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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灼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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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狄弋反应,温热的手掌已经扣住了他的后颈,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牢牢抱进怀里。
胸膛贴着胸膛,能清晰感受到彼此有力的心跳,交织在一起。肆郁的下巴抵在他的发顶:
“我不抱你,你就不会抱我了吗?”
狄弋浑身一僵,随即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软塌塌地靠进肆郁怀里。
他下意识地抬手,紧紧环住肆郁的腰,脸颊贴在肆郁滚烫的胸膛上,能清晰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像鼓点敲在心上,驱散了方才所有的不安与空落。
期中考前的夜带着点憋闷的热,台灯暖黄的光落在练习册的演算纸上,狄弋咬着笔帽,指尖在函数题上划了三道歪扭的线。
听见房门被轻轻推开时,他的笔尖顿了顿,耳朵悄悄竖起来,视线却没离开纸面。
肆郁走进来,没往书桌这边瞥一眼,径直走到床边躺下,胳膊搭在后脑勺上,另一只手摸出手机。
屏幕骤然亮起的冷光映在他脸上,眼底浮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狄弋侧过脸,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不教我吗?”
房间里只剩手机滑动屏幕的细碎声响。肆郁没应声,拇指在屏幕上快速点着,像是没听见,又像是懒得回应。
狄弋等了半分钟,胸腔里那点耐心慢慢耗光,索性“啪”地放下笔,起身走到肆郁面前,语气里带了点不容拒绝的执拗:
“过来教我。”
肆郁闻言,从胳膊底下挪开眼,视线落在狄弋紧绷的脸上,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带着点纵容的揶揄:
“为什么要教你。”
狄弋迎着他的目光,语气笃定:“我进步十名才能和你做同桌,你忘了?”
肆郁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眼帘垂下,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语气依旧淡淡的:
“那是你的事。”
“你不想和我做同桌吗?”狄弋追问,眼底藏着点不安。
肆郁抬眼,目光直直撞进他的眼底,故意拖长了语调,尾音带着勾:“不想。”
狄弋没再争辩,只咬着牙说了声“行”。转身就往书桌走,收拾习题册的力道重了些,书页哗啦作响,像是在发泄心里的憋闷。
习题册被胡乱塞进书包,拉链卡着页角拽得生疼,狄弋没耐心细理,抬手就把书包掼在椅背上。
明明是肆郁先勾着他说“进步十名就同桌”,现在又说不想,分明是耍人玩。
身后的床上传来轻微的响动,狄弋没回头,却能清晰听见脚步声慢悠悠靠近,带着熟悉的清浅气息。
他刚要往旁边挪,手腕就被轻轻攥住了,肆郁的指尖带着点凉意,却没用力。
狄弋转过头,眼底还凝着点没散的火气,瞪着他道:“松开。”
肆郁没松手,反而俯身逼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鼻尖,嗓音低低的,裹着笑意,“气成这样?”
狄弋微微抬了抬下巴,嘴硬道:“谁气了?我也没多想和你做同桌。”
肆郁没拆穿他,拿起桌上的草稿纸。指尖轻轻点在那道函数题上:
“这里错了。”
笔尖在纸上沙沙滑动,狄弋的注意力却全被身旁的人勾走。
“看题。”肆郁忽然转头,眼底带着点笑意。
狄弋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却依旧没移开视线,看着对方眼底的揶揄一点点褪去,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柔。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指尖顺着他的手背,慢慢滑到他握着笔的手上,轻轻覆住,带着他在草稿纸上写下最后一步答案。
“懂了没?”肆郁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笑意,尾音轻轻上扬。
狄弋点点头。房间里的憋闷好像散了些,晚风顺着半开的窗缝溜进来,台灯的暖光裹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在草稿纸上晕开一片温柔的光晕。
考试那天,衪母突然晕倒了,可衪时还在外地办事,赶回来起码要几小时,狄弋想都没想就立刻赶往了医院。
肆郁难得按时赴考,却始终没见到狄弋的身影。考试一结束,他就发了条消息过去:【在哪?】
消息石沉大海。
赶到医院时,衪母还在急诊室抢救,他扒着门框来回踱步,医生说的“暂时稳定”在耳边飘着,却怎么也安不下心。
直到傍晚衪母转入普通病房,他才瘫坐在床边椅子上,盯着输液管里缓缓滴落的药水,眼眶泛酸。
狄弋给衪母掖好被角,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这才摸到口袋里的手机。
看到肆郁的消息,他心里一暖,又瞬间涌上愧疚。
纠结了许久,病房里的监护仪在规律地滴答作响,衪母呼吸平稳,总算让他松了口气,他抓起外套就往仓库跑——他怕肆郁等急了,更怕那个总是嘴硬心软的人,偷偷为他担心。
到仓库时肆郁已经侧身躺下了,狄弋一步步挪过去,轻手轻脚爬上床,从后面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腰。
肆郁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气,不是刺鼻的烈味,像浸了酒的薄荷叶,清润又带着点微醺的钝感。
狄弋没说话,下巴抵在他的肩窝,手臂轻轻收着,力道刚好够感受到对方温热的体温,却又不会惊扰到他。
寂静里只有两人的呼吸交织,过了约莫几分钟,肆郁的后背轻轻动了动,他缓缓转过身来,带着酒后未散的湿意。
狄弋顺势往他怀里蹭了蹭,脑袋埋进他的胸膛。
肆郁低头,指尖顺着狄弋的发丝轻轻滑落,然后轻轻捏住了他脖子上挂着的平安锁。
拇指反复摩挲着锁面上刻着的细小纹路,目光凝在那点微光上,入了神。
狄弋低头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忍不住开口:“是你从小就戴着的吗?”
肆郁轻轻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锁身内侧刻着的细小纹路,眼神柔和了些:
“是我弟弟的。”
狄弋的目光落在平安锁上,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莫名的艳羡:
“那你应该很爱你弟弟吧。”
肆郁闻言,唇角先弯起一个软和的弧度,抬眼时,目光却依旧直勾勾地锁着狄弋,一字一顿地应着:
“嗯,很爱。”
肆郁的声音像裹了层暖意,眼底漾着化不开的温柔:
“小时候冬天很冷,他就小小一个,缩在我怀里不肯撒手,鼻尖冻得红红的,还非要贴着我说话。”
狄弋静静听着,望着他眉眼间藏不住的珍视,心里的艳羡又浓了几分。他轻声问道:
“那你们后来分开了吗?”
肆郁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平安锁,眼底的温柔沉了沉,随即又亮起细碎的光:
“嗯,”他抬眼看向狄弋,目光黏得很紧,“但现在,找到了。”
“找到了就好。”狄弋由衷地笑了笑,眼里带着真切的祝福,“那你可要好好对他。”
肆郁望着他眼底纯粹的笑意,喉间微涩,缓缓点了点头,指尖按在锁内侧的纹路的力道重了些。
“那这对你那么重要,你还送给我。”
自他戴上这枚平安锁,肆郁总这样,不管是独处时还是人潮里,只要目光落在他颈间,总会下意识伸手摸摸、看看,那眼神里的珍视藏都藏不住,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东西在他心里的分量。
肆郁闻言抬眼,眼底还带着未散的怔忡,指尖却没停下,依旧轻轻摩挲着锁身:
“以前觉得它是个念想,攥在手里才安心。”他抬眸望向狄弋,目光渐渐变得滚烫,“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指尖微微用力,将平安锁往狄弋颈间送了送,让它更贴紧那片温热的肌肤。
“哪不一样了?”话音刚落,狄弋的下颌就被轻轻捏住,微微向上一抬,迫使他不得不抬起点头,撞进肆郁灼灼的眼底。
里面盛着的全是他,是比过往念想更浓重、更坚定的情意,让他喉间发紧,鼻尖一阵发酸。
下一秒,肆郁的吻轻轻落了下来——落在他微张的唇瓣上,带着些微犹豫,又藏着压抑不住的滚烫。
没有急促的掠夺,只有小心翼翼的触碰,唇瓣相贴的瞬间,狄弋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微微发颤的气息,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酒味,缠上鼻尖。
狄弋顿时懵了,唇瓣上残留的温热触感还在灼烧,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滚烫杂乱。
他几乎是下意识从肆郁怀里脱了出来,随即飞快地往另一边转过身去。
后背对着肆郁,他刻意放轻了呼吸,生怕身后的人察觉到他此刻的慌乱无措。
那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汹涌的悸动,混着一丝无措,让他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狄弋胸腔里的心跳震得耳膜发鸣,却绝非慌乱——那是种失控的、带着灼意的轰鸣,分不清是震惊掀起的浪,还是藏在骨血里的喜欢。
整颗心像是被无形的线牵着,只跟着身后那人的气息,疯狂地、不受控制地跳动。
那份转瞬即逝的迷茫,很快被一股更汹涌的冲动彻底覆盖。
他缓缓转过身来,额前碎发被急促的呼吸吹得微扬,露出线条干净的眉骨。
眼角泛红未褪,却染着几分桀骜的亮泽,那双清亮的眸子坦荡又炽热地直直望进肆郁眼底。
不等肆郁回过神,狄弋已经主动将自己的唇稳稳贴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他独有的利落与张扬,比肆郁方才的还要滚烫浓烈。
唇瓣相触的瞬间,瞬间点燃了彼此的气息。
藏不住的悸动顺着肌肤纹路蔓延,直到感受到肆郁浑身的震颤,他才稍稍退开半分。
肆郁伸出手,一把扣住他的后腰,紧紧按进怀里,仿佛要借此确认这份回应不是幻觉。
人在失控的时候,总会做些违背理智的事,就像现在。
狄弋比谁都清楚,他们不会有任何结果,可胸腔里的心跳太烈,肆郁眼底的炽热太烫,那些“不可能”在唇瓣相触的前一秒,全成了不值一提的泡影。
狄弋眼底渐渐没了方才的坦荡炽热,反倒像淬了层薄冰,又裹着化不开的混沌。
那些翻涌的情绪在瞳仁里交织,冷光与灼意交替浮现,既想彻底斩断这不该有的牵绊,又忍不住贪恋方才的滚烫,矛盾得让他指尖微微发颤。
狄弋只能刻意避开肆郁的目光,视线落在虚空处,仿佛这样就能掩饰那份心口不一的慌乱,却不知眼底的复杂早已泄露了所有。
那是理智与情感的剧烈撕扯,更是藏在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沉沦。
狄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以此对抗那份想再次靠近的冲动。
空气里还残留着两人交织的气息,混着彼此灼热的呼吸,缠得他心口发紧,连呼吸都带着难以言说的滞涩。
就这一次,哪怕明早醒来,阳光会割裂所有的温存,他也想再纵容自己沉溺这片刻的温热。
至少此刻,他是属于我的,而我,也完完全全为他失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