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坠》黄衣喵斯塔

38、第 38 章

　　两匹骏马扬起两道长长的沙尘线，风驰电掣地从维生他们身边掠过，维生刚回头想要教训一下骑马骑得如此嚣张的人，却发现他们已经绝尘而去。被呛的满口土灰的维生气不打一处来，她拍了拍衣服，嘀咕道：“骑马骑这么快，也不怕摔啊，都不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幸亏没撞到。”
　　“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呢？”凛炎走上来问道：“你就不能少抱怨一点？这一路上你已经抱怨了不少了。”
　　“不能。我们现在除了这些行李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接下该怎么办，往哪儿走？你到底考虑过没有？一路上就只知道和卯月相互猜忌，你什么时候心眼变这么小了。”
　　“那是为你好。”
　　“可卯月不是坏人！”维生白了凛炎一眼，“你就不能多相信她一点？为什么，我觉得你最近有些异常，让人……很捉摸不透。如果……”
　　“如果止水在就好了，是不是？”凛炎板着脸，突然凑到维生的鼻子跟前，冷不丁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鼻尖，随后立刻换了一张坏笑的脸说道：“逗你呢。如果我们本来是要打算去陵川的话，那现在那里是绝对不能去了，除非我们活够了。所以说，接下来我们该去的地方，哈哈，我还真不知道呢。”
　　“你还笑？”维生挥起手一拳打在他肩头，嗔怪道：“再没个方向，天知道我们会流落到哪里去。”
　　“维生，先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再走吧，天色已经不早了。”卯月轻轻地拉了一下维生的衣角，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央求道：“等休息好了，养足了精神再考虑去哪儿也不迟啊。可以吗，维生？”
　　看了看已经暗沉下来的天色，维生爽快地答应了。
　　夜色渐渐侵蚀了最后一缕阳光，布满繁星的夜空闪着细碎的晶莹光亮，仿佛是无数双神的眼睛无言地俯视着西贺帝国，俯视着香川城外这片荒原，以及荒原上零星散落的篝火。
　　维生用树枝拨弄了几下火堆，望了望不远处那一片枯萎的玉米地，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发觉自从离开家以后，时常叹气几乎都快成了她习惯，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心中有些许感触的时候，总是会轻轻地叹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舒缓一丝对未来的不安。
　　凛炎莫明地总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虽然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异样，但他却一反常态，警觉地盯着那一片玉米地，即便在维生眼中，他就算再警觉也派不上用场，真有了危险也只有逃跑的份。
　　“你到底看够了没有，凛炎？”维生不知哪儿冒出来的火气，责怪道：“那里可没吃的。也不知道卯月什么时候回来，都去了这么久了。”
　　“她不是说她很困么，怎么还有力气去找吃的，该不会是去找同伴想把我们绑起来卖了吧。”凛炎随口嘀咕了一句。
　　维生回过头，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老是喜欢和她对着干啊？真搞不懂你们两个，是不是八字犯冲？”
　　凛炎也回头，笑眯眯地对上维生的眼睛，一脸哀怨地说：“不是，我不喜欢她是因为她抢了我的维生。现在你关心她比关心我还多，我心里不舒服。”
　　“去死！什么你的维生？我啥时成你的了？”维生一脸又生气又想笑的样子，举起树枝就往凛炎头上敲去。凛炎见状，旋即起身往旁边移动想要躲避树枝，结果出人意料地，没看清身边的一块石头，一脚踩下去，整个人便向后翻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维生见状，笑得弯下了腰，凉儿虽然没有像维生那样笑的不能自已，却也在一旁掩嘴偷笑，凛炎难堪的涨红了脸努力用手撑地，勉强站了起来。当他低下头去看那块将自己绊倒的石头时，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隐藏在玉米地中的一双金色眼眸。
　　卯月？凛炎的第一感觉这样告诉他，但当他发现那双眼睛看到了他注意的目光后迅速躲开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一步步向玉米地逼近，不管身后维生怎么叫他，都丝毫不理睬。那里面，似乎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但是很轻又很快，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就已经消失了。他想再仔细地听一下，但后面却传来了维生的声音，她在叫他的名字，让他回去。
　　凛炎停下脚步猛地回过头，冲着维生喊了一句：“闭嘴！”
　　被这突如其来的喝斥震住了，维生呆立在火堆旁看着凛炎的背影一步步远去，消失在玉米地里面。惹他生气了吗？只是不想让他走太远以免遇上危险，这也是错吗？还是因为自己太过注意卯月而忽视了他的感受？维生有些难过，以前自己也是这么惹止水生气的吧。荒凉的原野上只剩下她和凉儿守在火堆边上，吹过的风仿佛带着孤独的哀号，吹得她心中泛起一阵凉意。
　　难过的同时又有点委屈，维生拨弄着火堆，一个人嘀咕着：“不过是和卯月谈的比较投机嘛，至于吗？”
　　正这么说着，一阵嘈杂的声音从玉米地里传了出来。维生立即起身仔细地倾听，是脚步声，不止一个人，而是……有很多人。凛炎！凛炎就在那里面，维生一想到凛炎可能遇到了危险，拔腿就往玉米地那里跑去。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地从里面响起，就在维生刚要进入的时候，一个人影扑了过来，拉住她的手就往外冲。
　　“快逃啊维生！”人影回过头，说道：“是我的同族，他们说我跟我和人类还有羽族在一起，扬言要杀了我。我死了没什么，但不能连累你。”
　　是卯月在说话，看到她平安无恙，维生悬起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但随即她想起还在里面的凛炎，立刻又紧张了起来。一想到地底族人是羽人最大的天敌，那家伙又出奇的笨拙，维生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
　　“你先离开，我要去救凛炎，他还在里面！”维生甩开卯月，向那片玉米地奔去。
　　“没时间管他了，他们有很多人，天又已经黑了，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卯月拼命拉住维生，“不可以让你冒险！”
　　维生回过身，一字一句地对卯月说道：“不行！不能丢下他，绝对不可以！”
　　卯月愣了一下，看着维生离自己而去，她的手渐渐地握紧了拳头。她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抬起头，死死地盯住维生渐渐消失在里面的身影，飞快地冲了进去。
　　玉米地里一片漆黑，杂乱的残枝遮挡了黑暗中原本就黯淡微弱的星光，让人分不清身处何方。维生如同盲人一般靠着感觉与听觉摸索，她听到那些脚步声明明在周围响起，却又看不见一个人，那些在黑夜里闪着金光的眼睛，此刻似乎与星光一起隐没了。找不到凛炎，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走一步算一步，但每走一步她的担心便增加一分。
　　身后，一个脚步声响起，就在离她咫尺的地方停住了。维生警觉地停了下来，她知道身后有人，但此刻她却不能回头，她怕一回头，前面看不见的敌人会立刻冲出来给自己背后一击，所以她只有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等待身后的人先动，那样她便能立刻做出应对，而不是盲目地四处摸索。但是那人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没有移动，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响起。当维生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前方的叶子忽然沙沙作响起来。只是短短一瞬，却足以让维生判断敌人所在的方位。她一提气，迈开脚步向前冲刺，在看到一个暗影后，用木棍向前横挑一下，只听到一个人发出了一声闷哼，随即又是一片叶子舞动的声音。
　　被逃走了，维生收回木棍，刚想再前进一点时，突然感到背后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下。她想回头，但卯月的声音蓦然从身后响起，扰乱了她的思想中紧绷的那一根弦。在她欣喜回首之际，又是一下从后面袭来打中她的颈部，甚至还不知道袭击自己的人是谁，维生已然倒了下去。
　　火堆被凌乱地踢散了，卯月看了一眼旁边全身被鲜血浸透的凉儿，喃喃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你不该看到这些。”
　　默默地跪在凉儿身边做着祈祷，卯月不禁流下了眼泪。她知道自己的不舍，但如果此刻有任何犹豫，也许就再也没机会了。抬起头看到巨大的木鸢从空中盘旋而下，卯月扶起身边的维生，吃力地拖着她乘上木鸢，离开了这片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