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的相遇》零绪二百天

13、高考前夜的微光

　　高考前一天的傍晚，夕阳把出租屋的阳台染成暖橙色。林野拖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习题册进门时，玄关处已经摆好了两双拖鞋——左边是江叙常穿的黑色帆布鞋，右边是他的白色运动鞋，鞋尖对着鞋尖，像极了他们同居一年来的默契。

　　“回来了？”江叙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抽油烟机的轻微轰鸣。林野换好鞋走过去，看见江叙穿着灰色家居服，袖口卷到小臂，正低头搅拌锅里的番茄鸡蛋面。灶台旁的小盘子里摆着切好的葱花，旁边是林野爱吃的醋渍小黄瓜，显然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嗯，图书馆人太多，还是家里安静。”林野把习题册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凑到厨房门口，鼻尖萦绕着番茄的酸甜和鸡蛋的香气，“今天做面啊？”

　　“你上次说想吃了。”江叙回头看他，眼底带着笑意，“再煮两分钟就好，你先去洗手，桌上有切好的西瓜。”

　　林野应了一声，转身走向卫生间。出租屋是两室一厅，是他们高二下学期一起租的，离学校近，也比宿舍更自由。一年来，他们分工明确：江叙厨艺好，负责做饭；林野心思细，负责打扫卫生。书桌并排放在客厅靠窗的位置，衣柜里的衣服偶尔会混在一起，洗漱台上的牙刷、毛巾、护肤品摆得整整齐齐，处处都是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洗完手出来，江叙已经把两碗面端上了桌。红色的番茄汤汁裹着劲道的面条，上面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撒着翠绿的葱花，看起来就让人胃口大开。林野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面放进嘴里，酸甜的汤汁在舌尖蔓延，温度刚好，不烫也不凉。“好吃。”他由衷地说。

　　江叙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偶尔夹起一根面条。“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递过一张纸巾，“小心烫到。”

　　林野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对了，我借了套往年的真题，等会儿我们一起做一套？”他抬头看江叙，眼里带着期待。

　　“好啊，不过先吃完饭再弄，别着急。”江叙点点头，夹了一块番茄放进他碗里，“多吃点，明天考试消耗大。”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客厅里只有筷子碰撞碗碟的轻微声响，还有窗外渐渐响起的蝉鸣。林野偶尔抬头，能看到江叙认真吃饭的样子，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柔和，长长的睫毛垂着，像蝶翼一样轻轻颤动。心脏忍不住漏跳一拍，他连忙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面，脸颊却悄悄泛起了红晕。

　　吃完饭，林野主动收拾碗筷，江叙则去客厅整理书桌。等林野洗完碗出来时，两张书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上面各放着一套真题、一支笔和一个计时器。江叙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正在翻看林野借来的习题册，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研究某道题。

　　“收拾好了？”江叙抬头看他，放下习题册，“那我们开始吧，就做理综，按照考试时间来，两小时三十分钟。”

　　“好。”林野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他和江叙虽然同居，平时也经常一起复习，但像这样严格按照考试时间做题，还是第一次。心里难免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出汗。

　　江叙似乎察觉到他的紧张，拿起桌上的温水递给他：“喝点水，放松点，就当是平时的模拟考。”

　　林野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水，心里的紧张感果然缓解了不少。他放下水杯，拿起笔，做好了答题的准备。江叙按下计时器，轻声说：“开始吧。”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计时器滴答滴答的声音。林野集中注意力，快速浏览着试卷，从选择题开始做起。前面的题目都比较顺利，他很快就做完了，可到了物理的最后一道大题时，却卡了壳。

　　这道题是力学和电磁学的综合题，题干很长，图形也复杂，林野反复看了几遍，还是没能理清思路。他咬了咬笔杆，抬头想看看江叙的进度，却发现江叙已经做完了选择题，正在做填空题，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显然很顺利。

　　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林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分析题目。可越急越乱，思路反而更加清晰不起来，额角渐渐沁出了细汗。

　　“别慌。”江叙的声音忽然响起，很轻，却像定心丸一样，“先跳过这道题，做后面的，等全部做完了再回头来看。”

　　林野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江叙，发现他并没有看自己，依旧低头做题，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说。可就是这简单的三个字，让林野焦躁的心瞬间平静下来。他点了点头，按照江叙说的，跳过那道物理大题，继续做后面的化学和生物题。

　　后面的题目果然顺利了很多，林野越做越顺手，很快就做完了除那道物理大题之外的所有题目。他抬头看了看计时器，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足够他回头攻克那道难题了。

　　他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物理大题上，这一次，他没有急于动笔，而是先仔细分析题目中的已知条件和所求量，在草稿纸上画出受力分析图和电路图。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想起江叙之前跟他讲过的一种解题方法，试着代入进去，思路瞬间清晰了起来。

　　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解题步骤一步步写下来，林野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就在他写下最后一个答案时，计时器响了起来，刚好两小时三十分钟。

　　“搞定了？”江叙放下笔，转头看他，眼底带着笑意。

　　“嗯！”林野用力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成就感，“谢谢你刚才提醒我，不然我肯定还卡在那里。”

　　“不用谢，考试的时候遇到不会的题，就要学会取舍，别死磕。”江叙拿起他的试卷，开始帮他批改，“我先看看你的答案，你也看看我的。”

　　林野接过江叙的试卷，认真地批改起来。江叙的字迹工整漂亮，解题步骤清晰明了，几乎没有出错的地方，只有化学的一道选择题选错了，大概是粗心导致的。而林野的试卷，除了那道物理大题最后一步计算有误，其他的都对了。

　　“不错，进步很大。”江叙看完林野的试卷，给出了肯定的评价，“这道物理题，思路是对的，就是最后计算的时候有点粗心，下次注意就行。”

　　林野看着自己的试卷，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自己能有这样的进步，离不开江叙一直以来的帮助。从高一第一次问他题，到后来一起租房子住，一起复习，江叙总是耐心地给他讲解难题，帮他分析错题，鼓励他不要放弃。

　　“你的也很好，就错了一道选择题。”林野把江叙的试卷递给他，“还是那么厉害。”

　　江叙笑了笑，接过试卷，把那道错题标了出来：“粗心了，下次注意。”他顿了顿，看着林野，“其实你很聪明，就是有时候不够自信，相信自己，明天一定能发挥好。”

　　“嗯，我会的。”林野点了点头，心里充满了勇气。

　　批改完试卷，已经快十点了。江叙起身去厨房，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牛奶，加了点蜂蜜。“喝点牛奶，有助于睡眠。”他把牛奶递给林野，“别复习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

　　林野接过牛奶，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底，甜丝丝的蜂蜜味在嘴里蔓延。“好，我们再看一会儿错题本，就去睡觉。”

　　两人坐在书桌前，各自翻看自己的错题本，遇到不懂的地方，就互相讨论。客厅里的灯光柔和，映照着两人的身影，影子在墙上重叠、分开，又重叠。林野偶尔抬头，能看到江叙认真的侧脸，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心里就会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感。

　　不知过了多久，林野感到一阵倦意袭来，眼皮越来越沉。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困了？”江叙抬头看他，眼底带着关切，“困了就去睡觉吧，错题本明天早上再看也来得及。”

　　“可是还有几道题没看完……”林野有些犹豫。

　　“不差这一会儿，睡眠更重要。”江叙合上自己的错题本，站起身，“我陪你去洗漱。”

　　林野点了点头，跟着江叙走进卫生间。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都是双人份的，牙刷是同款不同色，毛巾是一对的，连护肤品都摆在一起。林野挤好牙膏，开始刷牙，江叙则在旁边洗脸。镜子里映出两人的身影，挨得很近，像一对亲密的家人。

　　洗漱完，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林野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脑海里全是和江叙相处的点点滴滴。从高一的前后桌，到高二的同居室友，再到他心底悄悄滋生的暗恋，这三年来的每一个瞬间，都像电影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他知道，江叙对他很好，好到让他忍不住多想。会记得他的喜好，会在他难过的时候安慰他，会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帮助他，会在深夜陪他一起复习。可这份好，到底是朋友间的情谊，还是别的什么，林野不敢确定，也不敢问。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敲响了。“林野，你睡了吗？”是江叙的声音。

　　“还没。”林野连忙起身，打开房门。

　　江叙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条薄毯子。“晚上有点凉，给你加条毯子，别着凉了。”他走进房间，把毯子铺在林野的床上，“明天考试，可不能生病。”

　　“谢谢你。”林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又有些酸涩。

　　江叙铺好毯子，转身看着他，眼底带着复杂的情绪，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沉默了片刻，他才轻声说：“林野，明天考试，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觉得你很棒。”

　　“嗯，我知道。”林野的眼眶有些发热，“你也是，正常发挥就好，你一定能考上A大的。”

　　江叙笑了笑，点了点头：“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林野看着他走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心里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他躺在床上，盖着江叙送来的毯子，毯子上带着淡淡的阳光味道，和江叙身上的气息很像。倦意渐渐袭来，他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没有做任何关于考试的噩梦。

　　第二天早上，林野是被江叙叫醒的。他睁开眼睛，看到江叙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醒了？快起来洗漱，早餐已经做好了。”

　　林野点点头，起身接过衣服。衣服是他平时最喜欢穿的白T恤和牛仔裤，洗得干干净净，带着淡淡的清香。他走进卫生间，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客厅里，早餐已经摆好了，有煎蛋、牛奶和面包，还有一盘切好的水果。江叙坐在餐桌前，正在翻看今天的考试须知，看到他出来，抬头笑了笑：“快来吃早餐，吃完我们一起去考场。”

　　“好。”林野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面包，慢慢吃了起来。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偶尔说一两句话，都是关于考试的注意事项。江叙反复叮嘱他，要带好准考证、身份证和文具，考试的时候要仔细审题，不要粗心，遇到不会的题先跳过，等等。

　　林野耐心地听着，一一记在心里。他知道，江叙是担心他，这些叮嘱里，全是满满的关心。

　　吃完早餐，两人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准备去考场。出门前，江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平安符，递给林野：“这是我妈去庙里求的，保平安的，你带着。”

　　林野接过平安符，小小的一个，上面绣着精致的纹路，还带着淡淡的香火味。他紧紧攥在手里，抬头看着江叙，发现江叙的脖子上也挂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平安符。“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江叙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两人并肩走出出租屋，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明媚，洒在他们身上，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路边的花开得正艳，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江叙，”林野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江叙，眼神认真，“不管高考结果如何，这三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江叙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不是陪你，是我们一起。”他看着林野，轻声说，“林野，高考结束，我有话想跟你说。”

　　林野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他看着江叙眼底的认真，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向考场。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像他们之间无声的羁绊，无论未来如何，都将紧紧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