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坠》黄衣喵斯塔

39、第 39 章

　　黑暗中，辩不清方向，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向自己发出攻击。凛炎不停地向前狂奔，努力地想要杀出一条路。明知道那些地底人绝不会放过自己，然而他依然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动手，能逃就尽量逃，更何况外面还有维生在，他不想更不能让维生看到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然而这片玉米地像是一个无穷无尽的迷宫一样，无论他怎么跑似乎只能在原地打转，永远都找不到出口。
　　就在他筋疲力尽的时候，风声从天际骤然响起，随即便吹过一阵狂风。凛炎抬头，看到夜空下一只黑色巨鸟从玉米地上方掠过。木鸢！心里陡然一震，凛炎兀自笑了一下，虽然是地底族人的东西，但仿佛这只木鸢的出现带给了新的希望，使他立刻明白了方向。他立即转身，追随着前方木鸢投下的暗淡阴影一路狂奔，当木鸢的影子消失在天际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前方玉米的枝叶正由浓密渐渐转向稀疏。
　　终于跑了出来，凛炎深深吸了口气，来不及去想身后的地底人是不是也跟着跑了出来，就已经一眼看到前方那堆散乱熄灭的火堆。火堆旁没有了维生，卯月也不知所踪，或许她从来就没有回来过，但这并不足以让他震惊。真正使他触目惊心的是他看到了凉儿。那个孩子前一刻还和维生一起笑他出丑的样子，这一刻已经浸在了血泊之中。凛炎疯狂地跑上去抱起凉儿，然后双手触及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还有粘腻腥红的血液。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谁杀了凉儿，是谁？”
　　没有回答，任凭凛炎如何呼喊如何摇晃，凉儿纹丝不动，只有手臂在他的摇晃下无意识地晃动着。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好像在申诉自己的悲惨，以及某种难以明说的无可置信。凛炎慢慢放下凉儿，身后的地底人越走越近，他却毫无知觉。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在黑夜里闪着邪魅的光泽，理了一下混浊的思维，他的双眼突然明亮了起来，咬牙切齿地低语道：“卯月！果然是你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
　　“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所以，你们与卯月都是一伙的，对不对？”凛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但更多的是说给后面的地底族人听。他站了起来，皱着眉眯起几乎能喷出怒火双眼，转过身轻蔑地看着他们。
　　虽然身上多处的伤口正在流血，凛炎似乎完全不介意，他抬起右手，看了看上面的伤口，咧开嘴微微地笑了一下。拉开衣领，右边锁骨下刻着一个十字，还没有人明白他准备要做什么的时候，那个十字突然闪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逐渐扩大形成一把剑的样子。
　　凛炎张开双翅，如风一般地飞到地底人中间，流血的右手中多了一把又长又薄的剑。没有光亮，然而他举起剑时，剑身所映照出的那双妖魅的紫瞳，让他看起来如修罗一般可怕。
　　地底人稍有些犹豫，虽然他们擅长的是远距离攻击，然而没有了玉米地的天然掩护，无论从哪方面看形势都对他们极为不利。只能硬拼了，像是下定了必杀的决心似的，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点下头后，便一拥而上。凛炎冷哼了一声，挥起剑就朝地底族人身上砍去，动作干净利索、招招见血。他的身形如凤舞一般连绵不绝，丝毫不见累赘，挥出的每一剑都是不要命的狠招，不留任何余地，没有一点想要保护自己的想法，而是随着身形的游移不断地将拥上来的地底人砍杀于剑下。
　　一个、两个……他在心中默数着人数，剑尖带着势不可挡的锐气扫过前面两个地底人，顿时两人的身体从腰部一分为二，鲜血如山洪般喷溅了出来。凛炎见血喷向自己便往后移了一步，背后随即挨了一刀，他顺势挥起剑向后刺去，只听一声惨叫响起，又一个地底人被解决了。飞快地转身，在那人还没有倒下去的时候，凛炎一把抓住他挡在了自己的胸前。从旁边攻来的几个地底人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当做挡箭牌后，稍稍迟疑了一下。正是这瞬间迟疑的间隙，让凛炎得到机会回身点地，长剑陡然向前伸出横劈过去。看到地底人的数量越来越少的时候，他将手中的尸体一把丢向前方的四个人，同时张开翅膀飞了起来，在飞过他们头顶的时候，将剑用力一挥，脱手而出的剑像是有灵性一般，直取他们四人咽喉。在他停下时，剑也以完美的回旋飞回到他的手中。
　　当他的剑将最后一个地底人的心脏刺穿时，他喘着大气望向这片血流成河的修罗场，突然跪倒在地上，发出了长长的怒吼。
　　孤独地走在荒原上，凛炎既看不到未来也找不到方向，终于又回到孤单一人的处境，他干笑了两声，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漫无目地走着。被割破的衣服上沾满了已经干涸的血液，他失魂落魄地走一步算一步，压根儿不知道前面等待他的是什么。
　　从日出走到日落，凛炎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当他几乎快要饿倒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击剑声。顺着声音走，在拐过了一片小树林后，他豁然开朗地发现了三只帐蓬。帐蓬不大，像是逃难的旅人临时搭建起来的，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可以去问他们要点吃的。凛炎快步走上前，然而就在他看到四个人在外面挥剑互砍时，他的脚步霋时凝固了。那不是旅人，而是一小队羽军。
　　该不该过去？凛炎在心里暗暗问自己，矛盾了很久，他还是无奈地转过身。刚准备离去，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叫声：“什么人？”
　　凛炎下意识地回过头，看见一个年轻的羽兵正谨慎地举着剑朝自己这边慢步走来。
　　“出来！别鬼鬼祟祟的！”
　　“喂，小子，那里有人吗？”一个刚要进帐蓬的人听见年轻人的叫喊随口扔了一句，“快去看看。”
　　“是，队长！”
　　年轻羽兵一步步向凛炎这边靠近，眼看着很快就要进入树林，凛炎踌躇着是不是该快点离开。但当他注意到年轻人那双比他还紧张的眼神时，不禁抽动嘴角笑了起来，应该是个新兵，从他稚嫩的脸庞和不太流畅的视察动作就可以看出。被发现了吗？如果装作什么都看见该多好，凛炎心里想着，收回正欲离开的脚步，反身向年轻人走了过去。
　　听到动静的年轻羽兵立马警觉起来，向着树林前方喝道：“谁？”
　　他小心地向前行进，然而容不得他再说一个字，一个人影倏然从他身边闪过。猛然回头，凛炎已经贴在了他的身后，迅速出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夹在他的脖子上使劲一拧，羽兵立时气绝身亡。
　　“这么弱也能当兵？看来他们还真打仗打疯了。”凛炎快速将他放倒在地上，脱去他身上的衣服换上，摘下一些树枝和着草屑叶片将他的尸体草草地掩盖起来，临走时不忘再回头看一眼，喃喃道：“对不起。”
　　走出树林没多久，就闻到了一股从羽军营地传来的食物香气，不管他多么不想理会，肚子便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本来想要就此离去的凛炎，此刻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带起帽盔穿好护甲，回到树林中拾起被丢弃的剑，向着帐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