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梧桐半生梦》梦舒

27、第 27 章

　　房间内一片寂静，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了一瞬，只剩身侧的呼吸声和墙上的钟表声在空气中回荡。

　　安岁茫然地睁开了眼，眼底因方才炸弹般的那句话而掀起了一层涟漪，他一边掰着沈迟叙搂在他腰上的那只手腕，一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刚刚那句话真是出自沈迟叙之口的？

　　沈迟叙还沉浸在睡梦之中，隐约感受到有个小爪子在自己的手臂上挥舞着，顺着手臂上的那点儿动静，他伸出另一只手紧靠住对方的手腕，将安岁又往怀里揽进了几分。

　　安岁彻底贴在了沈迟叙宽阔的胸膛完全挣脱不开，他决定不再手下留情，背过身盯着沈迟叙裸露的胸口，张嘴一咬，狠狠地落在了沈迟叙的胸肌上以此彻底逃出了对方的魔掌，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迟叙是被一阵酥麻的刺激疼醒的，他嗓音低沉，闷哼了一声，动作先于意识地将安岁拽倒在床上，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又轻飘飘地解释了句:“至于吗？不就是我打了个嘴炮。”

　　“那你什么意思嘛？”安岁气的小脸通红，茫然又有些咬牙切齿地问他。

　　“什么什么意思？”

　　“昨晚口口声声说喜欢人家，会尊重我，只做朋友。”安岁拧着眉毛，双目嗔怒地盯着他:“结果大早上起来对人家动手动脚，还说那种话！”

　　安岁的语气算不上严肃，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娇嗔。他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落在沈迟叙眼里连生气都像似在含情脉脉。

　　“我……”沈迟叙被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给迷晕了，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停顿了几分，有些认真地说道:“好吧，我错了，安岁。”

　　“你哪儿错了？”安岁一改以往温和的做派，像个严厉的教师，非要对方指出自己的结症所在。

　　“我不该非礼你，还造你谣，诓你。”

　　第一次见到沈迟叙如此严肃又怪诞地承认错误，安岁瞬间有些想笑，摸了摸他的头表示安抚:“难得沈大少爷还有低头认错的一天。”

　　还能开玩笑就好，沈迟叙顺着安岁的动作，闭上眼睛将头往他的掌心蹭了蹭:“我这也是三番五次头一回给某人低头认错那么多回。”

　　安岁头发蓬松细软，耳根子也软。沈迟叙窝在他的怀里嗅着他发间那股清爽干净的气息仿佛那沁人的芳香一直萦绕在两人之间。听到这话的他，内心就像一团任人揉搓的面团，管别人这样塑形都可以。

　　沈迟叙揪着安岁头顶的一撮小毛发，俯身过去闻了闻，发觉鼻尖萦绕的那香味不单单是他头顶洗发露的香气，更多的可能是安岁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

　　安岁见沈迟叙还在玩弄自己的头发，挣扎着将头挪开，沈迟叙却像个心思得逞的王八蛋，勾了勾唇角，说道:“安岁，你知不知道你好香。”

　　说完，他还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意有所指。

　　安岁自然看出了沈迟叙眼中戏谑的神情，可那一丝勾人心魂的笑意中似乎还掺杂着一些别的东西，譬如一点点撩拨的意味。

　　被子被猛地拉高到头顶，安岁缩在被窝里不让沈迟叙得逞。可偏偏那人却不如他意，也一根筋地钻了进去，不要脸地说道:“别躲呀，让我再闻闻。”

　　“我放屁，你也要闻嘛？”

　　这话一出，连安岁本人都跟着怔愣了一会儿，按他以往的性格和行为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可偏偏他还心直口快地说了，说完小脸瞬间一红，窝在被窝里面更不敢出来了。

　　沈迟叙也跟着愣了两三秒，反应过来之后便哼笑了几声，“哈哈哈，就算你放屁，我也要闻闻这屁到底是香屁还是臭屁？”

　　“你！”安岁气的把头从被窝里伸了出来，他的脸蛋不知是被窝闷得还是被沈迟叙这话给恼得，彻底红到了耳后跟，说:“臭不要脸！”。

　　“好了好了，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沈迟叙见好就收，仰头吸了口气，“刚才哄你玩儿呢，现在终于舍得出来了，也不怕把自己给憋坏了。”

　　安岁指了指他，说:“还不是你，非要这样说。”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沈迟叙变得格外温柔，似乎对于此刻的一切都格外受用。因为这样佯装生气又娇嗔的安岁在过往的回忆里从未见过。

　　安岁不知不觉地攥回了沈迟叙的手，沈迟叙顺势将他轻轻地搂在怀里，哄道:“时间还早，我们再睡一会儿。”

　　这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将两人的美梦搅个粉碎，沈迟叙眼都没抬，手伸床头柜，将闹铃一把摁灭了，自此两人总算醒了。

　　闹钟是安岁订的，他和沈迟叙打算在今天下午一起去潜水。

　　闹铃挂断的那一瞬，安岁睁开惺忪的睡眼，低头去看，见沈迟叙已经起身，系好了皮带，他也连忙翻身下床，匆匆套上裤子。

　　细白的脚掌从沈迟叙的眼底一晃而过，他眼尖，从前就留意过安岁小腿肚上的那一道伤疤，只是前世的两人不同如今这般相知相惜，放在过去，他问不出那种关切的话语。但现在，他伸手，握了握安岁的小腿，在那腿肚的位置摸了摸，“这疤怎么弄得？”

　　“小时候偷骑爷爷的三轮车，下坡时摔的。”小腿再一次被沈迟叙温热的掌心握住，安岁还是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那时候爷爷有辆收废品的三轮车，我放学后骑着玩没看路直接冲下坡，最后磕在了一块石头上。”

　　沈迟叙“嘶”了一声，又蹙眉问道:“你下坡那会儿，爷爷不在跟前？”

　　“爷爷去给我买糖葫芦了，让我坐车上等着。”安岁回想起小学时和爷爷生活的那段时光，嘴边牵起两个梨涡，“我贪玩儿，平时在家就常这样骑，那时候没意识到下坡有危险。”

　　“没想到你小时候还挺淘。”

　　安岁一听沈迟叙这感慨的语气瞬间咧嘴一笑，继续说:“当时车翻了都，好在我激灵及时跳车，磕在了石头上。不过爷爷看到都吓坏了。回到家他也没说我，还可心疼我呢，一连几周都给我煲鸡汤喝。”

　　这算是安岁第一次跟他表露自己小时候的童年，沈迟叙听得入迷，也知道爷爷在安岁的生命中占据了极重的份量，重到曾经的安岁为了挽救病危的老人甘愿送上门答应他做自己的爱人。

　　那段时间，安岁成功搬离沈宅并如愿考入A大，而沈迟叙则是通过函授在A大借读。

　　两人身处同一所学校，因专业不同不住一块儿不用天天见面，但沈迟叙依旧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安岁的生活中。

　　每逢周五，他都会在安岁的教室门口高调地等着他放学，安岁身边的同学也很诧异他身边竟有一位如此有钱且要好的兄弟。

　　但貌似一贫如洗的安岁并太想搭理那位赫赫有名的公子哥。

　　每一次沈迟叙扬着笑在人群中同安岁搭话时，一向温和谦逊的安岁总是一副极为冰冷的表情，仿佛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沈迟叙并不在乎，他一手拎着包，一手揽过安岁的肩膀，勾了勾唇角，凑近了些，“今晚去我哪儿，听到没？”

　　安岁的鼻梁高挺，很淡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眸低垂着，同沈迟叙错身的瞬间，无意间瞥了眼对方的视线，扔下冰冷的几个字:“没空，不去。”

　　“你都快两个月没来了。”

　　在转弯的拐角，沈迟叙拉住了他的手腕，带着控诉的语气说道:“你到底有多忙啊？区区一个学生会主席让你把自己的个人生活都抛了？”

　　“这周接了三个家教，有两个在周末。”安岁不想解释，但脚步顿住的那一瞬间还是说出了口。

　　“你怎么就那么犟啊”沈迟叙看着他平静又淡漠的目光，“我又不是不给你钱？上次做完，好心拿来哄你的名表和名牌衣服，你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扔垃圾桶，转账不收，公寓不住。我真没见过谁有你那么犟的人！”

　　沈迟叙的语气带着点情绪，这话说到后面有些破音，两人走在人行道上，周围来往的人群不算密集，但这话说出口也引来一两双打量的目光。

　　安岁瞥了一眼周围的人群，薄唇淡淡地抿了抿，语气平静地说:“要疯回家里疯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安岁，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沈迟叙看着他淡漠又疏离的目光，觉得自己此刻生气的模样实在显得有些可笑，“是指望我为了你出家当和尚去？”

　　“你会吗？我想以沈大少爷的自制力恐怕出家不到一天就能找上好几个人给自己破戒吧？”安岁想到前些天自己看到的那些关于沈迟叙的花边新闻，再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眉眼，弯了下唇角有些嘲讽道:“所以沈迟叙别踏马在我面前装得好像你有多深情，说出去简直让人恶心。”

　　“靠！”沈迟叙揪住安岁的衣领，咬着牙，从唇角蹦出几个字:“真踏马以为老子有多稀罕你呢？”

　　他像似被安岁那句话给激怒了一般，扯着嗓子在消散的人群中说了句:“我沈迟叙样貌皮相、家世背景哪点拿不出手?你知道私底下想要勾搭我的人有多少？我犯得着天天觍着热脸来这儿贴你的冷屁股？”

　　“老子是喜欢你没错，喜欢欺负你，看你哭着向我求饶就踏马能爽上天，所以你在别人跟前对我弃之敝履，冷言冷语我也能忍了。但你别踏马太得意忘形了，老子要是愿意，分分钟找几个比你好几千几万倍的人。”

　　“看吧，沈迟叙这就是你那丝毫拿不出手的廉价喜欢。”

　　安岁笑了笑，这一次说的话像似自嘲:“你说你喜欢我，可每次做完都拿东西在侮辱我，你说你爱我可一旦我激怒了你，你就把找别人挂在嘴边，你要我也考虑一下喜欢你，接受我们这种关系。我考虑了，尝试接受了。可你呢？永远以自我为中心，永远把自己的需求建立在别人的精神痛苦上。”

　　听到前面一席话的时候，沈迟叙还皱着眉在反思自己，直到最后那一句，他彻底绷不住了，直接轻嗤了一声，“神踏马精神痛苦?！你在我身下的时候哪一次没爽到高｜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