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峰》星河愿

13、等一个人

　　裴煜看着入睡的傅延希，有时候也不知道应该拿他如何，有时候只想随着性子来，和好如初便罢了，他是愿意的，可是又不想让他也陷入危险之中。

　　就好比这起案子，总给他一种感觉，似乎会牵扯出当年的很多人和很多事，桩桩件件都好像和他脱不了干系。

　　“裴队，那我们先撤了……”孟瑞走到裴煜旁边小声说。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会议室，裴煜简单收拾了桌子，轻轻拍了拍熟睡的傅延希。

　　他微微睁开眼，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迷迷糊糊地说：“你吃好了……”

　　裴煜从办公室一把捞起自己的外套，拍了拍口袋，确定钥匙在里面后走到会议室门口，对着里面的人说：“走吧，送你回家。”

　　“裴队，我能跟你回家吗？”傅延希走到他面前，倚靠在会议室门框上，声音还带着刚睡醒地沙哑。

　　“理由呢？”

　　他将脑袋伸到裴煜面前，两人之间距离被拉近：“我没带家门钥匙，去裴队家蹭住一晚，可以吗？”

　　裴煜伸出两根手指，抵在对方的额头上，往后一推，似笑非笑地说：“这个理由太拙劣了，傅顾问。”

　　“跟你回家需要什么理由吗？”傅延希捂住额头，嘟囔道。

　　“在外面五年，你学的是正经东西吗？”裴煜伸出手拉起衣服，双手揣兜往门口走去，嘴角微微上扬。

　　“当然正经了，还有很多你要听吗……”他跟在裴煜后面，伸出手拉住对方的手臂，啰啰嗦嗦讲了很多他在国外遇到的人，一路都没停下来，而裴煜则是有一声没一声的应和着。

　　车子缓缓开到小区车库里，裴煜熄火后，终于决定打断这个比过去略显聒噪的人，轻声说：“傅延希。”

　　“嗯？”

　　“你好像不太一样了。”

　　“什么？”傅延希屏住呼吸，这一句话虽然听起来轻飘飘地，但好像一下子就捏住他的心脏，他最初的担心难道真的要发生了吗，五年的空缺……

　　裴煜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对方的脸颊，大拇指停留在略微干涩地嘴唇，喉结微动，眼神里倒映着他真实的倒影，沉默许久才缓慢开口：“……上楼吧。”

　　傅延希居然看不穿这个人，他无法从他的脸上观察到对方的想法，在他面前好像所有的技巧都消失，只剩下无措和慌张。

　　他心不在焉地跟在裴煜身后，开门瞬间，裴煜伸手准备开灯，却被傅延希一把拦下，将对方抵在柜子上。

　　他发了狠似的朝着对方的嘴唇胡乱地亲了上去，这一整天压抑的情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喷涌而出。

　　裴煜踉跄一下被对方挤在入户的衣帽间，伸手抵在他的腰间，指尖微微用力，试图推开他，但对方并没想就此罢休，只得从牙里挤出他的名字：“……傅延希！”

　　听到自己的名字，傅延希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动作停了几秒，但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转移了阵地，一只不安分地手钻到衣服里。

　　冰冷地触感瞬间刺激到裴煜，他快速抓住那只不安分地手，下意识地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对方翻了个面，背面面对裴煜，腰身因为惯性靠在他身上。

　　裴煜凑在对方耳边，喘着粗气，声音低沉地说道：“别闹……”

　　他放在腰间的手更紧了一些，手心滚烫的温度在衣服上留下一片温热的痕迹，浑身上下都被这人惹得滚烫。

　　傅延希感受到对方的变化，瞬间清醒了，只觉得刚刚的自己像是在干涸地沙漠里行走很久，第一次看到一汪大海就恨不得一头扑进去。

　　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挣扎着想要退开：“阿煜，我……”

　　“别动……”裴煜的头抵在对方的肩窝里，松开扣住对方的手，从腰间穿过，环抱着他，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气息。

　　过了许久，裴煜松开手，手指摁在入户灯的开关上，刺眼的灯光照在俩人身上。

　　他弯下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干净的新拖鞋递给傅延希，将外套换下来挂在衣帽间，从柜子里挑出一套干净的睡衣递给傅延希。

　　傅延希接过衣服，但视线被客厅里的装修吸引，这里的一切都和他们以前对未来规划的一模一样。

　　大一寒假，两人回了燕州裴煜家里，窝在沙发里看着电影，两家父母还忙着上班，根本顾不上俩人。

　　傅延希吃着苹果，把头靠在裴煜肩膀上，温柔地说：“阿煜，等毕业了，我们还是回燕州好不好？”

　　裴煜手上剥着橘子，视线从电影里转移身边的人身上：“嗯，听你的。”

　　“到时候我们买一套房子，不用太大，我们自己装修，弄得温馨点儿。”

　　“好，你想怎么装修？”

　　傅延希坐起身，将手里的苹果放下，伸出手在空中比划起来：“入户的地方要隔出来一个小的衣帽间，这样回来衣服就可以直接换掉。”

　　“也可以直接丟洗衣机。”裴煜胳臂撑在沙发上，眼神里充满了宠溺。

　　“对对，然后客厅和阳台我觉得不要太大，足够我们俩周末窝在沙发里看看电视就可以了。”

　　“还有呢？”

　　“卧室两间，都要朝南的，飘窗就不要了，直接打个落地窗，然后最好还有个书房可以用来办公……”

　　裴煜一把将傅延希拉到怀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方：“为什么两间卧室……傅延希，你要和我分房睡？”

　　“当然，我……你别乱摸，好痒…阿煜……我错了，一间一间好吧……”傅延希被挠痒痒蜷缩着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最终败下阵来只好投降认输。

　　“发什么呆呢？先换衣服。”裴煜一把拉过傅延希，将他的外套挂在空出来的衣柜里一侧。

　　衣柜有专门的一排是完全空出来的，他脚上的拖鞋似乎也和裴煜的是一样的。

　　“你先换吧，我去个卫生间，在哪边？”傅延希想要迫切地去证明什么，他脑子里有一个完全自作多情的想法。

　　裴煜指了指外面，之后手指放在衬衫的扣子上，食指和拇指微微用力，解开了两颗扣子，转过身轻声说：“面对客厅右手边，棕色玻璃门就是。”

　　傅延希走进客厅，拉开右手边棕色的玻璃门，在洗漱台上看到了一模一样款式的两套洗漱用品，而且所有物品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

　　“他这是……在干什么啊……”傅延希眼睛变得酸涩，他走到厨房，水杯，碗具也都是如此。

　　裴煜从衣帽间走出来，看着到处乱转的傅延希，站在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张了张嘴解释道：“这些……另一对……都是没用过的。”

　　“那你放着干嘛？”傅延希红着眼看着他。

　　“可能是在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人，万一他回来没有准备，还挺……麻烦……的。”裴煜看着眼前努力克制自己情绪的傅延希，声音越来越小。

　　傅延希擦了擦眼角，拿起一个杯子：“我想喝蜂蜜水！”

　　“好，你先去换衣服。”裴煜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在水龙头上冲了一下。

　　摸到杯子上的花纹，一时觉得有些眼熟，想到今天看档案时的那条项链，这两个形状外观有点儿像。

　　傅延希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看起来整个人慵懒了不少，走到裴煜身边，看到他正看着杯子发呆，靠在橱柜上，双手交叠环在胸前，轻声问道：“阿煜？怎么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裴煜举起杯子，指尖指了指上面的金边花纹。

　　“这不是栀子花吗？燕州的市花也是这个……”傅延希说着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他拿过杯子，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李前峰死亡现场的样子。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阿煜，你记不记得，那个喷泉上方那个花是什么样子的。”

　　裴煜立刻拿起手机，上网查了一下，看到那个顶端花的样子恍然大悟：“这个花，郑勤死亡现场发现的项链上的吊坠，以及这个喷泉上的石雕花，都是栀子花。”

　　“还有如果我没记错，那个福利院的名字，也叫栀子花福利院，对吗？”

　　“是……”

　　“轰隆——”

　　雷声炸响的瞬间，两人几乎同时看向了窗外，紧接着暴雨如注，洗刷着这个城市，好像一次洗礼，用来冲掉所有隐藏起来的污渍，代表着宣判和制裁。

　　“希望今天晚上，不要出什么事。”傅延希默默说道。

　　“现在看起来，只差动机了，为什么是五年前谢娟去世后，谢晓潇开始断断续续的犯罪。”裴煜拧开蜂蜜地盖子，用勺子挖了一勺融在水里，搅匀后递给傅延希。

　　傅延希白皙的手指接过杯子，在嘴边抿了一口，甜腻地味道在舌尖散开，抬眸看着裴煜：“以及，为什么之前的四起案子都被伪造成意外，且为什么都是溺死，李前峰开始不伪造了为什么？是什么刺激让她做出这个改变？”

　　裴煜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这些涌入大脑的思绪有些超负荷，轻声说：“栀子花到底代表什么？伪造成意外的现场是否也有类似的标志？只是为了标记？还是什么仪式？”

　　傅延希喝完蜂蜜水，耸了耸肩，笑着说：“好了，剩下的我们只能明天见了该见的人，查出该查出的的线索，才有机会知道了。”

　　裴煜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确实太晚了，该休息了。”

　　“那我睡哪儿？”傅延希一脸期待，看着裴煜。

　　裴煜没说话，径直走到左边的房间，打开灯：“你住这间，我在隔壁书房。”

　　“啊？”他的脸耷拉下来，像只失落的小狗。

　　“劝你，一个人，我已经没什么忍耐力了。”裴煜看着他一副失望的表情，捂着额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傅延希伸手用指尖抵在裴煜的胸前：“也可以，不用那么忍……”

　　裴煜握住他的手，伸手将他揽在怀里，凑在对方的耳边，眼眸加深，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轻声说：“傅延希，你真的敢？”

　　他低下头，耳尖被对方呼出的气息迅速染红：“我……”

　　“更何况，你确定你现在这个昏昏沉沉的状态，能行？”

　　傅延希当然明白对方在说什么，立刻推开他，钻进房间快速关上门：“你……你……晚安，再见！”

　　裴煜看着落荒而逃的傅延希，嘴角的笑意加深了，走到门口对着里面低声说：“晚安，阿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