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五章 拾穗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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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瑾儿连忙收势，那人眼见她撞过来，躲也不躲，反倒张了一边臂膀，似是要将她揽住。
唐瑾儿见状愈加惊惶，往旁边急闪，擦着那人错过。
那人笑了一声，低头掂一掂手中剑穗，将那玉佩摩挲几下，自言自语道：“好玉。”说着，便要将剑穗收起。
“公、公子且慢，”唐瑾儿站稳后本已躲了他两步，见他要将东西拿走，只得又往前来，“我……”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转了过来，饱含笑意。唐瑾儿这才看清，拾起剑穗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身穿银丝如意纹绛紫色劲装，足蹬团云青色快靴，一身装扮利落又不失华丽。他腰间的绣金玄色腰带看着更为讲究，纹饰中透出些西域风尚。这少年模样甚为周正，淡淡古铜色的面庞上剑眉星目，直鼻皓齿，颇有些英气。只是那双眼却似两瓣桃花，眼角微微挑着，正肆无忌惮地将唐瑾儿上下打量。
“这剑穗乃是……”唐瑾儿原本声音就细柔，在他肆意的目光下，不觉声音越来越低，后半句几乎只发在唇边。
那少年见她脸上渐渐现出粉晕，笑得越发愉快：“姐姐在说什么？可是想说这剑穗是你的？”
唐瑾儿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既是姐姐的，自然要还与姐姐。”少年说罢，当真将剑穗往前一递。
唐瑾儿一边道谢一边抬手去拿，指尖刚刚触上剑穗，那少年却突然将掌一收，捏住了她纤细的手指，身子随即向她低倾过来，往她发间深深一嗅，对着她耳垂轻声赞道：“真香。”
唐瑾儿从未遇过这种情势，只觉陌生的男子气息触上耳根，那一片肌肤霎那间灼烧起来。她一时又急又窘，拼了命地抽出手来，后退数步，才指着他，颤声道：“你竟敢……”
少年笑看她惊慌失措，倒也不再逼近，将手中玉佩又往鼻前凑凑，这才悠然开口：“谁叫姐姐你骗我在先？”
“姐姐灵秀之人，身上芬芳吐馨，而这剑穗上尽是男子浊气。姐姐你说，要我怎么相信这是你的东西？”他说到此，摇头叹息一声，倒似有些无奈，“既不是姐姐之物，我拾到了便只能先自己收着了。”
“等一下。”唐瑾儿见他说完就转身迈步，不由脱口喊了一声。
少年似未听到一般，继续前行，脚步加快。
唐瑾儿咬一咬牙，右手向空中一挥，“呼”一声响，地面几片落叶腾空而起，一道风墙拦在少年面前。
“你、你先别走，东西留下……”
“呵，原来人香，风也香。”少年不慌不忙转回身子，抱着胳膊，歪头一笑，“没想到，似姐姐这般美貌柔弱之人也会动手。不过，姐姐难道没有看出，我和你原是一样的……”
他身后，那几片树叶正自半空翩然落下，半黄的表面上一层白霜如雪。不知何时，那道风墙已消于无形，只余淡淡几缕寒气迅速散开。
“姐姐你虽比我年长，毕竟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动起手来只怕远不及我。这块玉啊，我看着颇投眼缘，不想放手。姐姐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少年且说且往唐瑾儿身边走近，刻意不敛气息，果见唐瑾儿面色变了，他进一步，她退一步。一番话讲完，她连退数步，背后已经撞上一棵老树，可是居然并未被吓走。
这倒真没想到。
他不禁细看几眼，见她紧咬嘴唇，眼底似有莹然泪光，靠在树上，身子微微颤抖。唉，这副样子，倒好象他要如何她似的……
他有点想笑。就算自己真有那个意思，对着她含泪瑟缩的委屈模样，也早兴致全无了。
再看看掌中，玉如凝脂，一弯白月油润润的，仿佛就要化在手心。东西挺不错，但也并非什么稀世珍宝，只是难得自己看着动心。不过……那边都快哭了，还是算了吧。
他停了脚步，缓下声音：“不如这样，姐姐既是志在必得，不妨给我讲讲为何如此看重此物。我听得明白了，或许让给你。”
唐瑾儿不知该不该信他，犹豫着开口：“这是我……一位恩人随身佩剑之穗，昨晚我们在此……嗯，是昨晚不慎遗失在此处，我来替他找回……”
少年“呵”一声笑出来，将她的话截断：“恩人？不如说是姐姐心上之人吧。”还讲得那么含蓄干什么，深夜、密林、美女、剑客，这几个词摆在一起就足够了。啧啧，难怪剑穗会失落。
唐瑾儿闻见“心上人”一词，脸上腾地绯红一片。少年看在眼里，心道果不其然。他眼珠转转，开口又问：“这剑穗可是姐姐赠与心上人的？”
唐瑾儿楞一下，摇摇头。
“那就好办了！”少年将手一拍，“若是姐姐你的定情信物，我绝不敢私留。可既然不是，我倒有个更好的主意——”
唐瑾儿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只能等着他后面的话。
“姐姐喜欢的人随身佩剑，姐姐你何不亲手编一个剑穗赠他——既是你一番心意，更可令他时时带在身上，刻刻惦念着你。如此两全，岂不美哉？”
“至于原来这个么，姐姐权当未曾寻见吧。”少年低头，几下将白月冰丝穗系在自己腰带上，扬脸一笑，“此穗不在了，姐姐你才好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的定情信物奉上，是不是这个理？赫连宇愿为姐姐分忧。”
唐瑾儿反应过来，欲加阻拦时，赫连宇早已挂着剑穗跃至几丈开外。
少年爽朗的笑声随风飘远：“姐姐，你日后与恩人莲开并蒂、带结同心之时，可别忘了我今日相助之情。”
唐瑾儿追出两步，停了下来，站在林中发了半晌的呆。
风过林梢，枝叶间的沙沙声紧一阵、慢一阵，滴溜溜的莺啼就在头顶，而她耳边回响的却是赫连宇含笑的话语：姐姐你何不亲手编一个剑穗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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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赫连宇坐在一家酒肆之中，也正是金风扑面，莺啼在耳。
心情好时，寻常酒菜里也能品出几分顶级酒楼招牌菜的味道来。赫连宇临着窗，颇感惬意。带着阳光和秋叶香气的风一下一下拂在脸上，似是美女柔荑的触摸，又暖又滑。没多远处，卖唱的小姑娘掐着嫩嫩的小嗓子，声音如同刚出谷的黄莺一般，一段小曲唱得是婉转生情。这小姑娘看着也就十三四岁，一双眼水汪汪的，溜溜地转遍各桌后，便只朝赫连宇这边看，一眼又一眼偷着往他脸上瞄。赫连宇略一扬眉，迎着她望回去，一句唱词的工夫，小姑娘的脸便红透了，声音也越来越绵软。她人在酒肆里，却仿佛就要被外间正当空的日头烤化了。
赫连宇笑一笑，信手摸出一块碎银，抛给她身旁拉弦的大叔。目光刚往回这么一调，眼前便觉霍然一亮。
从西域到中原，从塞北到江南，赫连宇自诩也是阅人无数，红粉青蛾，楚腰卫鬓，何曾少见过？而邻桌这一位，倒真让他自心里赞了声人间绝色。
刚刚落座的少女，正值十七八岁青春如花，柳眉杏眼，桃腮樱唇，每一样都精致得无可挑剔。她容颜本已美极，又略施了粉黛，再被那一袭纯红的石榴裙一衬，便只有“艳绝无双”四字可以形容。
这样的女子，身边伴着的居然是一个猥琐至极的男子，从进门到坐下，其色授魂与之明显，只差眼睛摘出来黏在少女身上。偏偏此人不甚自知，还作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状，看得上菜的小二都忍不住皱眉——鲜花与牛粪共桌，不知是鲜花眼瞎了，还是牛粪着实肥沃。
赫连宇眉头也动了一动，但又凝神看了片刻，眉心释然而展。
这少女，绝色真是绝色，不过却不是人间的。
呵，今天是什么日子，同道中人如此之多，遇上一个又是一个。赫连宇正想着，少女却已注意到他的视线，秋波一荡，将目光投了过来。双眸对望，少女略略一怔，接着便微眯了眼，媚眼如丝，目中闪过的却是一道冷光。
警告的眼神。
赫连宇不由露齿而笑，将手中杯向她轻轻一倾，极微小的敬酒动作，示意她尽可放心，自己不过恰巧旁观。
少女别过脸去，对同桌男子换了淡淡的笑颜，略垂下头，低声说着话，言行间七分妩媚，却又带了三分娇羞。半遮半掩，半推半就，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打算做什么，赫连宇已然明了。看那男子一脸垂涎之相，眼瞅着坐都坐不住了，这种人被她采补榨干也是活该。只是心头微有怅然，可惜了这么个美人……
赫连宇收回目光，挟菜饮酒，继续自得其乐。然而自这少女出现，他再看那啼唱的小黄莺，怎么瞧怎么觉得像只土兮兮的小鹌鹑，于是也就不再多费心思。很快一餐完毕，赫连宇唤小二结帐，顺便往邻桌又瞟了一眼，饭菜已上，但那男子的胃口显然不是在桌上，而是在桌边。
这么一分神，起身时只听“铛”一声响，挂在腰间的剑穗撞上了桌沿。赫连宇连忙拽起玉佩，看了看，还好毫发无损，便松了手，迈步走出酒肆。
他未曾留意到，邻桌的红衣少女盯着他的手，面色瞬间大变，竟连整个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赫连宇前脚出了门，那少女甩开身边男子从桌下摸过来的手，猛然起身，几乎撞翻一桌菜肴。她铁青着脸，似完全没听见那男子在身后大呼小叫，不发一语，只管径直往外追来。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拾穗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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