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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他们的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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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延希听到外面走远的脚步声,长呼一口气,没想到自己都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居然还会因为这个人一两句的调戏和灼热的眼神而感到害羞。
“可能是真的累了……”他笑了笑,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突然放松下来,一时感觉自己浑身的上下都变得酸痛起来。
他摸着黑缓慢地走到床边,连灯都不想开,直接一头栽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陷入了睡梦中。
裴煜躺在书房的床上,开着一盏微弱的灯,他双手枕在自己的头下,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些过去的片段,他始终没明白为什么这几件事都好像与他有关。
直到他无意识的闭上了双眼,眼球快速滚动,呼吸缓慢加重。
他在一片黑暗中睁开双眼,这是一间空教室,而在教室中间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傅延希?”裴煜小心地走近他。
傅延希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股不知道什么粘腻的东西将他死死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裴煜的视线中,看到对方的手上有一张粉色的卡片,他像是想到什么,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
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对面楼顶的边缘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校服,裙摆在风中扬起,长发被吹散在脸上,遮住她所有可辨认的五官。
下一秒,那身影纵身跃下。
那个坐着的傅延希拼命摆动身体,瞳孔惊恐地放大,想嘶喊,但喉咙和腿一样被狠狠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裴煜意识到,这是傅延希当年亲身经历的噩梦,他转学的原因也是如此,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他的眼前。
他快速上前,企图捂住他的眼睛。
“砰——”
一声沉闷的声音传来,温热粘稠的液体不知为何直接喷溅在教室的窗户上,上面全是黑红色喷溅的血迹。
突然,周围教室的结构瞬间消失,裴煜和傅延希一起出现在那栋楼下。
引入眼帘的就是一副极度扭曲的躯体,四肢摊开,头颅歪向一边,黑发下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血液缓慢的流到他们的脚下,像是强力胶一样黏在脚底。
裴煜的胃里瞬间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巨大的恐惧感攫住了心脏,他疯狂地想要拉着傅延希起身逃离,但双脚根本无法动弹。
傅延希则缓慢地拿开自己眼睛上的手,突然站起身,犹如行尸走肉地走到那个东西的身边,伸手准备扒开那个遮住五官的头发。
裴煜大喊:“别去!”
场景骤然重置,仿佛刚刚眼前的都是幻觉,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正当裴煜在以为已经要结束的时候。
顶楼,白影,跃下,坠落,砰!
这一次就在眼前,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从完整变得扭曲,四肢几乎分离,鲜血一瞬间喷溅在他的脸上,身上,傅延希手里那张粉色的卡片也被鲜血染红。
又一次。
顶楼,白影,跃下,坠落,砰!
无穷无尽,循环往复。
那沉闷的撞击声一次比一次响亮,飞溅的液体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这一次,裴煜拉住那个只身前往的傅延希,亲自走到那个摔在地面上的人身边,伸手扒开头发,发现那张脸居然是他自己!
强烈的恐惧感笼罩着裴煜,正当他准备快速拉起身边的人离开时,他发现傅延希不见了,而他突然脚下一松,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裴煜猛得睁开眼,大口喘着气,心脏拼命地起伏着,额头布满密汗,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
梦境中真实的坠落感和恐惧感瞬间消失,只剩下茫然的他望着亮着微光的台灯慌神。
原来这就是噩梦吗?
那时的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裴煜立马起身,拿起椅子上挂着的毛衣外套走出房间。
深夜,窗外还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傅延希一时没法习惯燕州干燥的季节,喉咙里干涩的咽不下一滴水,被迫睁开双眼准备找水喝。
他起身拉开身上的被子,手指在床头柜上摸着眼镜,碰到一个摁钮摁了下去。
黑暗的房间被一盏暖烘烘的灯光照亮,他戴上眼睛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帘子。
外面已经被染成了一片雪白,一眼望去一片静谧。
“居然,下雪了……”傅延希笑着看着窗外的盛景,伸手去拉开窗户,冷冽地寒气钻了进来,快速窜到他的脖子里,使他缩紧了脖子。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后,灰色的羊绒毛衣搭在他的身上。
傅延希回头,只见那人微微皱着眉,头发有些凌乱,呼吸微微急促。
“什么天气开窗户,你是想把自己冻死?”裴煜开口,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火气。
“阿煜……你怎么?”傅延希眼睛里露出一丝的惊讶,看到他身上还穿着轻薄的睡衣,胸前一部分已经被汗水浸湿,在灯光下起伏的胸膛若隐若现。
裴煜没说话,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伸手将窗户关上,锁死,背靠在窗户上,清了清嗓子:“睡不着?”
“口渴,想喝水……”傅延希露出无辜地表情,然后走近他,将自己身上宽大的毛衣展开,把对方拉到自己身边,用毛衣包裹住对方庞大的身躯。
裴煜看着突然凑近的傅延希,他的头发划过自己的鼻尖,那一块被触碰的地方变得温热起来,压着声音轻声说:“干什么?”
“还说我,你出了汗不知道多穿点儿,会感冒的。”
裴煜看他并没有和以前一样,也松了一口气,他的焦虑症应该确实治好了。
傅延希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做噩梦了?”
“……嗯…”裴煜轻轻推开傅延希,拉着他走到客厅,倒了两杯水伸手递给他。
傅延希接过水杯,一口闷下,干涩的喉咙被滋润,他把裴煜拉到自己身边,坐在沙发上,握着对方的手,指尖轻柔地抚摸着他的手背:“噩梦,和我有关是吗?”
“算是吧,有点儿记不太清了。”裴煜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反手握着他用力捏了捏,轻声说:“喝完就早点睡吧。”
裴煜松开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走向书房,刚准备推开门,看着身后跟着自己的人,无奈地转过身,笑着看着他:“傅延希,你这是,非要一起睡,是吗?”
“以前,你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高三那年,因为准备一次模考,班长拉着大家要一起复习,商量过后,几人一起去了裴煜家里。
那是傅延希第一次去他家,换了新的地方,晚上睡得确实不安稳,那时候他的焦虑症还需要通过药物控制。
而他的焦虑症最直接的表现就是频繁持续的做噩梦。
夜深了。
裴煜家别墅区彻底陷入沉寂,窗外的雨停了,只有偶尔掠过的风声。
室内的空旷和安静让躺在床上的傅延希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睡,感觉周围的所有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才进入睡眠,周围一片漆黑,强烈的窒息感压在他的胸口。
重复的噩梦又开始出现在他的梦里,无法呼吸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他感觉自己脚下是无丈深渊,突然一个瞬间,有一双手推了他一把,脚底一空,失重感传来……
他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后背惊出一层汗。
黑暗中,傅延希大口喘着气,强大的陌生感让他浑身发冷。
他几乎下意识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在昏暗中打开房门,走到隔壁的房门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地叩响了房门。
房间里面传来了动静,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房门被从里面打开。
裴煜站在门口,浴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深邃。
“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一些低哑。
“我…能不能,来你的房间,我…”傅延希被惊醒后语无伦次道。
他还没说完话,裴煜意识到可能换了新地方睡不好:“做噩梦了?”
说完,目光落在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和慌乱下忘记穿鞋的双脚,眉头皱了皱,伸出手拉着他进来。
房间里虽然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但相比隔壁,这个房间似乎更加温暖。
“上床去,鞋都不穿。”
傅延希站在原地,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脸颊瞬间红了起来,有点儿手足无措。
裴煜拉着他走到床的右边,将他扶坐到床上,把被子盖在他身上,随后转身到书桌旁给他倒了杯温水。
“少喝点儿,润润嗓子就行。”裴煜将水递给对方。
傅延希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感觉自己的嗓子没有那么干涩了,把杯子递了回去。
裴煜将杯子放在床头,然后眼神示意对方躺下,帮他把被子捻好,转身走到床的左边,拉开被子的另一侧,背对着傅延希躺了下去,床垫缓缓地陷了下去。
傅延希第一次清醒地感受着与人同床共枕的滋味,而且两人之间现在是一个暧昧不明关系,紧张的情绪瞬间代替了刚刚从噩梦中惊醒的恐惧,他能清晰地感受裴煜的体温和呼吸。
忽然,身旁的被子轻轻扯动了一下,感觉那人在凑近,被子中间的空隙被填补了一些。
裴煜伸出手,隔着被子将那个紧张成一块木头且马上要从床边掉下去的笨蛋往里一捞,两人的距离瞬间变近,轻轻地拍了拍他:“睡吧,我在呢,而且,傅延希,我这副样子,能对你做什么?你也太高估我了。”
那时候裴煜刚经历被人围堵在巷子里,手臂骨折,甚至后背都被砍伤。
傅延希也被自己过于紧张的情绪逗笑了,放松了下来,回头看了看闭着眼的裴煜,转过身和他面对面,不由地想逗逗他:“可是,我什么都能做啊~”
那双紧闭的双眼忽得睁开,看着这个疯狂口嗨的家伙,放在对方腰间的手收紧,将那人又往自己怀里一带,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狼,盯着对方,声音低沉还带有一丝沙哑,“你又想干嘛?”
傅延希笑了笑,伸出手将隔着被子的环在他腰间的手,塞进被子里,凑近裴煜非常小声地说:“外面冷。”然后用鼻子蹭了蹭对方的鼻尖。
裴煜感觉自己时时刻刻都能被这个人挑起火,被子里手放到了他的的腰间,用力地捏了一把,极其克制地说:“老实睡觉,再折腾我就把你扔出去。”
傅延希知道这个人已经极限了,如果再逗下去,可能真的不好收拾了,只好作罢讪讪地说:“那我睡了,晚安裴哥。”
那一夜之后,他睡得很好,甚至在不需要任何助眠类药物的情况下,能够一觉睡到天亮。
每一次他在他身边,总是可以睡得很安稳。
裴煜叹了口气,只好由着他,凑近他轻声说:“可以,但是,你最好……”
傅延希伸出四根手指举过头顶,一脸严肃地说:“我发誓,我一定老老实实,绝不动手动脚,绝不撩拨你,也绝不……”
裴煜看他这幅样子笑出了声,拉过他发誓的手指,向主卧走去:“好了,不早了,赶紧睡觉。你是在国外呆傻了,变封建了?还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