净，准考证和身份证被小心翼翼地放进透明文件袋里，甚至还特意多带了两支中性笔和一块橡皮，说是“以防万一”。那些细致入微的照顾，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层层涟漪。“别走神。”江叙忽然抬头，撞进他的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吃完我们再核对一遍东西，别落下什么。”林野脸颊一热，连忙低下头，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七点半，两人收拾妥当，背上书包出门。清晨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他们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时而靠近，时而重叠。江叙走在靠马路的一侧，刻意放慢了脚步，和林野保持着一致的节奏。“语文考试别着急，作文慢慢构思，字迹写工整。”江叙忽然开口，语气里满是叮嘱，“阅读题仔细审题，别漏看题干要求，尤其是选择题的‘不正确的一项’，别看成‘正确的’。”“嗯，我知道。”林野点点头，转头看向他，“你也是，别太粗心，你的语文选择题总爱错基础题。”江叙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而亲昵。“放心，我昨晚特意把易错字词过了一遍。”

　　考场设在市一中的主教学楼，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考生和家长。警戒线外，家长们踮着脚尖，眼神里满是焦虑和期待；考生们则大多神色凝重，有的还在低头翻看笔记，做着最后的冲刺。林野和江叙走到警戒线前，出示准考证后，被工作人员引导着进入考场。分开前，江叙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平安符，塞进林野手里——那是他们上周日一起去庙里求的，一模一样的红绳，绣着“金榜题名”的字样，江叙的那个挂在脖子上，藏在衣领里。“拿着，保平安。”江叙的声音放得很低，温热的气息拂过林野的耳廓，“加油，考完我在老地方等你，一起回家。”林野紧紧攥着平安符，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忽然安定了许多。“你也加油。”他看着江叙的眼睛，认真地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两人相视一笑，转身走向不同的考场——江叙在三楼的302教室，林野在二楼的205教室。

　　走进205教室，林野按照准考证上的座位号坐下。他的座位靠窗，窗外是学校的香樟林，枝叶繁茂，绿意盎然。他深吸一口气，拿出文具，摆放在桌面上，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监考老师开始宣读考场规则，声音严肃而清晰。林野的心跳渐渐加快，手心微微出汗。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江叙的笑容，想起他说过的“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想起同居以来的点点滴滴——江叙为他做的饭菜，帮他整理的笔记，在他难过时递来的纸巾，在他紧张时说的安慰话，那些温暖的瞬间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回放，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

　　八点半，语文试卷和答题卡被分发下来。林野先浏览了一遍试卷，整体难度和平时的模拟考差不多，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他按照平时的答题习惯，先做基础知识题，再做阅读题，最后写作文。基础知识题做得很顺利，那些背过的古诗文、积累的成语典故，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默写题考的是《劝学》中的句子，正是他和江叙上周一起默写过的，几乎没有犹豫就写了出来。可到了现代文阅读题时，林野却卡了壳。那是一篇关于“青春与陪伴”的散文，题目问的是“作者在文中多次提到‘灯盏’，有什么深刻含义”。他反复读了几遍文章，却始终抓不住核心。鼻尖渐渐沁出细汗，手指紧紧攥着笔，笔尖在答题卡上悬而未决。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江叙帮他整理阅读题答题技巧时说的话：“遇到这类题，先找‘灯盏’在文中的具体指代，再结合上下文分析情感，最后联系主旨作答，别漏了表层义和深层义。”

　　林野心里一动，按照这个思路重新分析。文中的“灯盏”，既是夜晚书房里的台灯，也是成长路上的指引，更是身边人不离不弃的陪伴。他忽然想起和江叙一起备考的日子，那些深夜里的并肩刷题，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两人的影子在墙上重叠，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是唯一的声响；想起每次他遇到难题沮丧时，江叙总会耐心地给他讲解，哪怕重复几遍也不烦；想起下雨天两人同撑一把伞回家，江叙总会把伞往他这边倾斜，自己的半边肩膀被淋湿也毫不在意——原来，那些都是照亮他青春的“灯盏”。思路瞬间清晰，林野拿起笔，快速写下答案。笔尖划过答题卡，沙沙的声响里，带着一丝释然和坚定。

　　作文题目是“这一路，感谢有你”。看到题目的那一刻，林野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江叙的身影。他想起高一第一次问江叙题时的窘迫，那时他物理考砸了，拿着试卷红着脸找江叙请教，江叙没有丝毫不耐烦，从头讲到尾，还特意帮他整理了同类题型；想起高二一起搬出租屋时的忙碌，两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一起组装家具、打扫卫生，累得瘫在地板上，却相视一笑，觉得未来充满希望；想起同居以来的朝夕相处，江叙记得他所有的喜好，会在他熬夜复习时默默递上一杯热牛奶，会在他生病时细心照顾，会在他压力大时陪他去操场跑步，听他倾诉烦恼。那些温暖的瞬间，像繁星一样点缀在他的青春里，让他有勇气面对所有的困难和挑战。

　　林野握紧笔，眼眶微微发热，却不敢让眼泪掉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动笔，将那些藏在心底的感激，化作一行行文字，写在答题卡上。他没有指名道姓，却在字里行间，倾注了所有的真心。他写“你是深夜书桌旁的陪伴，是难题面前的指引，是迷茫时的定心丸”，写“和你并肩走过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力量”，写“这一路，因为有你，我才成为了更好的自己”。作文写完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他通读了一遍，修改了几个错别字，看着满纸的文字，心里既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上午十一点半，语文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林野放下笔，收拾好文具，走出考场。刚到教学楼门口，就看到了江叙的身影。他站在香樟树下，穿着白色的T恤，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却依旧能一眼就认出他。林野的心跳瞬间加快，快步走了过去。“考得怎么样？”江叙迎上来，语气里带着关切，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书包。“还行，作文写得挺顺的，就是现代文阅读花了点时间。”林野笑了笑，眼底带着一丝雀跃，“你呢？阅读题难吗？”“不难，就是最后一道选择题有点纠结，想了好久才选。”江叙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温水，递给他，“喝点水，路上有点晒，我们快点回家。”林野接过温水，喝了一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极了。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阳光渐渐变得灼热，蝉鸣也愈发响亮。林野忍不住和江叙分享了作文题目，还有阅读题里的“灯盏”，江叙静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回应，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其实，你也是我的灯盏。”林野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江叙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深深的温柔。“你也是。”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句话，没有多余的修饰，却像投入林野心底的石子，漾开层层涟漪。他看着江叙的眼睛，那里映着湛蓝的天空和摇曳的树影，温柔得让人心醉，脚步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回到出租屋，江叙让林野先去洗手休息，自己走进厨房做饭。林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起手机刷了刷高考相关的话题，心里却依旧想着刚才江叙说的话。没过多久，厨房里就传来了饭菜的香气。江叙做了番茄炒蛋、清炒时蔬、糖醋排骨，还有一碗冬瓜海带排骨汤，都是林野爱吃的。林野走进厨房，从背后看着江叙忙碌的身影，心里暖暖的。“我来帮你端菜。”他说。“不用，你坐着等就行，马上就好。”江叙回头笑了笑，把最后一道菜盛出锅。两人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着饭，偶尔说一两句话，都是关于上午的考试，却都默契地没有过多纠结，仿佛都知道，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考试。

　　吃完饭，林野主动收拾碗筷，江叙则坐在书桌前，翻看下午要考的数学笔记。等林野洗完碗出来时，江叙已经帮他整理好了数学的易错点，用红笔标注得清清楚楚。“下午数学考试，别着急做压轴题，先把前面的基础题和中档题做好，保证正确率。”江叙抬头看他，语气里满是叮嘱，“遇到不会的题先跳过，别死磕，等全部做完了再回头看。”“嗯，我知道。”林野点点头，坐在江叙身边，拿起笔记认真地看了起来。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轻响和窗外的蝉鸣。林野偶尔抬头，能看到江叙认真的侧脸，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心里的紧张感渐渐消散。

　　下午一点半，两人再次出发前往考场。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眼，江叙特意给林野带了一把遮阳伞，撑在他头顶，自己的半边肩膀却暴露在阳光下，很快就晒得发烫。林野察觉到后，想要把伞往江叙那边推，却被他按住了手。“我没事，你别晒伤了，下午考试还要保持好状态。”江叙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林野心里一暖，不再坚持，只是默默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尽量让伞能遮住他更多的地方。

　　数学考试是林野最担心的科目。他的数学基础不算差，但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尤其是最后几道大题，往往会因为紧张而思路混乱。走进考场，林野坐在座位上，手心的汗把试卷都浸湿了一小块。他深吸一口气，拿出江叙给他准备的清凉油，涂在太阳穴上，清凉的感觉瞬间驱散了些许烦躁。监考老师宣读考场规则后，分发试卷和答题卡。林野快速浏览了一遍试卷，心里不由得一沉——前面的选择题和填空题难度适中，但最后三道大题，看起来就很棘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江叙叮嘱的，先做前面的基础题。笔尖划过纸张，沙沙作响，一道道题目被顺利攻克，林野的信心渐渐回来了。可当他写到最后一道压轴题时，还是卡了壳。这道题是函数与导数的综合题，题干很长，条件复杂，林野反复演算几遍，都没能找到解题的突破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答题卡上的空白越来越刺眼，他的心跳越来越快，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试卷上，晕开一小片墨迹。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距离考试结束只剩下二十分钟。焦虑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想起自己为了数学付出的努力，想起江叙耐心讲解的日日夜夜，想起两人约定要一起考上A大，心里不由得有些委屈，眼眶也开始发热。

　　就在这时，他忽然摸到了口袋里的平安符，想起了江叙在考场外说的“加油”，想起了同居以来江叙的陪伴和鼓励。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力量，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审题。他想起江叙曾经说过：“压轴题往往看起来难，其实只要找到突破口，就能迎刃而解。先分析题干中的关键条件，把复杂的函数拆解开，再结合导数的几何意义，一步步推导。”林野按照这个思路，重新在草稿纸上画图、演算。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眼前一亮，找到了解题的关键。笔尖在答题卡上快速移动，解题步骤一步步写下来，每一个公式、每一个推导，都清晰而准确。

　　当他写下最后一个答案时，考试结束的铃声恰好响起。林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下笔，感觉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却心里却充满了成就感。走出考场，林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老地方的江叙。他快步走过去，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江叙，我最后一道题做出来了！”江叙看着他眼底的光亮，嘴角也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我就知道你可以。”他自然地接过林野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瓶冰水，递给他，“喝点水，降温。”林野接过冰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身上的燥热和疲惫。“你考得怎么样？最后一道题难吗？”“不难，思路挺清晰的，就是计算有点繁琐，花了不少时间。”江叙点点头，“不过应该能全对。”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野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解题时的紧张和兴奋，江叙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眼底满是笑意。回到出租屋，江叙去做饭，林野则坐在客厅的书桌前，翻看第二天要考的理综笔记。虽然数学考试已经结束，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理综是他的弱项，必须全力以赴。晚饭依旧很丰盛，江叙做了林野爱吃的可乐鸡翅，还炒了两个清淡的素菜。吃饭的时候，江叙看出了林野的紧张，轻声安慰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理综考试你只要正常发挥，把会做的题都做对，就能取得不错的成绩。”“嗯，我知道。”林野点点头，却还是有些担心，“可我怕物理的电磁学大题又做错。”“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