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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冰封之海与微弱星火(平行世界) ...

  •   (以下全篇用的都是平行世界陆亦沉视角)

      第一节:习惯的裂痕

      回归后的日常,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的死水,表面恢复了平静,但深处的涟漪却从未停止扩散。

      我开始注意到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主要来自于我自身那些不受控的、该死的“习惯”。

      比如,在一次高级别会议上,某个下属因为过度紧张,汇报时打翻了水杯。按照我过去的作风,这个无能的下属至少会被剥夺重要职务,甚至受到更严厉的惩戒。但那一刻,我脑海中莫名闪过那个世界“茉莉”手忙脚乱弄撒巧克力酱,另一个我无奈却纵容地为她擦拭的画面。

      鬼使神差地,我只是冷冷地瞥了那个面如死灰的下属一眼,吐出一个字:“换。”

      会议室里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我,仿佛在确认坐在首位的还是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陆亦沉。连我自己,都在那一瞬间感到了陌生。

      又比如,在处理一份关于某个边缘组织试探性挑衅的报告时,按照惯例,我会下令以最凌厉的手段予以回击,震慑所有不安分因子。但这次,我的手指在终端上悬停了片刻,竟然下意识地评估起“另一种可能性”——如果采用那个世界“我”更怀柔、更具诱导性的策略,是否能以更小的代价,获取更长久的稳定,甚至……转化对方为己用?

      这个念头让我感到烦躁。我最终还是签署了铁血镇压的命令。但在命令执行后的深夜,我会独自坐在书房,对着那份报告,久久沉默。效率至上,永绝后患,这是我信奉多年的铁律。可现在,这条铁律似乎……并非唯一解。

      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对“她”的关注变得不同。

      我依旧会派给她最危险的任务,依旧会用最严苛的标准要求她。但当她完成任务,带着一身血腥与疲惫沉默地复命时,我的目光会不受控制地在她身上多停留几秒,试图寻找除了“完美执行”之外的东西。比如,她是否受伤?比如,她那双金色的眼眸深处,是否隐藏着除了冰冷以外的情绪?哪怕是一丝疲惫,一丝厌恶,或者……一丝类似那个世界“茉莉”的、鲜活的气息?

      没有。永远都没有。

      她就像最精密的仪器,完美地运转着,也将自己彻底封闭在那层冰冷的金属外壳之下。

      这种无法掌控的、源自内部的细微偏离,比任何外敌都更让我感到不安。

      第二节:无声的抗议与失控的关切

      变化终于在一个雨夜爆发。

      她接到一项潜入敌对势力核心、窃取关键数据的任务。任务等级S,成功率评估仅为47%。在我的世界,这种任务她执行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游走在生死边缘。

      出发前,她像往常一样,沉默地检查装备,确认行动计划。

      我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看着雨水顺着落地窗蜿蜒流下,如同这个城市永不干涸的眼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这次的目标,身边新增了红外热感波动监测系统,你之前的潜入方案需要调整。”我开口,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我本不必提醒,这是她应该自己掌握的情报。但我还是说了。

      她检查装备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平静地回答:“已纳入计算。新方案采用低温拟态胶,可规避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探测。”

      又是这样。无懈可击。

      一股莫名的怒火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涌上心头。我猛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笼罩住她。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我盯着她低垂的眼帘,声音压抑着风暴,“关于任务,关于……其他?”

      她终于抬起头,金色的猫眼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平静得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任务目标明确,行动计划已优化,风险评估在可控范围内。首领还有什么指示?”

      “指示?”我几乎是咬着牙重复这个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完全仰起头看着我,“我在问你!问你自己的想法!你不是机器!你是……”

      是什么?我的话卡在喉咙里。是什么?是我的武器?还是……其他?

      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一种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嘲讽?或者说,是认命般的麻木。

      “我的想法,不影响任务执行效率。”她淡淡地说,声音没有丝毫起伏,“首领需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更不是……无用的情绪。”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中那座名为“愤怒”的闸门。

      无用的情绪?是啊,在我的世界里,情绪就是无用的,危险的!是我亲手将她塑造成这样!可为什么,当她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我时,我会感到如此刺耳,如此难以忍受?!

      我猛地松开手,像是被她的眼神烫伤,转身背对着她,胸口剧烈起伏。“滚出去。”我低吼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狼狈。

      她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那一夜,任务照常执行。我坐在监控屏前,看着代表她的光点在复杂的建筑结构图中谨慎移动。每一次短暂的信号消失,都让我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当任务完成,确认信号亮起时,我几乎是瘫软在了椅子里,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印痕。

      这种失控的关切,让我感到恐惧。

      第三节:伤与药

      她回来了,带着需要的数据,也带着一身伤。左肩被能量武器擦过,焦黑一片,右腿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是在撤离时被隐藏的防御机关所伤。

      她沉默地站在我面前,脸色因为失血而苍白,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等待我的验收和……可能的斥责。任务完成了,但受了伤,在她看来,这就是不完美,就是瑕疵。

      我看着那狰狞的伤口,一股暴戾的情绪瞬间冲上头顶。我想砸碎眼前的一切,想将那个让她受伤的组织连根拔起,碾成齑粉!

      但最终,我只是死死地攥紧了拳,指节泛白。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下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毁灭欲。

      “……处理伤口。”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不像是自己的。

      她似乎愣了一下,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几乎无法捕捉的诧异。但她没有多问,只是低声应道:“是。”

      她转身,习惯性地走向医疗箱所在的位置,准备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自己处理这些“小伤”。

      “在这里。”我再次开口,命令道。

      她的脚步顿住,背影有瞬间的僵硬。她缓缓转过身,看向我,眼中是真正的不解。

      我走到她面前,拿过医疗箱,动作有些粗暴地打开。消毒药水、止血凝胶、生物缝合线……我熟悉这些东西,就像熟悉我自己的武器。但我从未亲手为别人处理过伤口,尤其是为她。

      “坐下。”我指着旁边的沙发。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依言坐下,姿态却依旧带着戒备和疏离。

      我蹲下身,开始处理她腿上的伤口。消毒时,药水刺激着翻卷的皮肉,她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但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我想起那个世界的“茉莉”,只是手指被纸划了一下,就会委屈地撅着嘴,举到另一个“我”面前求安慰。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茉莉”要承受这些?

      我的动作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清理、上药、缝合……我做得异常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仿佛我手下不是一件冰冷的武器,而是……而是某种易碎的珍宝。

      整个过程中,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药瓶碰撞的轻微声响,和我们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当我终于处理完她腿上最后一道伤口,准备起身时,一直沉默的她,忽然极轻地开口,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个世界的‘他’……也会这样做吗?”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我抬起头,撞进她那双终于不再是一片死寂的金色眼眸。那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困惑、探究、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意识到的……渴望。

      她在比较。

      她终于,也开始比较了。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那个世界的“我”是否会为他的小猫咪处理伤口?大概率会,而且会更加温柔,更加耐心,绝不会像我现在这样,动作笨拙,内心充满了暴戾与怜惜交织的矛盾痛苦。

      我的沉默,似乎就是一种回答。

      她看着我,良久,眼中的波澜渐渐平息,重新恢复了那潭死水的模样。她移开目光,轻声说:“谢谢首领。属下告退。”

      她站起身,步履因为腿伤而有些蹒跚,但依旧坚持着自己离开了。

      我独自留在房间里,空气中还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着她身上那丝极淡的、如同冷金属般的气息。我低头看着自己沾了些许药渍和血迹的手,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

      那道来自平行世界的微光,不仅照亮了我内心的荒芜,也……映入了她那双早已习惯黑暗的眼睛。

      冰层,已经开始融化了。从我们彼此都无法控制的、最细微的裂缝开始。

      而这场融化,将会带来什么?是毁灭性的洪水,还是……新生?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那个“纯粹”的、只有主宰与武器关系的过去了。

      ---

      第四节:记忆的回响——草莓与伤痕

      (时间点:回归后约一个月)

      一次针对“深红议会”某处重要据点的突袭被成功挫败,我方损失不大,但据点内部需要进行清理和修复。我亲自前去视察。

      现场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某种……奇异的、甜腻的气息。

      负责清理现场的小队长战战兢兢地汇报:“首领,我们在清理储藏室时,发现了一些……不属于据点标配的物品。”他示意手下抬过来一个箱子。

      里面是一些被炸得半毁的、包装精美的盒子,上面印着各种水果图案,其中一种粉红色的、心形包装的格外醒目。是草莓巧克力。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女孩子喜欢的、毛茸茸的玩偶碎片,以及几本封面花哨的、讲述爱情故事的书籍。

      “据调查,是据点内一名低级文职人员偷偷藏匿的……私人物品。”小队长声音发颤,生怕这些“无用”且“违反纪律”的东西触怒我。

      按照惯例,这些“垃圾”应该被立刻销毁,那个私藏物品的文职人员也会受到严厉处罚。

      我看着那盒即使被炸得变形,却依旧能看出原本精致模样的草莓巧克力,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世界的“茉莉”捧着类似的东西,吃得一脸满足,嘴角沾着酱汁的样子。

      还有……我的茉莉,接过那颗粉色巧克力时,那细微的、品尝的动作。

      “东西留下。”我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响起,“人,调去后勤部门,观察三个月。”

      小队长和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处罚……轻得近乎纵容。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惊愕,弯腰,从箱子里捡起了那盒破损的草莓巧克力,握在手里。包装盒的棱角硌着掌心,带着一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柔软触感。

      回到顶层居所时,夜已深。她还没有休息,大概是刚从某个夜间训练场回来,发梢还带着湿气。看到我手里拿着的那盒明显不属于我这里风格的、破损的巧克力,她的目光停顿了一瞬,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

      我随手将巧克力扔在客厅的茶几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清理据点时发现的。”我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垃圾。”

      她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拿起那盒巧克力,看了看。她的手指拂过那粉色的、心形的包装,动作很轻。

      “草莓味。”她忽然说,声音很轻,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记得。她记得那个味道。

      “嗯。”我应了一声,转身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试图压下喉咙里那股莫名的干涩。

      我背对着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视线落在我背上,以及那盒巧克力上。房间里只剩下冰块撞击杯壁的清脆声响。

      过了很久,我听到极轻微的、塑料包装被撕开的声音。我没有回头。

      接着,是几乎微不可闻的咀嚼声。

      她吃了。吃了那盒从废墟里捡来的、破损的、“垃圾”一样的草莓巧克力。

      我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烈酒灼烧着喉咙,却无法温暖那颗在冰火两重天中煎熬的心脏。

      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有些东西,一旦在心里种下,就会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哪怕是在我们这片遍布荆棘与鲜血的土壤里。

      就像这草莓的甜腻气息,固执地穿透了硝烟与血腥,在这冰冷的空间里,留下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回响。

      ---

      第五节:名字的重量

      (时间点:某次高强度联合任务后)

      这一次的任务异常艰巨,我们遭遇了埋伏,双方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在最后的突围阶段,我们被迫分开行动,约定在第三撤离点汇合。

      当我带着一身伤痕和疲惫,冲破重重阻碍赶到撤离点时,远远地,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独自屹立在废弃大楼的顶层边缘,如同悬崖边孤傲的鹰。月光勾勒出她挺拔而单薄的轮廓,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带着一种近乎凄凉的决绝。

      她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我。确认彼此安全后,我们迅速登上了前来接应的、经过伪装的飞行器。

      机舱内,气氛沉默。我们各自处理着身上的伤口,浓重的血腥味和能量武器灼烧皮肉的气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我肩胛处有一道较深的贯穿伤,自己处理起来颇为费力。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挪了过来,接过我手中的医疗喷雾和生物胶带。

      她的动作依旧精准、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在保养一件重要的装备。

      当冰凉的喷雾接触到火辣辣的伤口时,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她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然后,更加放轻了力道。

      就在她专注地为我缝合伤口时,飞行器突然遭遇了一阵剧烈的高空气流,猛地颠簸了一下!

      她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朝我栽倒过来。为了稳住自己,她的手下意识地撑在了我未受伤的胸膛上。

      那一刻,我们靠得极近。

      近到我能清晰地看到她金色睫毛的颤动,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颈侧,能闻到她身上混合着血腥、硝烟以及那丝独特的、如同雪后冷杉般的气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

      她撑在我胸口的手,并没有立刻收回。我也没有动。

      我们就这样在颠簸的飞行器里,维持着一个近乎拥抱的、极其危险的姿势。

      我低头,能看到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和她那双近在咫尺的、终于不再是全然的平静,而是带着一丝……慌乱和无措的金色眼眸。

      像一只受惊的、却又强自镇定的小兽。

      不再是冰冷的武器,不再是完美的杀戮机器。

      只是一个会在意外靠近时,露出细微破绽的……活生生的“人”。

      我的喉咙有些发紧。一个被我压抑了许久、甚至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称呼,几乎要脱口而出。

      不是“武器”,不是“下属”,也不是冰冷的代号。

      是……“茉莉”。

      那个属于她的,却被我长久忽略,甚至刻意遗忘的名字。

      就在那个音节即将冲破束缚的瞬间,她猛地回过神来,如同被电流击中般迅速抽回了手,重新退回到安全的距离,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无懈可击的模样。只是那微微急促的呼吸和依旧泛着粉色的耳廓,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飞行器的颠簸停止了。

      机舱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声。

      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个未曾唤出的名字,像一颗沉重的砝码,落在了我们之间那根早已绷紧的弦上。

      我知道,迟早有一天,这根弦会断裂。

      而断裂之后,等待我们的,是彻底的毁灭,还是……涅槃重生?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冰封之海与微弱星火(平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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