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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最后的晚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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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你上去,怎么蠢的连个餐厅都找不到。”楼梯间里传来程好的怒吼。
“哎呀哎呀。我这不是没来过吗。”唐朗打哈哈,被程好生拉硬拽到了餐桌前。
琥珀色的灯光从头顶洒下,在深色原木桌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威士忌的醇厚与油脂的焦香。
张迟屈服了,向伟大的烤肉之神。
“我操!这烤肉也太他妈的好吃了!”彬汾倚靠在沙发躺椅里,像一位慈祥的母亲爱抚肚子里刚怀上的烤肉。“你怎么找到的这家店,这么偏,我扫黄打非都找不到这种地方。”
“我比较喜欢吃烤肉,本市百分之八十的烤肉店我都去过。”陈早端来一盘口蘑,把伞面朝上放入烤盘,不过多一会“小碗”里便汇聚起“蘑菇萃取”,散发出蘑菇特有的清香。
“六六六还是个老吃家,狗土你也是吃上高级货了。”程好在一旁调侃,和唐朗两个人找座位坐下,“吃这么多怎么不胖?我的体重都快赶上我的身高了,求减肥秘诀。”
“减什么肥。就你还减肥,再减都减成人干儿了吧?”陈早丢给程好一个礼袋,“伴手礼,收着吧。”
程好把礼袋扶正,正中央的大写字母泛着金色的光。
HR
“赫莲娜!”程好还没捂热沙发就飞了起来,“我靠你买了个啥?你那钛合金狗眼挑的明白吗?”
“不是我挑的,我又不怎么用护肤品,找人代购的,代购小姐姐说这个好用。”陈早从烤盘里面夹出口蘑,已经被烤成了金黄色,“口蘑真好吃。我要吃一辈子口蘑。”
“都来烤肉店了还惦记你那破口蘑呢——这不得个大几千啊。”程好皱眉,掂量自己手里的礼品袋,“你别像上次那样买了个智商税。”
“你非得提这茬是吗我操。程好你过不去了是吧?”陈早往程好的后背抽了一巴掌,随后招来的便是程好的暴打,“停停停别他妈打我了!”
程好,一名怪力奇女子,高中和陈早当同桌期间力气就巨大无比,曾有一巴掌把陈早腿拍成“青花瓷”的光荣战绩,当事人还声称没有用力。
“狗土我看你是翅膀硬了都敢和爸爸顶嘴了。”程好一屁股坐在陈早背上,随即传来了“沙发坐垫”的哀嚎。
“爸爸我错了!”陈早认命,“能放过我吗!”
“认错态度非常不良好,必须杖毙!”
张迟窝在沙发最里面,看着餐桌外扭打在一起的程好陈早,默默的喝了一口可乐——说是扭打在一起,其实是程好单方面殴打陈早,像油炸大麻花。
张迟腹诽,没注意到唐朗坐回沙发贴近自己。
“怎么不说话?不喜欢陈早?”唐朗悄悄开口问,“你不喜欢我把他调走?虽然滥用职权是违规的,但是这事情我也做不到。”
“......你在说废话吗?”张迟递给唐朗一个无语的眼神。
“哈哈哈哈哈,闷油灯别老不说话,和人家认识认识也好对不对?毕竟市局和鹊大一直有合作,没办法,说不定后面变成同事了呢?”
“我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张迟用餐巾纸擦了擦嘴,“我不太爱说话。”
是的,张迟确实不爱说话,在警校唯一爱做的事情就是泡健身房,天天打拳打拳,然后回家和馒头聊天。
馒头是谁?
就是今天早上给他脸上发了张“大队长”的邪恶年级主任——他家猫。
今天早上就因为伺候这祖宗差点迟到。
“而且。我觉得他好眼熟。”张迟把杯子放在桌上,玻璃和大理石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可多了。你要慢慢想,那要想好久了。”唐朗笑了笑,“你觉得他哪里眼熟?”
“他像小时候一个经常找我玩的哥哥。”张迟盯着趴在坐垫上陈早笑嘻嘻的脸。
“不过不太像。他平常看起来特别忧郁。”
“可能是我的记忆出问题了吧,毕竟七八年都没见过了。”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彬汾都快吃成横竖一百八了,程好终于停下手。
“下次还敢吗?”程好揪着陈早的耳朵,“还敢暗讽我吗?狗土?”
“不敢了长公主。”陈早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头,又看了看胳膊什么的。除了扎起来的小揪乱了点,全身上下居然没有出现任何疼痛,“奴才这就去结账——”
程好还是手下留情了。陈早想着。
他转身走向前台,朋友们的笑闹声在身后渐渐模糊,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很远的地方碎裂了。
几公里之外,此时此刻。
“数据……我需要最新的地月激光测距数据……”王兴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身上的白大褂皱巴巴的,映着电脑屏幕的冷光,泛着青白。
屏幕上,代表地月距离的曲线正在剧烈颤动。
“我计算过所有的参数……世界必须是平的。这噪声……这不可能!”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指甲下的皮肤因用力而发白。
就在这时,一封匿名邮件在屏幕正中央弹出:
“为什么不抬头看看天空呢?你以前不是经常这么做吗?”
“抬头看看,黄道就在你头顶轮转,南半球和北半球见到的并不一致,地球就是圆的,麦哲伦已经证实过了不是吗?”
王兴的呼吸一窒。“不……不可能!”他对着空荡的观测室低吼,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撞出回音,“你去过南极吗?谁真的去过?!我们所有的‘知识’,都来自别人的‘眼睛’!谁能保证那些图片就是真实的?!”
他猛地站起,椅子在身后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如果地是球体,那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应许之地……它们在哪?人不可能凭空想象出不存在的东西!你知道的。你能想象出来任何一个在我们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吗?你做不到的!”
“那一定是先祖的记忆碎片,是偶然穿过冰墙的人带回来的真实见闻!”
“叮咚——”
新的邮件提示音让他浑身一颤。
“那么,请仔细听。”
“我们在那里看见亚衲族人,就是伟人;他们是伟人的后裔。据我们看,自己就如蚱蜢一样;据他们看,我们也是如此。”
邮件末尾的这句《圣经》,像冰锥刺进他的脊椎。
王兴下意识地转过身。背后,是天文台观测厅深不见底的黑暗。他来时太急,根本没想起开灯。那片浓稠的墨色仿佛有生命的活物,正在缓缓蠕动、呼吸。
“咚……咚……”
沉重的敲击声,从那片黑暗中传来。不紧不慢,带着某种非人的、规律的节拍,巨大而笨重的东西,在叩问地面。
王兴感到喉咙发紧,干涩地吞咽着:“谁……谁在那儿?!”
他颤抖着手,点亮手机屏幕,光束探入黑暗,却什么也照不出来。
“叮——”电脑传出提示音。
“现在,”最后一份邮件静静地在屏幕上展开,“抬起头。”
王兴僵硬地、一寸寸地仰起脖子,透过巨大的球形观测穹顶,望向夜空。
七月的夜空中,黄道面清晰可见,满天星斗像无数只冰冷的眼睛,死死地凝视着这片大地。
王兴心里发毛,还想说些什么,但一个模糊的音节刚从喉咙里挤出来,还没来得及吐出——
他就听见自己颅骨碎裂的声音。像冰墙,被重锤敲开。清脆,而彻底。
冰冷的黑暗从裂缝中涌入,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
我终于打破了冰墙吗?
一个声音,并非来自邮件,而是真真切切地、带着血肉的温热,响在他的耳畔:
“是的,是我。”
“我带你去冰墙之外。”
陈早走到了前台,前台小姐姐热情洋溢的笑着,在结账的机器上指指点点。
“您好先生,一共是15860元,请问怎么支付?”前台小姐姐制服工整,很有礼貌的询问。
“我有你家卡,从里面扣就好了。”陈早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你家口蘑很好吃,哪里产的?”
“内蒙古的野生口蘑,非常稀有哦!”前台小姐姐敲着键盘,“陈先生您如果喜欢可以带点回去。”
“不用,下次再来就好了。”陈早在背包里翻找半天,掏出来一个小盒子,“送给你了。”
前台小姐姐伸手接住,翻看半天。
居然是一只圣罗兰小黑条。
“谢谢您陈先生!”前台保持着礼貌的仪态,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需要我帮您开发票吗?”
“不需要,晚上早点回家休息。”陈早招呼里面的人:“走了回家睡觉了,一个个还吃呢,这都十点了。”
“哦哦。来了。”彬汾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怎么这么晚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上一秒我还在吃美味的烤牛排。”他扫到了电脑上陈早的付款记录,“15860?我在做梦吧?”
“啥15860的。我看你是困迷糊了吧冰粉儿!”程好推着彬汾出门,“螳螂你给他送回家睡觉,实在不行就拖你家去,俩大老爷们一起睡也没啥。”
“陈早你开车来了吗?”唐朗询问,“说起来你今天来好像骑的是电动车?没买车吗?”
站在一旁发呆的陈早缓过神来:“没有,家里有车,懒得开,电动车比较方便。”
“哦哦这样,那我和冰粉儿打车先走了。”唐朗把彬汾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拜拜,明天市局见。”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