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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那你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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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红脸色骤变,面色变得煞白,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傅延希见状,伸手看了一眼袋子里的排骨,温柔地说:“老板娘你家肉真不错,我看后面还有鱼,可以带我看看吗?”
郑玉红没反应过来,疑惑道:“啊?”
“有排骨还想吃鱼啊?”裴煜意识到傅延希是不希望这次询问给她带来什么不好的负面影响,于是配合道。
傅延希伸手拉住裴煜的胳膊,撒娇似地说道:“我想吃嘛。”
裴煜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对着郑玉红说:“老板娘,带我们看看吧。”
郑玉红显然情绪冷静了一些,恢复了笑脸,对着后面的大爷大妈说:“大爷大妈不好意思啊,今天,明天给大家补上,这位顾客要买很多,辛苦大家了。”
“没事,小红你先忙,我们明天再来,走走走。”
待人都散后,三人走进铺子,郑玉红关上门,搓了搓手,招呼两人进了里屋,最里面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以及用木板拼起来的板子制作成的简易的床板,中间隔着一个帘子,帘子前面摆着一张木桌,桌子上放着一碗已经完全冷掉的粥和塑料袋装着吃了一半饼子。
傅延希皱了皱眉:“你们平时都住这里?”
郑玉红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一只手牢牢抓住自己的衣角:“是的。”
女人从木板床下搬来两个凳子,倒了两杯水递给两人,双手搓了搓,舔了舔嘴唇后深呼一口气说:“李…我老公他,怎么了?”
“他晚上经常不回家吗?”裴煜问道。
郑玉红双手紧握,低着头思考道:“嗯……也不经常,就是有时候会和他几个,朋友打牌,偶尔会…喝点酒啥的,就可能白天才回来。”
“这种频率有多高?一个月几次?”
“大概七…八次吧。”
“他的朋友们,你认识吗?”
“不认识。”她摇摇头,抿着嘴,双手交叠,眸色中透出一丝慌张。
裴煜注意到她的表情,继续问道:“在哪儿打牌知道吗?”
“不知道,他从来不会和我说,我只知道他一般出门都是往南走,其他我也不清楚。警察同志,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裴煜问询期间,傅延希观察着四周,房子潮湿阴冷,空气中散发着霉味,墙角的墙皮基本上都开始脱落,整个房间像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牢笼,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他扫视完房间后,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当时为什么愿意出谅解书?”
郑玉红愣了一下,双手环在胸前,舔了舔嘴角,下意识将脸上的碎发向后抚去,强装镇定地说:“有孩子了,能怎么办,孩子是无辜的。”
抬手瞬间,裴煜便看到她藏在袖子下面隐隐约约的伤口,眉头皱了皱,眼神变得冷冽起来。
傅延希双手搭在自己腿上,温柔地说:“这么多年过的不好,没想过离开?”
“想过,但是我父母在五年前去世了,两个孩子,靠我自己,活着都是个问题。”
“那他对你好吗?”
“嗯,挺好的。”郑玉红眼角微红,手指用力的握着,身体在微微颤抖。
裴煜注意到对方的情绪波动,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手臂上的伤,怎么回事?”
郑玉红快速捂住伤口,急促地说:“昨天晚上收摊不小心伤到了。”
“你一个人?”
“不不,不是的,前锋和我一起收摊的,收完摊他说要送个货,就走了。”
裴煜皱了皱眉,问道:“几点?”
“十点半左右吧。”
“给谁送的?”
“他没说,我也不清楚,着急忙慌就走了。警察同志,他到底怎么了?你们能不能快点告诉我啊?”
傅延希看了一眼手表,问道:“孩子有人接送吗?”
“今天早上,我一个人忙不开,让孩子奶奶接走了。”
“郑女士,请你和我们回一趟市局,你的丈夫李前峰,昨天晚上死了。”
郑玉红完全呆在原地,眼神中露出惊恐,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不可置信地用手捂住嘴:“怎么……怎么会?”
裴煜起身,给队里打电话,喊来两位女警带着郑玉红回市局。
“裴队,你们一起吗?”
“你们先回,我先回趟家,送一下东西。”
“好的,那裴队,傅顾问,队里见。”
“好。”
两人上了车,裴煜右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的下方,指尖微微用力调整着方向,另一只手手肘抵在车门上,下意识准备掏兜,犹豫了一下收回手。
“怎么了?”傅延希看着旁边这位摸摸搜索的样子,疑惑地看着他。
“没事。”
这时车厢内车载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备注——“玥”。
裴煜眉头挑了挑眉,利落地用右手按下了方向盘上的接听键,同时左手依旧稳定地操控着车辆。
“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低沉。
车载音响里立刻传出一个清脆悦耳、带着点撒娇意味的年轻女声:“你下班了没?妈让我问你今晚回不回家吃饭?她炖了排骨汤!”
这熟稔的语气,带着依赖地尾音,让傅延希放在膝盖上都手快速收紧,他将视线转到窗外,手指微微陷在掌心,那个女生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到他的耳朵。
傅延希感受到喉咙干涩,心里发酸的要紧。
裴煜绷紧地嘴角放松下来,嘴角微微上扬,余光看到副驾驶的傅延希,手指轻轻握着方向盘,似笑非笑地说:“林女士不忙了啊?”
“休年假了,裴煜同志,你一点儿都不关心老妈。”
“没大没小,叫谁呢?”
“哥~好哥哥,所以你回来吃饭吗?”
哥哥?玥?傅延希似乎意识到什么,耳尖微微红了起来,蜷缩的手指微微松开。
“不了,在忙,你们吃。”裴煜注意着路况,单手转弯。
电话那头的裴玥还在叽叽喳喳:“哎呀你又忙!妈白炖那么久!我跟你说……”
裴煜注意到副驾驶这位微红的耳尖,内心却暗暗激起一丝浪花,几乎带着宠溺的语气对着电话那头说的:“玥玥,别闹,和妈说一声,这两天忙。”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别受伤啊。”
“嗯,挂了。”
裴煜指尖挂断了电话,看着身边的人,淡淡地说:“裴玥。”
“嗯,都是大姑娘了,我都,都没听出来她的声音。”傅延希扶了扶眼镜,回头看着裴煜。
“嗯,大学学了播音,现在说话都能换音色了。”
“这么厉害,算了算她应该也毕业了吧?”
“今年六月毕业的。”
“现在是进电视台了吗?”
“干记者去了,随她喜好吧。”
“很久没见,估计都快把我忘了吧。”
“傅顾问改天可以来家里坐坐,玥玥见到你应该会很高兴。”裴煜故作轻松地说。
傅延希看着裴煜,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液体,温柔地靠近他,伸手触碰他放在档杆旁的手,问道:“那你呢?”
“什么?”裴煜眼睛微微扫过傅延希的手指,语气十分平淡。
傅延希见对方没拒绝,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心,用指尖一下一下地在手心画着圈再次问道:“阿煜,你见到我,高兴吗?”
裴煜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手心被触碰的地方发痒,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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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第一次他这么叫自己,是高三那年两人互诉情愫,第一次相互信任决定许诺一生相依。
傅延希紧紧抱着裴煜:“阿煜,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你叫我什么?”裴煜的手指顿了顿,几乎不可置信的听着对方对他的称呼。
“阿煜……”傅延希耳朵红了红。
“什么意思?”裴煜疑惑道。
“我希望,未来,我能有你参与我的人生。”傅延希松开手,认真地看着对方。
裴煜眼神变得深邃,凑近轻声说:“你这算,表白吗?”
傅延希笑着,但眼神里满是炙热的情愫:“不算,是邀请和承诺。”
“那你什么时候表白?”裴煜开了开玩笑,假装认真道。
“啊?”傅延希被他问懵了,呆呆地看着他。
“……我的荣幸。 ”裴煜笑了笑,拉起傅延希的右手,轻轻地吻在了无名指的位置,好似一个不需要言明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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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煜握住那个在他手心捣乱的人的手,轻声咳嗽一声,声音低沉地说道:“别乱动……快到了。”
裴煜先回家把排骨放下,之后和傅延希一起回了市局 ,女警带着郑玉红已经在认尸了。
郑玉红双手颤抖着拉开白布,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一瞬间往后倒去,女警扶着她,她的脸上不是悲伤,更多的是恐惧和震惊。
裴煜和傅延希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直到过了许久,她倚靠着女警走出来,坐在楼道里的长椅上,身体疯狂颤抖着,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是……是李前峰,没想到是真的?”
裴煜和傅延希对视一眼,脸色变得凝重。
裴煜冷冷地说:“什么叫没想到是真的?说清楚。”
郑玉红喘着气,双手支撑在冰冷的长椅上:“几天前,有个陌生的人给我发消息,说会帮我脱离苦海,问我愿不愿意。我觉得是骗子,就没理,后来就每天给我发消息,我就问他,你怎么帮我。”她咽了咽口水,面色苍白。
“然后呢”
郑玉红抬起头,眼睛中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几乎带着恐惧说出:“让他消失……”
“短信还在吗?”
“我……我删了,我觉得很吓人,就删了,然后他再也没给我发过信息,是真的警察同志,我没骗你。”
裴煜深呼一口气,对着女警说:“带她去做个笔录,然后把她手机交给技术人员,看看能不能恢复。”
“是!”女警扶起郑玉红,带着她朝着询问室走去。
傅延希疑惑地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手抵在下巴上,裴煜问道:“有什么问题吗?你觉得她是撒谎吗?”
“撒谎不至于,但是她应该隐瞒了一些细节。”
裴煜靠在墙上,双手插在兜里,眼眸一直停留在傅延希身上:“比如呢?”
“首先,他们开的店生意其实很不错,但是生活条件却非常差,家里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这显然是矛盾的。她说李前峰会和朋友打牌,有没有可能存在赌博的情况呢?”
“嗯,有可能,需要去查一下。”
“第二点,她身上的伤,她说是自己弄的,但刻意地隐藏,在我问她李前峰对她好不好的时候,她的表情显然是在撒谎,还有那个短信说的脱离苦海。”
“很显然,对她并不好,你是怀疑李前峰家暴?”
“有可能,但是不确定。这个情况恐怕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她儿子以及李前峰的父母知道了。”
这时裴煜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们,走在路上……”
音乐声迅速传到傅延希的耳朵里,一下一下地击打着他的鼓膜和心灵,这首歌是高三那年的艺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