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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登门拜访,暗潮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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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十八年四月初十,江府的晨雾还未散尽,门房就匆匆来报,说五皇子萧棠亲自登门拜访。
江沐正在窗前整理古籍批注,听到这话,手里的毛笔猛地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片黑斑。
“小姐,怎么办?五皇子怎么突然来了?”春桃急得团团转,“您之前不是说,不想再跟他有牵扯了吗?”
江沐放下毛笔,心里也是一阵慌乱。她自然知道萧棠的来意——前几日送的点心被分予下人,他不仅没气馁,反而换了个由头找上门来,显然是打定主意不肯放弃。她深吸一口气,起身道:“我去跟父亲说,就说我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可刚走到回廊,就撞见迎面而来的江策。江策穿着一身藏青色常服,面色沉稳,见江沐神色慌张,便知她是在避着萧棠,不禁皱眉:“沐儿,五皇子是为感谢我此前边境献策而来,既是贵客,你怎能避而不见?须知待客之礼,不可失了江家的体面。”
“可是父亲……”江沐还想辩解,柳乔也从屋里走出来,握着她的手轻声劝道:“沐儿,你父亲说得对。五皇子身份尊贵,又带着诚意而来,你若是避着,反倒显得我们失礼。听话,跟娘去前厅作陪,不必紧张,有娘和你父亲在呢。”
江沐看着父母坚定的眼神,知道推脱不过,只能点头应下。
她跟着柳乔走到前厅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萧棠的声音,正与江策讨论边境的军情,语气里满是少年人的锐气与独到的见解。
推开门,江沐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旁的萧棠。他今日穿着一身天青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比起宫宴上的贵气,多了几分清爽。
见江沐进来,萧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身笑着打招呼:“江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臣女参见五皇子殿下。”江沐躬身行礼,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江策笑着招手:“沐儿,过来坐。五皇子刚还在跟我说,上次在街头偶遇你,说你直率灵动,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萧棠顺势接话,语气带着几分笑意:“确实如此。那日江小姐撞到我,不仅没有慌乱,反而大方致歉,后来说起要给朋友送枣泥糕,眼底的欢喜藏都藏不住,比起京中那些矫揉造作的贵女,实在可爱得多。”
这话一出,江沐的脸颊瞬间红了。她只能低下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假装喝茶,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柳乔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没点破,只笑着转移话题:“殿下过奖了,沐儿这孩子,就是性子直了些,有时候还会犯迷糊。”
席间,萧棠与江策越聊越投机。从边境的粮草调度,到新兵的训练之法,萧棠都有自己的见解,甚至提出了几个连江策都未曾想到的细节。
江策本就欣赏少年才俊,见萧棠虽年轻,却对军务如此熟悉,心里对他愈发有好感,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许。
而萧棠看似在与江策讨论军情,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江沐身上。
见她一直低头喝茶,偶尔才会因江策的话露出一丝浅笑,便故意将话题引到她身上:“江小姐,听闻你平日里喜欢读兵书?前几日我在宫中看到一本《孙子兵法》的孤本,上面的批注很是精妙,不知江小姐是否有兴趣一看?”
江沐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自己,愣了一下,才轻声回答:“臣女只是偶尔翻看,算不上喜欢,殿下谬赞了。”
就在这时,前厅的门突然被推开,沈辞的声音传来:“江将军,您要的边境防御图修订建议,我带来了。”
江沐抬头,见沈辞穿着一身素色长衫,手里拿着一卷文书,站在门口。
他显然没料到萧棠也在,目光与萧棠短暂交汇,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丝微妙的气息。萧棠的笑容淡了几分,而沈辞却神色如常,快步走到江策面前,递上文书:“这是我根据您上次提的意见修订的,您看看是否可行。”
江策接过文书,笑着点头:“有劳沈贤侄了,快坐。”
沈辞却没有落座,只看向江沐,声音压得很低,却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到:“江小姐,上次你说在整理的古籍批注,我明日再来取,你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也可先记下来,我一并为你解答。”
江沐心里一动,抬头看向沈辞,见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安抚,原本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下来,轻声应道:“好,多谢沈大哥。”
萧棠坐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手指悄悄攥紧了袖口。待沈辞躬身告辞后,他才状似无意地问江策:“江将军,这位沈公子,似乎与江小姐很熟?”
江策放下文书,笑着回答:“沈贤侄是我故友的孙子,当年沈家蒙难,我便多有照拂。沐儿自小就喜欢读书,常向沈贤侄请教学问,两人算是亦兄亦友吧。”
萧棠心里的疑虑并未消散——方才沈辞看江沐的眼神,绝非“亦兄亦友”那般简单。可他也知道,此刻不宜追问,只能笑着转移话题:“原来如此,沈公子倒是个有才之人,难怪江小姐愿意向他请教。”
又聊了片刻,萧棠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他突然转身,对着江策和柳乔拱手道:“江将军,江夫人,下月京郊的梅花正好,我在别院设了宴,想邀请二位和江小姐一同赏梅,不知二位是否有空?”
江策本就对萧棠颇有好感,闻言立刻爽快答应:“多谢殿下盛情,我们一定到。”
江沐站在一旁,心里暗自懊恼,却无法反驳——父亲已经答应,她若是拒绝,反倒显得不识抬举。
只能跟着躬身行礼,看着萧棠笑着离开,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柳乔看出她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沐儿,不过是一场赏梅宴,不必太过在意。有我和你父亲在,不会让你为难的。”
江沐点点头,心里却清楚,萧棠的邀请,不过是想找机会接近她。
而沈辞明日要来取古籍批注,或许,她可以趁这个机会,跟沈辞说说自己的烦恼,也想问问他,到底对自己,有没有别的心思。
想到这里,江沐的脸颊微微发烫,转身朝着书房走去——她要赶紧把古籍批注整理好,等着明日沈辞的到来。
四月十一的清晨,江沐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眼底淡淡的青影,忍不住轻轻叹气。昨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萧棠的赏梅邀约——答应了怕纠缠不休,不答应又驳了皇子颜面,思来想去,只觉得心头堵得慌。
“小姐,您又在想五皇子的事啦?”春桃端着水盆走进来,见她愁眉不展,忍不住开口,“其实您也别太烦,实在不想去,大不了到时候找个借口称病呗。”
“哪有那么容易。”江沐摇摇头,指尖划过梳妆盒里的一支银簪,她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习武能定心神”,又念及沈辞不仅学识渊博,还精通武艺,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若是找沈辞教自己重拾武艺,既能借练剑排解烦闷,又能多些与他相处的机会,说不定还能避开萧棠那些刻意的邀约。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像生了根似的,让她越想越觉得可行——儿时她跟着父亲练过几年家传剑法,后来因母亲担心她受伤才停了,如今捡起来,也算有基础。
“春桃,帮我找一套轻便的劲装来。”江沐突然起身,语气里多了几分期待,“再把我儿时用的那柄短剑取出来,擦拭干净。”
春桃虽疑惑,却还是听话地去准备了。
江沐看着镜中换上浅灰色劲装的自己,束起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少了几分平日的温婉,多了几分利落,心里竟渐渐安定下来。
辰时刚过,门房就来报,说沈辞到了。江沐整理了一下衣襟,快步走到前厅,见沈辞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她昨日整理好的古籍批注,看得认真。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侧脸的线条柔和,让江沐的心跳悄悄快了几分。
“沈大哥。”她轻声唤道。
沈辞抬头,看到她的装扮,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笑着起身:“今日怎么穿了劲装?是要去做什么?”
江沐走到他面前,手指轻轻攥着衣角,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开口:“沈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
她抬眼看向沈辞,眼神带着几分恳切,“我儿时跟着父亲练过些基础剑招,后来许久没碰,都生疏了。如今总觉得女孩子该有些自保能力,免得日后遇意外毫无还手之力,想请你指点我重拾武艺,不知你是否愿意?”
她刻意没提想避开萧棠的心思,也没说想多与他相处的小心思,只找了个最稳妥的理由。
沈辞闻言,略一思索便点头答应:“习武确实能强身健体,也能防身,是件好事。我记得你儿时练的是江家传的‘流云剑’,当时基础打得很扎实,捡起来应该不难。”
“你怎么知道我儿时练的是‘流云剑’?”江沐猛地愣住,眼底满是惊讶——她与沈辞相识不过几月,儿时从未见过,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小时候练的剑法?
沈辞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失言,指尖微微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掩饰:“早年听江将军提起过,说你儿时对剑法很感兴趣,练的是家传的‘流云剑’,便记在了心里。”
这个解释虽合理,江沐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可看着沈辞坦然的眼神,又不好意思追问,只能压下心头的疑惑,笑着说:“原来如此,那以后就麻烦沈大哥了。”
两人约定每日清晨在江府后花园的练武场教学。次日天刚亮,江沐就带着短剑来到练武场,见沈辞早已等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柄木剑,显然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先从基础的握剑姿势开始吧。”沈辞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手中的短剑,示范道,“‘流云剑’讲究轻盈灵动,握剑时食指要微屈,手腕放松,这样出剑才会快而准。”
江沐跟着模仿,可许久没握剑,手指僵硬,握剑的姿势总也不对。沈辞见状,便走到她身后,左手轻轻扶住她的手腕,右手调整她的手指位置,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耐心:“手腕再放松些,不要太用力,你看,这样是不是舒服多了?”
他的气息就在耳边,带着淡淡的墨香,江沐的脸颊瞬间红了,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她不敢回头,只能盯着手中的剑,努力平复心绪,按照沈辞的指点调整姿势,动作虽还有些生疏,却比刚才好了许多。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沈辞耐心地教她复习基础剑招——劈、砍、刺、挑,每一个动作都亲自示范,发现她出错时,便及时纠正。
江沐学得格外认真,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丝毫没觉得累,反而因与沈辞的近距离接触,心里满是欢喜,之前因萧棠而起的烦闷,也消散了大半。
“小姐,沈公子,练了这么久,你们也累了,快来尝尝我做的绿豆汤。”就在这时,春桃端着一个食盒走进练武场,看到两人并肩练剑的场景,忍不住笑着打趣,“小姐,您如今练剑倒是比儿时勤快多了,以前练半个时辰就喊累,今日都练了快一个时辰了,还这么有精神。”
江沐的脸颊更红了,连忙收剑,快步走到春桃身边,接过食盒,岔开话题:“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让你帮母亲整理衣物吗?”
“衣物早就整理好了,想着你们练剑辛苦,就做了绿豆汤送来。”春桃笑着将碗递给沈辞,“沈公子,您也快尝尝,解暑得很。”
沈辞接过碗,笑着道谢,目光落在江沐泛红的耳尖上,眼底闪过一丝温柔。
三人坐在石桌旁喝着绿豆汤,聊着天,气氛轻松又惬意。
而此刻,江府墙外的一棵老槐树上,一个穿着黑衣的暗卫正隐在枝叶间,将练武场里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待沈辞离开后,暗卫才悄无声息地跳下树,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皇宫的御书房内,萧棠正坐在桌前翻看奏折,听到暗卫的回报,手中的朱笔猛地一顿,墨汁在奏折上晕开一片黑斑。
“你是说,沈辞每日清晨都去江府,教江沐练剑?”萧棠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太后亲赐的暖玉,此刻却被他攥得冰凉。
“是。”暗卫躬身回答,“两人相处融洽,江小姐练剑时很是认真,沈公子也耐心指点,期间还有说有笑。”
萧棠沉默了片刻,眼底的神色渐渐沉了下来。他原以为江沐对沈辞只是“亦兄亦友”的敬重,却没想到两人竟有如此多的私下往来。
练剑、古籍批注、儿时剑法……这些他从未参与过的过往与当下,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格外不舒服。
“知道了,你下去吧。”萧棠挥了挥手,待暗卫离开后,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宫墙,眼神里满是执拗。
他不会放弃的。江沐一日未明确拒绝他,他就还有机会。下月的赏梅宴,他一定要好好准备,让江沐看到他的诚意,也让沈辞知道,他才是那个能给江沐幸福的人。
而江府的练武场上,江沐正看着沈辞离开的方向,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春桃走到她身边,挤了挤眼睛:“小姐,我看沈公子对你可真好,不仅帮你整理古籍,还教你练剑,比那位五皇子可贴心多了。”
江沐的脸颊微红,却没有反驳,只是拿起桌上的木剑,轻轻挥舞了一下——或许,重拾武艺这个决定,是她近期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既能强身健体,又能多些与沈辞相处的机会,这样的日子,她满心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