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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已病 ...

  •   接近半夜,台灯的暖光也添了几分倦意,禾致揉了揉酸胀发涩的眼睛,指腹蹭过眼尾,带出一丝红意。

      笔下的习题刚收尾,走廊过道里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喷嚏声,闷闷的,裹着雨夜的静谧,格外清晰。

      他顿了顿,又凝神听了听,似乎还夹杂着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响。

      禾致挠了挠额前的碎发,心里莫名揪了一下,悄悄起身,踮着脚走到房门口,轻轻拉开一小条缝隙。

      走廊里没开灯,只有楼下客厅漏上来一点暖黄色的微光,朦胧地勾勒出过道的轮廓。“哥哥……”他的声音小如蚊蚋,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视线顺着微光往下瞥,刚好看见离厌哲的身影出现在二楼楼梯口。

      他穿着黑色的居家服,身形挺拔,却微微低着头,似乎有些不适。楼下的暖光落在他发顶,能看到几缕发丝微微凌乱。
      接着,禾致便见他迈步下楼,径直走向厨房,拿起自己泡的那杯感冒药——不知何时已经温凉,他却没犹豫,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了两下,随即又低低地咳嗽了两声,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还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微喘。

      “哥哥!”禾致心里一紧,也顾不上胆怯,壮着胆子推开房门,踩着柔软的地毯轻手轻脚跑下楼。

      离厌哲刚把空杯子放在灶台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背影微微僵住,几秒后才缓缓转头。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眉峰微蹙,眼底带着一丝倦意,鼻尖泛着淡淡的红。“怎么还没睡?”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鼻音很重,尾音还带着点咳嗽后的沙哑。

      “刚刚写完作业……”禾致站在厨房门口,小手紧紧攥在身后,指尖都有些泛白。或许是夜里的灯光太柔和,又或许是担心压过了胆怯,他的小脸透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里满是担忧,“哥哥,是不是感冒了?”

      离厌哲抬手揉了揉眉心,避开他直白的目光,转身想去拿水壶,声音含糊了些:“没事……可能有点着凉,喝了药就好了。”话音刚落,又忍不住侧过身,低低地咳了两声,肩膀微微起伏,带着几分微喘,显然没他说的那么轻松。

      “等等!”禾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转身就往厨房跑。
      他踮着脚拉开最上层的柜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妈妈备下的各类药品——蓝色包装的999感冒灵、裹着透明壳的体温计、还有几盒清热解毒的胶囊,一堆生病时能用的东西被他扒拉出来,堆在料理台上,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哥哥!这里有好多药,还有体温计,我帮你量量体温吧!”禾致转头朝客厅方向叫着,手里还攥着那盒感冒灵,可话音刚落,就瞥见沙发那边的身影不对。

      离厌哲没站着,反而蜷缩在沙发角落,后背靠着扶手,双腿微微弯曲,双臂环抱着自己,原本挺拔的身形此刻显得有些单薄。
      暖黄的灯光下,能看到他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身体还在微微打颤,连带着沙发垫都跟着轻轻晃动,显然是难受得厉害了。

      “哥哥!你怎么啦?”禾致心里一慌,手里的东西都顾不上放,快步跑到沙发边,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焦急。

      离厌哲闭着眼,呼吸有些急促,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皮肤上。他听到禾致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目光有些涣散,却精准地落在禾致身上,哑着嗓子只说了一句话:“去……去把我书包拿过来。”

      “哦!好!”禾致不敢耽搁,转身就往二楼跑,脚步急促地踩在楼梯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他抓起离厌哲放在沙发上的书包,又飞快跑下来,把书包递到离厌哲面前。

      离厌哲几乎是立刻伸手接过,指尖冰凉得吓人,他动作有些急切地拉开书包最里面的夹层,摸索了片刻,掏出一个小小的棕色药瓶——瓶身没有任何标签,看着有些陈旧。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拧开瓶盖,倒出一粒白色的药片,连水都没喝,仰头就咽了下去,药片划过干涩的喉咙,让他忍不住低咳了两声。

      “哥哥,这是什么药啊?”禾致蹲在沙发边,眉头微微皱起,目光紧紧盯着那个棕色药瓶,满是不解和担忧,“没有说明书,也没有标签,不能随便吃的呀!”

      离厌哲把药瓶小心翼翼地塞回夹层,拉好拉链,才缓缓抬起眼,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似乎清明了些。

      他避开禾致探究的目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声音依旧沙哑:“没什么……是之前医生开的药,治感冒的,放心吧。”

      可他说话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额头上的冷汗也没褪去,显然那药片并没有立刻缓解他的不适。

      禾致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更着急了,伸手想去碰他的额头,想试试烫不烫,却被离厌哲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这……到底是什么药?”

      禾致蹲在沙发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毯的纹路,沉默了好久好久,才又鼓起勇气问了一次。
      刚才哥哥吞咽药片时急切又隐忍的模样,还有那无标药瓶的陈旧感,像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里,怎么也拔不掉。

      离厌哲靠在沙发扶手上,脸色依旧没缓过来,只是苍白里多了点淡淡的疲惫。他垂着眼,避开禾致执拗的目光,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躲闪:“小孩子家家别多问。”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缓了好久,才撑着沙发扶手慢慢站起身。动作间还能看出几分僵硬,大概是刚才的寒颤还没完全褪去。他伸手拿起沙发上的书包,把那个棕色小药瓶仔细塞回最里面的夹层,拉好拉链时指尖还轻轻按了按,像是在藏什么要紧的秘密。

      “快点回去睡,明天你还要上课。”撂下这句话,他便转身,大步流星地往二楼房间走。
      步伐依旧挺拔,却少了平时的从容,背影在暖黄的灯光里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房间的气息。

      禾致皱着眉头,慢慢站起身。客厅里还残留着哥哥身上淡淡的药味,混杂着雨夜的湿气,让他心里沉甸甸的。

      他走到厨房,把刚才翻出来的药品一一归位,体温计的冰凉触感从指尖传来,更添了几分不安。

      回到自己房间时,禾致还在反复回想那个药瓶——深棕色的玻璃,磨损的瓶盖,还有倒出药片时那一声轻微的“咔哒”。
      到底是什么药,需要藏得这么隐秘?又是什么病,让一向要强的哥哥露出那样脆弱的模样?

      他走到书桌前,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通讯录里“妈妈”的号码就在最前面。指尖轻轻点了点屏幕,又飞快收回,心里天人交战。
      他很想打个电话问问妈妈,哥哥到底生了什么病,是不是一直瞒着大家?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是哥哥的私密啊。
      他刚才已经明确说了不让多问,若是自己偷偷打电话,会不会让哥哥觉得被冒犯?禾致咬着唇,把手机放回抽屉,心里的疑问像潮水般涌来,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从书桌抽屉里翻出那个浅灰色的便签本,这是他用来记琐事和疑问的小本子。笔尖划过纸张,留下清晰的字迹——“哥哥,到底生了什么病?”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问号,像他此刻皱着的眉头。

      关上灯,房间里只剩下窗外的雨声。禾致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圆圆的,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

      哥哥吞咽药片的样子、蜷缩在沙发上打颤的模样、刻意回避的眼神,还有那个神秘的药瓶,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挥之不去。

      他想不通,一向沉稳可靠、什么都能扛下来的哥哥,怎么会有这样不能说的秘密。担忧、好奇、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交织在一起,让他彻夜未眠。

      直到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雨声渐渐停歇,他的眼睛依旧亮着,心里的疑问丝毫没有减少。
      早读课的铃声刚响,禾致就顶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走进了教室,脸色也透着股没睡好的苍白。

      林溺正趴在桌上啃面包,抬头瞥见他这模样,一口面包差点喷出来,惊得拍了下桌子:“我嘞个乖乖,小祖宗!你这黑眼圈是按熊猫同款定制的吧?这是熬了一整夜没合眼啊!”

      他的声音不算小,周围几个同学都看了过来,可禾致像是没听见,眼神有些涣散,慢吞吞地走到自己座位旁,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课本也没掏,就只是趴在桌上,侧着头盯着窗外发呆——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来,照亮了窗台上的水珠,可他眼底却没什么光亮,满是挥之不去的困惑和担忧。

      墨可放下手里的单词本,悄悄看向林溺,眉头微蹙,眼神里明晃晃写着“禾致这又是咋了?”,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

      林溺摊了摊手,连忙摇头摆手,压低声音回:“我咋知道啊!早上见着就这样了,喊他都没咋回应,跟丢了魂似的。”

      “该不会是又跟他哥离厌哲吵架了吧?”墨可抿了抿唇,小声猜测。以前禾致偶尔闹小脾气,也会蔫蔫的,只是从没这么失魂落魄过。

      “不可能。”沈砚迟刚好收完作业走过来,听到这话,一秒否决,语气笃定,“要是跟他哥吵架,禾致要么会气鼓鼓地跟我们吐槽,要么就躲着不说话,但绝对不会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瞥了眼趴在桌上的禾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这是在琢磨事儿呢,而且是琢磨不透的事儿。”

      “那是咋了?”林溺挠了挠头,一脸懵逼,语气陡然拔高了点,又赶紧压低,“他奶奶的,该不会是哪个老逼登欺负他了吧?!要是让我知道是谁,看我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墨可一个眼刀怼了回去。她翻了个白眼,看白痴似的看着林溺:“你脑子一天天装的啥?能不能盼别人一点好?禾致看着软,真有人欺负他,他早说了。”

      “哦,对对!”林溺连忙点头,讪讪地闭了嘴,又忍不住往禾致那边瞥了两眼,小声嘟囔,“那到底是啥事儿啊,能让他熬出这么重的黑眼圈……”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禾致身上,他却像是完全没察觉,依旧盯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昨晚哥哥藏药的模样,那个没标签的棕色药瓶,还有那句“小孩子家家别多问”,像个解不开的谜题,缠得他心口发闷。

      离厌哲那边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儿去,昨晚的寒颤和那粒仓促咽下的药片并没彻底压下不适,100%是感冒加重了。

      他一踏进高三(1)班的教室,还没走到座位,就忍不住捂住口鼻,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气流冲得额前碎发轻轻晃动,原本就泛白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像是憋了股劲儿没散开,连带着眼底都蒙了层浅浅的水汽,少了平时的冷冽,多了点病态的脆弱。

      “哟呵,这不是咱们万能的大会长吗?居然也有生病的时候!”谢野趴在桌沿上,抬眼瞥了他一眼,挑眉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调侃,“今天这状态,还能扛得住学生会的活儿不?别到时候半路晕过去,耽误了咱们班的评优啊。”

      离厌哲放下捂嘴的手,眉峰微蹙,眼底还残留着刚打喷嚏后的倦意,声音却依旧带着惯有的冷硬,只是裹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闷闷的:“闭上你的嘴,聒噪。”

      “啧啧,生病了还这么能怼人?”谢野被他噎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却软了些,“我说真的,您这至尊大神级别的人物,不去医务室看看?刚那喷嚏打得,我都怕你把肺咳出来。等一下烧起来晕过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还得去医院挂水。”

      离厌哲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算是回应。他觉得喉咙干涩得发疼,浑身也有些发沉,便站起身,朝着教室后面的饮水机走去。步伐比平时慢了些,背影也少了几分挺拔,透着股不易察觉的乏力。

      接了杯滚烫的热水,他握着温热的杯身,指尖终于感受到一丝暖意。仰头喝了一小口,热水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缓解了干涩的痛感,可鼻音却越发浓重,连呼吸都带着闷闷的声响。他低头看着杯里晃动的水面,喉结轻轻滚动,又喝了两口,声音沙哑得更明显,那股冷硬的气场淡了不少,反倒因为这软糯的鼻音,多了一分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不自知的可爱。

      谢野在后面看得直挑眉,心里嘀咕:这大会长生病的样子,居然还挺反差萌。他刚想再打趣两句,就见离厌哲转头看了过来,眼神依旧冷淡,却因为生病的缘故,少了威慑力,谢野识趣地闭了嘴,只是默默把自己抽屉里的一包纸巾扔了过去:“拿着,省得等会儿打喷嚏没的用。”

      离厌哲接住纸巾,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座位上,将水杯放在桌角,翻开课本,可视线落在书页上,却有些涣散,显然是身体的不适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

      韩言辞从堆积如山的试卷里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落在离厌哲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上,语气带着真切的担忧:“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他最近忙着竞赛集训,本就分身乏术,上一次踏进医院,还是因为禾致酒精过敏晕过去,跟着忙前忙后。这一次,没想到要轮到自己的兄弟遭罪,心里难免揪着慌:“你这鼻音重得都快听不清原声了,刚才咳嗽那两声也不对劲,别硬扛。”

      “没关系,小感冒而已。”离厌哲刚说完,喉咙里就涌上一阵痒意,忍不住侧过身,用纸巾捂住嘴,低低地咳嗽了两声。咳嗽时肩膀微微起伏,脸色更红了,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显然这“小感冒”远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我看你就别嘴硬了,还‘小~~~感冒’呢!”谢野立刻抓住话柄,故意拖长了尾音,语气夸张得不行,“刚才那咳嗽声,跟破风箱似的,脸都憋红了,还嘴硬。”

      他说着就站起身,走到离厌哲桌前,伸手想去探他的额头,却被离厌哲偏头躲开。谢野也不气馁,挑眉道:“别躲啊,让我看看烧没烧。你这状态,留在教室也是神游,不如去医院开点药,好好歇会儿。”

      “就是,”韩言辞也附和道,“学生会的事我们先顶着,你别担心。身体要紧,别到时候拖成重感冒,更耽误事。”

      离厌哲皱着眉,刚想再说些什么,喉咙里又是一阵发痒,忍不住又咳了起来。这一次咳嗽得更厉害,连带着胸口都有些发闷,手里的笔都差点握不住。

      谢野见状,也不跟他商量了,直接拽起他的胳膊:“去去去,现在就去医务室,要是医务室看不好,直接打车去医院。我跟你一起去,省得你到时候晕在路上没人管。”

      离厌哲挣扎了一下,可浑身乏力,加上咳嗽得没力气,最终还是被谢野半拉半扶地拽起了身。他握着还温热的水杯,脚步有些虚浮,鼻音浓重地说了句:“麻烦。”

      “得了吧你,”谢野翻了个白眼,语气却带着关心,“等你好了,记得请我喝奶茶就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已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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