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坠》黄衣喵斯塔

28、第 28 章

　　“止水，怎么样了呢？”
　　“不知道。”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
　　夕阳下，维生与凛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漫无边际地向前走去，不知道前方是哪里，也不知道该到哪儿去，就像两条迷失方向的小舟，只能盲目的前进，却连个目标也没有。刚才凛炎虽然飞回去想要再试着救止水，然而再次抵达的时候，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树还是原来的树，房屋、小路都安然无恙地在那里，只是再也没有血红色的雪焰，也再也看不到止水的身影。任凭他如何呼喊，声音只是徒然地穿越空气，消失不见。
　　两人正踌躇该往哪儿走的时候，一队马车从身后不紧不慢地过来，从马车中传出的迷人歌声，让维生不禁驻足。看着那四辆马车从身边走过，维生情不自禁地随着歌声讷讷地跟了上去。好几次想要上前去问马车里的人能不能带上他们，但又提不起勇气，只能慢慢地跟在后面。走着走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从里面走出一个小男孩。
　　那个男孩不过十二、三来岁的样子，短短的刺猬头，后面留着一条老鼠尾巴似的辫子，穿了一身暗黄的衣服。他从马车里面下来后，一蹦一跳地走向维生与凛炎。眨着一双乌亮的大眼睛，仔细地瞧了瞧他们，又跑了回去。在两人正纳闷的时候，一个身穿灰白相间衣裙、扎着麻花辫的女子，从里面出来走向他们。
　　“是要到城里去吗？”女人问道：“这儿离城里还很远呢。”
　　“我们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维生轻轻地说了一句，又立刻补充道：“如果觉得我们这样跟在你们后面很碍事的话，可以不用理会我们。”
　　“没地方去吧，这年头无家可归的人多的是。”女人打量了他们一番，在看到凛炎时突然吃惊地低呼起来：“啊，羽族？”
　　“对……对不起！”维生一见凛炎被识穿，急忙拉起他的手跑开。
　　“喂，等等！”女子喊道：“带你们一程吧！”
　　奔跑的脚步随着话音的落下而迟缓了下来，维生回过头，迷惑地看着女子亲切的笑容，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带我们一程？”
　　“是啊。”
　　“可是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吗？”
　　“呵呵，没这回事。既然不知道要去哪里，就和我们一起进城吧。”
　　“真的……可以吗？”维生问道。
　　“当然啦，我们是流浪艺人，到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多了，看你们这样子也不像坏人。”女子冲他们笑了笑，说道：“来吧。”
　　“给，”马车内，一个老人递给维生一袋水，然后饶有兴致地给他们讲旅行途中的事，听着那些有趣的事，维生心中的阴影似乎也淡化了许多，开始露出了笑容。
　　“很难得啊，羽族和人类竟然可以抛开成见和陸相处。其实本来就是平等的生命，何必相互残杀呢？都是一群愚蠢的家伙。” 老人说完后，开始问维生关于他们的问题，“说起来，你们也是流浪的吗？”
　　“嗯，本来还有一个同伴，但是……”维生说着，但一想起止水又不禁哽咽了。
　　“其实这种悲欢离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这些流浪艺人，说穿了也都是因为战争而失去了家园的人，本来是素不相识的，但大家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到处流浪要好。一路上，不断有人加入，也不断有人离开，遇上军队或暴动时，死伤几人也是难免的。与其说我们对生死看的比较淡，不如说是已经看惯了、麻木了。”老人叹了口气，指着刚才那个孩子说道：“他的娘前两个月才刚死，是被卷入西贺和羽族的战争中死掉的，而我们除了拼命逃跑以外就什么也做不了，连收尸也做不到，你们或许……也是这种情形吧。其实，像我们这样的，能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还在乎什么死离死别呢？”
　　一番话听在维生耳朵里，如同无形的刺直扎心头，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情绪又掀起了波澜，纤细的肩头再次抽搐起来。眼泪似断线的珍珠滑下，滴落在手背上，溅起一朵朵微小的水花。
　　“维生……”凛炎轻轻扶住她颤抖的肩头，一言不发。
　　“没关系，只是觉得难过罢了，如果以前和他的关系再好一点，现在也不需要这么后悔吧。一直都不知道，也不愿承认，自己其实是被他照顾被他引导的人，所以总觉得跟着他很委屈，可是……现在，自己却连个方向也找不到。”维生用力地抹着眼泪，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仿佛刻意要让凛炎放心似的，她用一种看似开心、却难掩哭泣的口气说道：“从现在开始要面对新的明天，所以，要开心地对待……不能哭，不能哭……”然而她越是这样说，越是笑得灿烂，泪水就越是泛滥。红肿的眼皮下，维生一边眯着眼睛、弯起嘴角做出笑容，泪水一边流过弯弯上扬的双唇，溢满微微肿胀的双唇，带来满嘴苦涩。凛炎无法安慰维生，只能默默地拍着她的肩膀。
　　随着马车的一路颠簸，维生靠在凛炎的肩上微微有些睡意，经过了一天奔波、又伤心劳神的她终于枕着未干的泪水悄然入睡。吃过晚饭后，马车停了下来准备过夜，他们三两个人凑在一起，合着一条棉被就寝。凛炎将自己的那条被子盖在维生身上，然后从新买的包裹中拿出一件比较厚实的披风，一个人靠在窗口。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陆续睡去，凛炎丝毫没有睡意，他掀起帘子望向窗外的星光，就在百无聊赖要放下帘子时，忽然捕捉到远方天际闪过一颗流星，如惊鸿一瞥，在抛出一条完美的银蓝色弧线后，倏然消逝在深沉幽暗的夜色之中。

　　“年轻人，快醒来。”冰冷虚无的黑暗中，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随后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点。光点渐渐扩散，中心是刺眼的白色，旁边射出一圈浅蓝的光晕，将周围全部照亮成一片蓝色波动，如同海洋的深处。一颗通体浑圆透明的蓝色宝石浮在那光圈中间，渐渐幻化成一条巨大无比的青龙。
　　“嗯……”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用尽力气却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唤醒自己的力量……”龙在说话，虽然嘴巴没有动，但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声音是从龙的嘴里发出的。
　　“什……么……”根本听不清那个声音在说些什么，好不容易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声音，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快让自己的力量觉醒，然后……”苍老的声音询问道，“你答应吗？”
　　“你是……谁……”
　　“我就是你。”
　　“你是我？”想要问更多，但是喉咙却不受控制地再一次发不出声音。
　　“那么，我就当你答应了。”龙满意的点了一下头，重新蜷起庞大的身子，化成那颗浑圆的海蓝色宝石，消失在光芒逐渐黯淡的光晕之中。刺眼的光点慢慢收拢缩小，回到了最初的那一小点，如同微弱的星光。
　　四周恢复到了原先的漆黑与冰冷，只有那个苍老的声音在心口幽幽响起：“现在我就送你回到你该回的地方。”
　　随着声音的消散，所有的感观也立刻跟着消失，看不见、听不到、也动不了，就连飘浮在空中的感觉也变得模糊起来，直至最后一丝知觉也渐渐地，离身体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