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坠》黄衣喵斯塔

29、第 29 章

　　经过两天奔波，一行人终于看到了远远矗立的城墙。随着离城镇的路途越来越近，带头的马车里率先传出了歌声，随后，大家一个接一个地唱起歌来，歌声飘荡在平坦宽阔的路上，仿佛旅行对他们而言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但很快维生就听出了歌声中所包含的悲伤。
　　“维生也一起来唱吧，这是我们自己的歌哦。”扎着麻花辫的女子向他们发出邀请。
　　“清儿，我不会唱。”维生略有些窘迫。
　　“没关系，随你怎么唱都行，本来就是即兴唱出来的歌而已。”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维生的手继续唱道：“离开我的母亲，再没有可以停留的土地，听不见熟悉的乡音。但我还有追逐梦想的勇气，所以不会放弃……”
　　“所以不会放弃，四处流浪的人儿，还有追逐梦想的勇气……”维生跟着他们轻轻地唱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歌词。
　　“到香川了，”随着前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大家齐齐抬头，看到了城墙上大大的“香川”二字。“过了香川就可以到陵川，那里也是南部数一数二的富饶之地，这里虽然及不上陵川和煊城，不过赚点路钱是足够的了。”男人又补充了一句。
　　“风哥哥，你对这儿怎么这么熟啊？”小男孩趴着向马车前面探出身子，问那赶马的人。
　　赶马人回过头，笑了一下，答道：“小鬼，你以为我风雁行和你一样，连撒尿都要人抱着？告诉你，我去过的地方、知道的东西可多了。还有，以后别叫我风哥哥，听着就像疯哥哥似的，要叫雁行哥哥，懂了不？”
　　“不懂，我就喜欢叫你风哥哥，清儿姐姐也这么叫你，你怎么就没意见呢？”
　　“你个小鬼！”年轻的赶马人狠狠地瞪了男孩一眼，但随即就迎来清儿的一个白眼，他只能朝清儿做了个鬼脸，扭过头一声不吭地继续赶马进城。
　　香川是个不太大的镇子，一路走来也没有熙攘的人流，倒是地底族的人比别的地方都多了些。才进入香川一会儿时间，维生就已透过车窗看到三四个地底族的人在街上行走，在其他地方这些人都是几乎连影子也看不见的，而在这里他们却和普通人一样出入街巷，丝毫没有感到任何不妥。
　　和维生的好奇不同，风雁行似乎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他悠闲地赶着马车跟在后面，不时地还说一些关于香川的事。
　　“香川这地方最大的特色就是地底人聚集的很多，几乎占了全城的近一半，这里的人倒是和他们相处的很好，所以连带的，在陵川也有一些地底人。不过话说回来，那儿的那些地底人大多都是和西贺军队结盟的，不像这儿，都是些普通居民。说起来，你们知不知道香川这地方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啊？”他得意地朝后看了一下，笑道：“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知道，告诉你们，香川这里盛产一种香料，名字叫玉蓠，样子嘛就像一般的野草，不过叶子又胖又圆。听说姑娘家常把玉蓠的籽采下来晒干，研成粉后当脂粉擦身上，然后身上就会发出特别好闻的香味。我还听说，就连皇宫里的人也经常不远千里来这里采玉蓠。所以啊，因为盛产香料，又与陵川相临，所以就叫香川了。”
　　“风哥哥，你懂的可真多，你都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些东西的啊？”男孩一脸羡慕的神情看着风雁行，恨不得自己也能像他一样博学。
　　“小鬼，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的。对了清儿，要不啥时我也采点玉蓠给你？”
　　清儿听后撅了撅嘴，娇嗔道：“谁要你采啊？我才不稀罕呢。”
　　“说不稀罕，心里其实特想要。你们女人就是这样，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风雁行是什么人啊，我可是……”
　　“得了得了，别整天吹嘘自己了，你除了会瞎扯还会什么呀？”话还没说完，清儿就立即打断，说道：“还说什么见过大场面，见过公主之类的话，谁能信啊？”
　　风雁行一听，立刻收住缰绳回过头，叫道：“我怎么瞎扯了？清儿你说这话还真是大大冤枉了我，别说，我还真见过公主。”
　　清儿也不甘示弱，反问道：“那你说说公主长啥样？”
　　“长啥样？那怎么说的清，反正就是有鼻子有眼，长的特好看。”他挠着头，窘迫地看看清儿又看看维生他们，突然一拍大腿，说道：“就长维生这样！哎，还真是奇怪了啊，维生和公主长的还真像，不过那时是公主游街，身边侍卫贴的紧，我又离太远，而且看的人又多，也没能看清楚，但我保证维生和公主长的确实挺像的。”
　　“尽瞎吹吧你！那我还和皇帝老子长的像呢。”清儿说道，“赶你的马车吧，再不走就跟不上了。”
　　风雁行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说话已经拉下一大截了，只能悻悻地回过身，一边嘀咕一边挥起缰绳继续赶马。
　　很快他们就在一条相对而言比较热闹的街上停下了，找了片空地，一干人动作麻利地在地上铺好毯子，支起各种刀具、碗碟，随着铜锣的敲响，他们就开始吆喝起来，引来一群人驻足围观。看看人聚的差不多了，他们便开始表演各类杂耍，而维生与凛炎虽然对这些杂耍一窍不通，但也帮着端锣盘不时在场内走几圈，向看表演的人收取一些铜钱。
　　表演完后刚收好摊子想把东西塞回马车里，就看到远处快速地跑来一大群士兵，把原本就并不宽阔的道路给挤满了。他们一路小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看到男人就抓，看到女人或小孩就往旁边赶，一边抓人还一边不停地大声喝斥。那些士兵似乎看到了维生他们，其中一个穿黑色战甲的用手指了一指，随后就有一群人冲着维生他们跑过来。
　　周围的人群四处逃散，整个街瞬间乱成一团，哭喊惊叫声混杂在一起。人们慌乱的脚步中，不时有人跌倒，想要爬起来，却被更多惊慌的脚步踩下去。街边的小摊贩早已来不及收拾铺子，纷纷弃铺而逃，就算看到自己的小摊被掀翻，也依然头都不回一下地逃跑。街道上各种东西四处乱散，东倒西歪，脚下被踩烂的蔬菜摊了一地。人们越是争相恐后地逃跑、推搡，就有更多的人跌倒，场面也就更混乱，到最后，那群士兵只能见一个打一个，打的人们不能跑。
　　“糟了，军队又在抓人了！”原本坐在一旁的老人一惊，赶紧护着小男孩和几个女人往车上赶，而男人们则胡乱地将收拾好的吃饭工具扔进车厢里，利索地跃上马车，牵起缰绳就跑。
　　“站住！不许跑！”后面追赶着的士兵狂叫起来：“他妈的给我站住！”
　　清儿刚上马车还没坐稳，风雁行就抽起鞭子赶马，使她一个踉跄摔在了座椅边上。她揉揉擦痛的手臂，惊恐地问道：“怎么回事？”
　　“西贺的军队又在征兵了，其实应该说是抓军奴。坐好了，别再摔了啊。”风雁行简单回答过后，又一次往马身上狠抽了一鞭。
　　“军奴？”维生第一次听到这种词语，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这年头没人会自愿参军打仗，但和羽族的战争十几年来打几年停几年，断断续续一直没真正停止过，所以只要一有打仗的迹象，军队就会到处抓人，只要是男人一律抓到军营里去。这些人没有什么保障，打仗时就把他们安排在最前头做冲锋队，说穿了就是让他们送死，简直就像奴隶一样，所以被叫作军奴。至于女的嘛，要是被抓去就是军妓喽。”
　　“啊，好可怕……”清儿不禁低声失语。
　　“清儿有什么怕的，有你雁行哥哥在呢。”风雁行就算在此刻亦不忘一副油嘴滑舌：“不过，这种地方抓军奴倒是很罕见的事，难道说，羽族进攻到这儿来了？”
　　他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想弄明白到底羽族和西贺的战争是不是已经波及到了这里，却不知不觉得放慢了手中的缰绳。眼看着那群士兵从后面迅速追上，马车却慢悠悠的前行，清儿猛地朝风雁行屁股上踢了一脚，责问道：“风大哥，敢情您是在散步呢？还是走马观花？”
　　“啊！”被这突然如其来的一脚踢地全身一震的风雁行这才回过神来，一拍自己的脑袋，低声咒骂道：“奶奶的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这些不相干的事，我算是脑子坏了。”他立刻打起精神，扬起鞭子就抽下去，马立刻长嘶一声加紧步子跑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