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玉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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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素师妹，别来无恙。”
执剑男子着一身黑衣，后背一柄血色长剑，脑后青丝编成了个细条麻花，最是标志性的，便是眉间一点朱砂痣。
“什么？师妹？！我还真以为他是孤胆侠客，搞了半天，原来也还是带了师妹在身边帮忙的嘛！”
青衫书生嚷道。
“小兰，别说了。”
黄衫青年依旧扮演着他的和事佬。
“呵。若素已被逐出师门，如今屠苏师兄……又何必再唤我为师妹呢？”
是了，这青紫衫的女子，正是两年前御风下山的若素。
而那后来出现的执剑男子，便是当年若素同门的师兄，百里屠苏。
“……”
闻言，屠苏不语，只摇了摇头，又道：“师妹怎会在此？”
“……自两年前下得山来，我便化名为‘沉听’，四处找些替人消灾的活，借此赚得些钱财以果腹。此番便是受琴川刘家所托，到这翻云寨来，救受困者出去。”
“原来如此。我亦是受琴川苏家嘱托，来此处救人。”
屠苏点了点头。
“这可真是巧了。”
若素抿了嘴浅笑，对这异乡逢故略感诧异欣喜。屠苏亦是一点头。
“喂！你们二人要叙旧便晚些再说！先把我们救出去啊！”
这话确是不假，然而也的确煞风景了些。
屠苏抬眼看了看扒在牢门边，身穿紫衫，一脸急迫的苏文。无法，只得上前，将手中所拿的包袱放进了牢门内。
众人清点了包裹里的物品，确认无一遗漏后，便喜笑颜开。
出得牢笼，众人又在这山上找了找是否还有被捉来的活人，方离开翻云寨。
期间，也发生了些不寻常的事：
原是那黄衫青年名为欧阳少恭，此人竟是衡山青玉坛的丹芷长老，素善炼些丹药。
少恭表明了自己乃是因故逃下山，只为寻找一个名为玉横的东西。
那玉横具异能，可用之吸纳魂魄入药，青玉坛便是因为用这玉横炼制丹药，吸取了许多生灵魂魄，遭了败露，一时间为天下所耻。
如今，这玉横不知被何邪法所致，碎成数片，流落在外，少恭担心玉横碎片落入居心叵测之人手中，于是一心想要找回玉横，免天下苍生受苦，更为了拯救青玉坛倾覆之灾。
屠苏闻言，似乎另有想法，于是便请求少恭此行可否带上他。
几番询问对白，少恭终于答应，便约了屠苏翌日在琴川楼门下会和，上路寻玉横。
至始至终，若素都不发一言，也不知是不甚感冒，还是另有它念。倒是与那少恭似有故交的青衣书生方兰生一路吵吵闹闹，叫嚷着也要帮少恭寻找玉横，却被少恭软硬并施地回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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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拖拉拉，众人终是回到了琴川。
若素将刘正江送回至刘家，面对着刘家的千恩万谢，若素却执意不收酬金。
“他们并非单单被我救回。因而这酬金，我不能收下。”
“可是……”
闻言，刘家人难办了。
“刘正江乃是为我师兄所救，这里我便替师兄做个主，不收这酬金了。”
“这可怎么是好！仙姑与您师兄辛苦一场，怎么又能让二位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呢？！不可不可！”
“便当是日行一善了。这酬金，我断是不会收下。施主还是留着吧。”
说完，若素便不由分说地离去了，不去管身后刘家人的挽留。
“若素姑娘好心善。”
待若素走出刘家，却撞上了似乎一早便守在门外的少恭。
“欧阳先生谬赞……”
若素低了低头，轻声回答道。
“呵。”
少恭笑，也不多言，而是转了话头。
“不知若素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先生找我有事？”
若素微微一愣，抬头看着少恭，问到。
少恭点了点头，笑容使人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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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江南，酒家楼上。
此时已是过了正午，店里无甚客人，只零零落落坐着几人，品茶、闲聊。小二擦净了桌子，这便不知跑到哪里偷闲去了。此刻，倒也安宁。
杯中袅袅地升起几缕白雾，隐隐绰绰，竟似精灵舞蹈，然桌旁的人却不懂来欣赏，只侧首望着窗外。
楼下，一个俏丽的女子正站在杂货摊前，正笑嘻嘻地与摊主说些什么。
“若素姑娘，在看什么？”
少恭放下手中的瓷杯，抬眼看向对面不断注视着窗外景色的紫衫女子。
“嗯？”
若素这方回过神来，隔着面前升腾的水汽，去看对面的黄衫青年。
“若素姑娘……可是头一次来琴川？”
少恭微微一笑，猜测道。
“是。”
若素点了头。
“原来如此。想来，姑娘还未好好看过这琴川风物吧。”
少恭又道，见若素点了点头，便又开口。
“不如这样……在下愿自荐，领着姑娘四处走走，也好叫姑娘欣赏欣赏在下的故乡。”
“……”
闻言，若素略有犹疑。顷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便麻烦先生了。”
少恭抿着嘴，但笑不语。
“说来，先生找我……是有何事？”
若素将话头引向了正题。
少恭闻言，微一颔首，似有考虑片刻，而后开口。
“在下唐突：若素姑娘……是否正在找寻什么？”
“……”
若素一愣，只抿唇不语。
“呵，姑娘万莫误会，在下只是猜测罢了。”
“……先生，是凭借什么，得出这般猜测呢？”
若素问到。
“这……在下只是瞧着姑娘总也神色漠然，身形飘渺……加之眼神偶有茫然……便猜姑娘是不是心头总有挂念，却也恍惚不知向何处寻找……”
“……”
闻言，若素依旧低头不语，然细致如少恭，却注意到了她敛起的眉头。
“啊，失礼、失礼。”
少恭忙站了起来，拱手高举过眉眼，广袖遮了脸部，让人看不清神色。
“在下妄作猜想，着实不该。还请姑娘——”
“先生神机妙算。”
若素打断少恭的话，亦起身，虚扶住少恭，不叫他再行致歉之礼。
“若素……确实正寻些东西……”
“姑娘……”
少恭抬首，欲言又止。
“先生无须多礼，请坐。”
“……好。姑娘请坐。”
少恭抬了抬手，与若素一同各自坐了回去。
沉默半晌，若素又抬眼。
“先生既然能看出若素所思……可否再为我算一算，此行可否有结果？”
“若素姑娘高抬了。在下着实不会与人卜算……之前那些，不过臆测罢了。”
闻言，少恭侧了侧首，自嘲道。
“如此……”
“不过——”
见若素面上似有失落，少恭心里一动，又开口。
“在下于江都城，认得一位异人，擅长占卜预测之术，不知若素姑娘……可愿前往一试。”
“异人……？”
若素重复了一遍。
“正是。”
若素托颔静思，而后又阖了眼。
“先生……此行可也要与屠苏师兄一同去江都？”
“无错。离开琴川后的第一站，便是江都城了。”
少恭点点头。
“……”
若素又思虑起来。
楼下，不知发生了什么，“哗啷”一声后，便闻得有人惨叫。若素一惊，侧目望向窗外，原来发音处便是刚刚的那个杂货摊。
似乎是商品被打坏了，摊主心疼地嗷嗷直叫，不远处一只金狐正向前逃，想来摊主如此心疼，大概它就是主犯。
若素细看去，那金狐还真是面熟……原来，那就是在翻云寨石洞中，遇到的那只小狐狸。
见状，若素抿起嘴，轻笑。
旁侧的少恭恰好捕捉到，眼神忽的深了一下。
“先生。”
若素终是回过头来。
“若素姑娘请说。”
少恭抬了抬手。
“若素……恳请先生此行，也算上若素一个……”
“看来，姑娘的确是寻觅心切啊。”
少恭点了点头。
“……嗯。”
若素亦是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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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湖上，花灯掩映下，小舟轻荡，古琴声响。
“没想到……先生竟会抚琴。”
拢了衣袖侧坐在一旁，若素看着少恭在船上拨弄琴弦。
“呵。在下不才，略知一二，叫若素姑娘见笑了。”
少恭自谦道。
“……”
若素摇摇头，沉吟不语。
湖上灯火阑珊，湖面亦是映出了许多姹紫嫣红，随着水波荡漾，忽而碎开，忽而聚合，恍恍惚惚，却像那梦境一般，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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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静谧，不管人间如何，只顾闪烁。
夜下，青衣男子对空抚琴，悠悠长长，清凉淡雅。
“墨。”
青紫衣衫的女子从身后的木屋走出，至男子身畔。
“尘汀，夜凉，快回去添件衣衫。”
男子回首，见女子身着依旧单薄，便敛了眉头，柔声嘱咐道。
“夜凉，你不也一样穿得如此单薄？”
女子不走，敛了衣袖，便倚着男子坐了下来。
“你啊……”
男子摇摇头，无奈不知作何言语。
女子狡黠一笑，只轻轻靠过去，汲着温暖。伸手随意地拨了下男子面前的古琴。
“墨，教我抚琴可好？”
“呵。尘汀若是喜欢，我自然乐意。”
极是宠溺地瞥一眼那女子，男子抬手，握住琴弦上拨弄的柔荑，引其于这琴上抹、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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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我……抚琴可好？”
指尖忽有被轻轻勒过之感，若素惊醒，方注意竟在不自觉时，伸了手去拨按了少恭面前的七弦琴，叫少恭原本所奏之曲，多了一缕不和之音。
“呃……”
惊诧间，若素倏地收回手，站了起来。
“抱歉……我……”
若素向后退了几步，垂首掩面，无措不知该当如何。
“若素姑娘……方才可是想起了什么？”
少恭并无愠色，而是轻声安抚。
“我……”
若素放下手，然头垂得更是低了。
“少爷……”
这时，一直立在二人身后的老奴出了声。
“怎么了，寂桐？”
“少爷，那边……”
寂桐抬起手，指了指湖岸。
“那是……”
若素闻声抬头，亦望向岸边。
“屠苏师兄？”
只见岸上，一个身着湖蓝衣衫的异族女子，正背着似乎晕死过去的屠苏。
“咦？百里少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不成？”
少恭起身，连忙走到船侧，扬手对着湖岸方向喊。
“岸上那位姑娘——”
“唔？”
蓝衣女子抬起头，循声望了过来。
“姑娘可有麻烦？请到此处来！”
闻言，女子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纵身一跃，跳到了船上。
少恭连忙上前，扶下昏迷不醒的屠苏。
“百里少侠这是……怎么了？”
少恭扶着屠苏，抬眼问那女子。
“姑娘又是缘何惹了一身伤？”
“你们认得他？”
那女子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而是急着要少恭救治屠苏。
“那就麻烦你们快些救救淫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他赢了，怎么反而倒下了……”
“……在下明白了。”
少恭点点头。
“还请姑娘助在下将百里少侠扶进船舱去。”
“哦，好的！”
女子点点头，随少恭进了船舱。
“唧——唧——”
忽然，有动物的叫声从若素脚边传来。
若素低头，却见是翻云寨牢洞中见过的金狐。
那时，此狐正是与一众人被捉了关在牢里。而如今，不知为何竟跑到了船上来。
“咳咳，这是……”
寂桐走上前，弯着腰看了看那金狐。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见这小狐甚是玲珑可爱，若素便蹲下来，拢了衣袖，轻轻抚着小狐的脑袋。
“唧——唧——”
小狐又是叫了几声。
“这小东西……该不会是从翻云寨一直跟到这里的吧……”
寂桐轻咳几声，猜测到。
“莫不是……来找百里少侠？”
“……”
闻言，若素抿嘴一笑。
原来，这竟是个知恩图报的小狐……只是，似乎是狐妖？
“如此，我带你去见屠苏师兄吧。”
罢了，妖亦有善恶之分，瞧着这狐妖并非恶意，带着也无妨。
小狐似能听懂人言，对若素连连点头。
“呵。”
若素轻笑，起身来，领着小狐，也向船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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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少恭为昏迷不醒的屠苏切脉诊断后，只是摇头。
“这外伤倒是容易处理，可却不知百里少侠……”
“师兄身上这股煞气……似乎原先也出现过。”
若素走上前，道。
“然却不知……这股煞气从何而来。”
“哦？”
少恭闻言，抬头看着若素。
“说来，听若素姑娘与百里少侠对话，似乎二位是同门？”
“……正是。”
若素点了点头。
“不过，若素已被师门除名……却不知屠苏师兄又是缘何下山。”
“原来如此……”
少恭点了点头。沉吟许久，忽有似想起什么一般，站起身来，走到蓝衣女子身边，正是她带回了屠苏。
“对了，还未请教姑娘姓名。在下先行报上：我名欧阳少恭。”
“我叫风晴雪！”
蓝衣女子很是爽快地回答。
“原来是晴雪姑娘。此番，便多谢姑娘侠义出手，将百里少侠带回。”
“嘿嘿，好说好说！”
晴雪笑嘻嘻地答道。
“唧——唧——”
这时，一直躲在若素脚边的小狐忽然跑了出来，在晴雪面前示威般地叫。
“咦？毛团！”
晴雪直接屏蔽小狐的不友善，眼睛一亮，蹲了下来与小狐对视。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晴雪说着，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小狐。然而却被小狐很不给面子地咬了一口。
“呀！”
“晴雪姑娘，可伤着？”
少恭急忙上前查探。
“没事。”
晴雪摇了摇头。
“小狐，不可伤人。”
若素也快步上前，将小狐抱起，不叫小狐咬人。然那小狐似乎还不甘心，在若素怀里依旧对晴雪龇着牙。
“那毛团，是你的？”
晴雪眨了眨眼睛，问若素道。
“我能买下它吗？”
“……呃？”
若素一怔，臂中小狐听了以后，忙向若素怀里躲了躲。
“这……它并非我之物品，又怎谈得上买卖与你？”
看出小狐的不乐意，若素便抬头对晴雪如是说。
“唔……原来是这样啊……”
晴雪有几分落寞地点点头，忽而又抬眼，笑嘻嘻地开口。
“可它似乎很喜欢你！——不如这样，我们来交个朋友！”
“哎？”
若素向后退了退。
“我叫风晴雪！你叫什么！”
“……若素……”
若素愣了愣，轻声回答道。
“素素！我能摸摸毛团吗？”
晴雪笑道。
“素素……？”
若素真是被晴雪搞懵了，一时不知作何言语。
“唔——呃——”
正当若素怀抱着小狐，怔怔地与晴雪对峙时，塌上昏迷着的屠苏忽然发出声响，似乎是睡梦中也极其难过。
闻声，若素回头望去。
“咦？淫贼？”
晴雪亦抬脚，走到了床边。
“……‘淫……贼’……？”
若素真还从未如今夜这般困惑重重。
然晴雪却没有去解释什么，而是难得认真了起来，在屠苏床边坐下，伸出手似与屠苏渡真气。
“……”
众人见状，皆是无言。
少恭却似明白了什么，在他人不注意时，露出了深不可测的笑容。
“寂桐，夜深了。你今日劳累许久，也该歇下了。我这便领你去。”
说着，少恭转身，招了守在一旁不住轻声咳嗽的寂桐，走出了船舱。
若素见了，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狐，亦是知趣地离开船舱。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玉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