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峰》星河愿

6、低血糖

　　七点半晚会正式开始，领导观众家长全部到场，灯光熄灭整个演播厅安静下来。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叔叔阿姨”

　　“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晚上好！”

　　“在这个即将迎来校庆60周年之际，我们欢聚一堂，共同迎接属于我们的盛宴。”

　　“……”

　　后台服装间

　　“我们是第倒数第三个，大家再顺顺词。”

　　“老裴，那你真不上了吗？”童骁清点着道具。

　　“嗯，衣服不合适，而且没两句词，安祁替我就行。”裴煜帮傅延希整理着衣服。

　　傅延希有些提不起精神，总觉得少了什么。

　　裴煜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拽了拽他的衣领，拉近他，假装整理领子，实际在耳边低声说问：“不开心了？”

　　傅延希露出微笑，但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我觉得，裴哥你可以在幕后把你的台词说了，不露面，但是换一个方式。”唐曦走来走去，手撑在下巴上思考着。

　　“临时改，关键是我们彩排也没排过，能行吗？”安祁皱了皱眉。

　　唐曦走到舞台后台，看了看幕布和背景板，又看了看远处的灯光，一拍脑袋说：“有了！”

　　傅延希的眼睛再次出现了雀跃的神情问：“真的可以吗？”

　　唐曦凑到两人身边悄悄说。

　　听完后，裴煜和傅延希对视一眼，傅延希问道：“这能行吗？”

　　“放心吧，灯光问题交给我，你们就按照每个人正常的进行，班长也不用替裴哥了，我有办法让他不出镜但出声。”唐曦兴奋地说，说完立马拿着对讲机跑到控制室找灯光老师。

　　“好。”安祁点点头。

　　“有那么一群人，他们从不畏惧挑战，能在在漫野黄沙中找到新的希望，肆虐的风沙不会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恍然如梦回望过去，风止云熄，雪白的结晶覆满整个荒漠，一切都回归平静。接下来请欣赏由高三五班的同学带来原创音乐剧《愿》”

　　“到我们了……”

　　“呼……”

　　“走吧”

　　灯光熄灭，幕布拉下，道具人员就位。

　　背景音是呼呼的风沙吹动的声音。

　　“希哥，太晚了，我们先在这里扎营吧，明天再赶路。”

　　“可以，这里位置还不错，小林小周我们去把帐篷搭好，女孩们看看有什么吃的。”

　　“好的！”

　　几人已经围在点好的篝火前，幕布拉开，背景板投影的是满天黄沙的夜晚星空。

　　当整个场景出现时，舞台下一片惊呼：

　　“天哪，背景做的也太真了，他们这个沙漠道具呀好真实啊！”

　　“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运动会上那个五班前排的男生！”

　　“没错就是他，他真的好帅啊！”

　　“这种男生演戏简直是太养眼了！”

　　舞台上

　　“希哥，你快看，夜空好美！”

　　傅延希看着满天夜空，此时音乐响起，从背景板背后发出的声音，是班级里其他同学进行弹奏的，其中裴煜也坐在一个高脚凳上，手里拿着一把吉他。

　　“我们，走在路上，满天黄沙飞扬。”傅延希是歌声传来。

　　“你们，抬头仰望，满眼万物星辰。”裴煜在幕布后弹着吉他唱着，强烈的灯光透过背景板照出背后依稀的人影。

　　傅延希微微侧身朝着传来声音的方向，听着那极具深沉的声音，看着那模糊的身影。他虽在暗处，但他的歌声像是一双无形托举的手，充满强大的力量。

　　他们的歌声在背景的映衬下仿佛真的将大家代入了一片寂静的沙漠中，这里虽辽阔但丝毫没有让人感受到孤独和落寞。

　　傅延希转过身融入大家的合唱中，伴随着他最后一声清亮的嗓音第一幕落下帷幕。

　　第二幕大家被沙尘困在了原地，狂风大作，大家几乎举步艰难，但始终没有放弃，相互扶持着共同前进。歌声里也充满了对抗困难的力量。

　　下一秒，傅延希脚底打滑，被沙子瞬间将其从沙坡上卷落，掉落无望的深渊。

　　第二幕结束，帘子合上，舞台下的观众心紧紧悬着，甚至忘记了呼吸。

　　第三幕，舞台上只留下傅延希，他一人躺在黄沙中，缓慢地睁开双眼，嘴唇发白，缓缓地朝着天空伸出手：“我望着只有我一人的世界，想喊喊不出声，想逃逃不走，我该怨恨着世间，但我却失去怨恨的力量……”

　　他的声音里是无奈和不甘，像一条被扔到沙滩上的鱼，不停得扑腾，知道必然的结局，但始终不愿放弃求生的希望。

　　直到最后一句结束，突然从背景板后传了一声清唱：“山海倾覆，世界崩塌，我依然在你身后，潮汐起落，万物变化，我会陪你走到尽头……”

　　这使得准备上场的人几乎愣了一下，这里本来应该是裴煜的一句台词，“别睡，我们带你回家。”被他换成了凛冬乐队另一首歌《崩塌》

　　躺在地上的人眼角湿润，流出晶莹的泪滴，“傅哥保持不动，其他人上场，扶起傅哥，马上换雪景，直接唱最后一首歌副歌部分。”耳麦里传来徐敏的声音。

　　众人上场，拉起傅延希，一起向远处走去，这时雪花飘下，众人回头，望着来时的沙漠已变得白雪皑皑，宁静且令人安心。

　　幕布缓缓放下，最后一幕结束，黑暗中，裴煜从背景板后走出，一把拉过傅延希，趁人不备，在他嘴边落下一个吻，速度快得连傅延希都没反应过来

　　幕布再次拉开，几人拉着手走到台前鞠躬谢幕。

　　台下一片沉默，似乎还没有从其中走出来，鞠躬后台下响起了剧烈地掌声，还带着欢呼声，前排的老师领导也都被震撼到，甚至很多人都为之感动。

　　走下台后，几人一起回到服装间。童骁第一个冲上来搂着裴煜。

　　“老裴你可以啊，那段清唱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面的小女生都快感动哭了。”

　　裴煜把他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来，淡淡地回了个：“嗯。”

　　徐敏全程在下面拍了视频，她推门进来，哭的稀里哗啦的，边抹眼泪边说：“简直太完美了！”

　　“敏姐感性了。”安祁上去给她递纸。

　　唐曦兴奋地抱着徐敏：“敏敏我觉得应该给你颁发一个最佳导演了，控场超强，最后那段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傅延希的眼睛也湿润了，眼角还有刚刚情不自禁留下的泪痕，裴煜伸手用指腹帮他擦掉。

　　傅延希看着眼前的男孩，不顾大家的眼光直接抱了上去，裴煜愣在原地，而此时没有任何人会在意他们这个拥抱中是否纯粹，无一不为之动容，甚至都在相互拥抱，感谢命运让他们遇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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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延希垂下的手微微攥紧，他的呼吸变得紊乱和急促，脑子里快速的闪过过去种种片段。

　　“喂？”裴煜看了一眼傅延希，随即快速地移开视线。

　　“裴队，我和小赵走访了周边商铺，知道了一个重要的情况，李前峰经常家暴郑玉红，和街道派出所核实了一下，三年前，郑玉红报警说李前峰家暴，派出所那边接警的民警得知只是规劝了两下就让回去了。”电话那边传来孟瑞的声音。

　　“嗯，知道了。有没有人昨天晚上十点半以后见过李前峰。”

　　“没有，他们商铺基本上十点就关门了。”

　　“那些商户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发现。”

　　“好的，知道了。”

　　“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你们下午去趟李前峰父母家，了解一下情况，小孩在，沟通的时候注意分寸，四点回来开会。

　　“是！”

　　“你……”傅延希微微张口，裴煜将手机放到兜里攥紧，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故作平淡地说：“你猜的没错，李前峰确实家暴，刚刚回来的时候我看林斌和姜敏回来了，我们去看看监控。”说完他便向楼下走去。

　　傅延希顿了顿，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办公区域，林斌和姜敏已经开始查看监控了，仔细排查所有车辆，裴煜和傅延希走来。

　　两人快速站起身：“裴队。”

　　“坐，怎么样？”说着从旁边拉过来两把椅子坐下。

　　“崇明街总共有76家商户，我们也调取了整个街道的所有监控，主要集中在昨天晚上七点到今天早上凌晨7点钟。现在在看李前峰店铺附近的。”

　　“重点排查，晚上10点半到凌晨5点之间可疑的车辆。”

　　“十点半？”

　　“根据郑玉红所说，李前峰昨天晚上十点半从店铺出门送货。现场除了他本人，没有留下任何其他的东西，为了找到第一案发现场，我们目前只能寄托于监控录像了，你们的任务非常重要。”傅延希温柔地回应，眼睛微微眯起。

　　裴煜淡淡地说：“监控视频给我拷一份，我们查一下昨天晚上李前峰到底去了哪儿。”

　　“好的裴队。”

　　“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下午四点前有结果，有困难吗？”裴煜撇了一眼林斌，双手插兜看着他。

　　林斌看了看姜敏，犹豫地说道：“裴队，就我和小敏，人手可能不够。”

　　裴煜看着面前这个一米九的扭扭捏捏地大个子，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淡淡地说：“行，我和二队安排几个人过来帮你们。大男人的，有问题就直接说，你的傲气呢？林斌。”

　　“裴队，您就别埋汰我了。”林斌挠了挠头，讪讪地说。

　　姜敏在一旁捂嘴笑着。

　　“干活吧。”裴煜站起身，示意傅延希，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傅延希起身瞬间，一阵眩晕感袭来，视线突然变暗，耳朵响起嗡鸣声，身体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

　　他伸手想要去扶身边的椅子，一手抓空，正在他以为自己要摔倒时，一张有力的迅速抓住他在空中挥舞的手，而腰间也被另一只手牢牢揽住。

　　他努力睁开眼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脱口而出：“阿煜……”

　　傅延希整个人都被揽在裴煜的怀中，裴煜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担忧和紧张。

　　“低血糖？”裴煜的声音低沉且急促，以前因为要吃抗焦虑的药，基本上早饭都会吃，从来没有这种情况。

　　傅延希一时说不出话，但脑袋的嗡鸣声稍微好了一些，微微点了点头。

　　裴煜揽在他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支撑住他的身体，几乎是半抱着他，将他小心地扶回椅子上坐下。

　　“坐好，别乱动。”裴煜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但神情却非常柔和。

　　林斌在旁边担忧地看着傅延希，小心翼翼的问道：“傅顾问没事吧。”

　　姜敏手肘怼了怼他，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一个小面包递给裴煜，轻声说：“裴队，我这有面包，给傅顾问吃点吧。”

　　裴煜接过，轻声说：“谢了小敏。”

　　裴煜拉过椅子，面对面的坐在傅延希对面，撕开面包的包装递到他的嘴边：“没吃早饭？”

　　傅延希伸手去接，但对方并没有松开手，他只好将手放到他的手臂上，拉过面包咬了一口，缓慢地说：“昨天中午就没吃过了，忙起来……就忘了。”说完还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裴煜语气冷冷地问道：“经常不吃？”

　　“没有，放心吧。”傅延希吃完面包，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裴煜的手臂，示意他别生气。

　　裴煜直起身，将包装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缓慢地扶起傅延希，看着他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觉得自己的心脏再一次被攥紧，语气有一些不满地说道：“让你休息，非要和我一起去。”

　　“我这不是已经好点了嘛，不会有下次了，阿……”傅延希脱口而出的称呼被裴煜一个眼神憋了回去，只好短促地接了两个字：“裴队。”

　　裴煜扶着他走到心理咨询办公室门口，命令道“回办公室休息去，监控我来看，没休息好不许过来。”

　　林斌和姜敏看着俩人离开，面面相觑，林斌小声说：“裴队和傅顾问，关系好像很好。”

　　姜敏露出一个姨母笑，轻声咳嗽一声：“怕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关系。”

　　“啊？”林斌挠了挠头。

　　“你给木头脑袋，挠头你也想不出来，干活吧！”姜敏指了指电脑屏幕，笑着说。

　　心理咨询办公室

　　傅延希感觉自己似乎没法儿拒绝，只能讪讪地说：“好吧”

　　裴煜转身进自己办公室前，突然转过身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傅延希揉了揉太阳穴，温柔地笑着说：“我都行。”

　　“那我来点，等会儿喊你吃饭。”裴煜叹了口气，淡淡地说。

　　“好。”

　　傅延希躺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头向后仰着，伸手解开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这才感觉自己呼吸通畅了一些。

　　他微微闭上眼睛，倒时差导致头痛欲裂的感受还真不太好受。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裴煜拿了一杯水走来，另一只手抱着浅灰色的毛毯。

　　傅延希微微睁开眼，刚准备坐起来，便被裴煜伸手摁在沙发上，“你……”

　　“好好躺着，时差都没倒过来就上班？”裴煜将毯子放到沙发上，将杯子递给傅延希。

　　傅延希接过杯子，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裴煜将自己手机上和柳女士的聊天记录放在他面前，十分钟前发来的。

　　“小煜，小希昨天飞机回来了，我说早上给他送个早晨，发现他不在家，估计直接赶着去上班了，这孩子昨天就一天没吃饭。你不忙的话去看看他。”

　　下面是傅延希工作室和家里的地址。

　　“我妈真是的，这都快十一点半了，送早餐。”傅延希不由得笑出声，扶了扶眼镜，喝了口杯子里的水，温热带着甜味的液体滑过舌尖，流到干涩的喉咙里。

　　他抬了抬眼眸，挑眉笑着说：“蜂蜜水？”

　　裴煜没说啥，关掉手机，放到沙发上，将毯子给他盖在身上，站起身说：“我先去忙，你躺着吧，饭到了我叫你。”

　　“好。”傅延希看着裴煜走出去的背影，居然真的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些画面，忽远忽近，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