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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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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尹昭澜在京郊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买了块地,这件事苏衡知道,他只道是尹昭澜置办的一处产业,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这是尹昭澜买来安置她母亲坟茔的地方。
坟茔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面朝大河,背靠大山,现在全被白茫茫的冰雪覆盖。
尹昭澜拿出纸钱檀香,苏衡清扫坟茔。
两人站在坟前,尹昭澜柔声说:“娘,看今天我带了谁来。这是对我很好,也是救了我命的苏衡苏大人。”
尹昭澜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说:“娘,你的外孙或是外孙女,也来看你啦!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苏衡突然觉得有点口拙,虽是站在坟前,但仍有些紧张。他清清嗓子,“夫人,我会照顾好昭澜,您可以放心。”
尹昭澜温柔地笑说:“我长得像我娘,我的眼睛和她一模一样。舅舅说我小时候和我娘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苏衡深情地看着她,“要谢谢你娘,让我可以遇见你。”
他又怕尹昭澜太伤感,拉着她的手,岔开话题道:“你为娘选的地方,真好!”
尹昭澜满意地看看四周,她找了很多地方,最终选了这儿,有山有水,娘应该会喜欢。
这段时间尹昭澜在忙的事情很多,但尹家的事到此为止,后面他们各自的命运如何,就看他们自己了。
之后蒋正正回禀,尹凤来被一个屠户买回家做媳妇,尹氏被一个商贾买做粗使老妈子。至于尹文兴,已经往边关去了,只是他腿脚不好,行程会长一些。尹老爷去往岭南,估摸着要从冬走到夏,能不能撑到目的地,要看尹老爷的造化。
尹昭澜料想这几人不会有好结局,因为恶毒自私的人,很难有好下场。
果不其然。
尹凤来的屠夫相公虽长得肥胖丑陋,但对她尚可。尹凤来一开始还有正经过日子的样子,照顾卧床的婆婆,家里的活也勉强能干,虽做得不好,但屠夫觉得她年轻又是大户人家的落魄小姐,想着给她些时间。
可才过几个月,尹凤来就对屠夫厌恶到极点。嫌弃他又胖又丑,每天从外面回来,一身臭味,浑身油腻,于是言语间变得十分不耐烦。
屠夫虽胖不蠢,他看出来尹凤来的厌恶,好言好语相劝两次之后,仍不见效。终于,屠夫在某一天忍无可忍,大掌一挥,一巴掌打在尹凤来脸上。
屠夫每日扛猪杀猪,那不是一般的力道,尹凤来立时被打掉两颗牙。他看着倒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尹凤来,冷笑道:“还当自己是官家小姐呢?我能把你买来,就能把你卖了,我劝你先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也配嫌弃我!”
尹凤来自此变得又害怕屠夫,又恨他。闲时总会想起苏衡,想起自己原本可以同苏衡双宿双飞,如今却和这样粗陋的人朝夕相处。
不安分的人,总能相互吸引。
邻近的一个纨绔,很快发现了郁郁寡欢的尹凤来。故意搭讪,假装关心,没多久,两人便腻歪在一起。
尹凤来在他身上,终于看到自己的魅力得到印证,每日哼着小曲儿,打扮得花枝招展。
屠夫的娘虽在家卧床,但对这个儿媳妇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不免生出猜忌。
但儿子每日为了生计早出晚归,自己又是下不了床的人,如何弄清儿媳妇到底有没有偷人,这是个问题。
这时远处一个大户人家办喜宴,屠户要过去做事,这两天都不在家。平日尹凤来和纨绔都是白天相见,这次难得可以约在晚上,还生出些新鲜感来。
从早上开始,尹凤来便梳妆打扮,整天都在惦记着晚上的相会,连婆婆的饭菜也没准备。
屠夫的娘从早饿到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叫了一天儿媳妇,最后饿得没了力气,只能用手时不时敲打窗框。
可巧,这时纨绔翻墙进来,黑乎乎的,搞不清尹凤来在哪个屋里,听到这个房间有人在敲打窗框,心道肯定是尹凤来在搞些小惊喜。
于是兴冲冲地摸进房间,模模糊糊看到床上躺着个人,一口一个宝贝便扑了上去。
一通噪杂吵闹后,尹凤来举着灯跑过来,屠夫的娘一看怎还会不明白,一句一个奸夫□□地指着他们骂。
尹凤来怕动静太大引来邻居,上去就捂住她的嘴。屠夫的娘本就身子弱,一来二去,竟然被尹凤来捂死了。
两人吓得六神无主。尹凤来哭着说要不二人一起跑了吧,纨绔眼珠一转,自己只是来偷个花,何至于流落他乡!
这人死了,本就是尹凤来自己干的。他摇头不愿,起身便跑。
出了人命,尹凤来难逃一死。
最后悔的是屠夫,花钱买个媳妇,偷人不说,还把自己的娘害死了。
尹凤来在牢中想见她娘一面,但自从上次尹昭澜用毒酒试她们母女,让她们反目后,她二人就再没联系过。现在没银子让人跑腿,只有孤零零等死的份。
没几日,尹凤来便行了绞刑。
尹氏心中不是不记挂女儿,只是女儿还生着气。她想着女儿已经有了不错的归宿,至少不愁吃喝,待生了孩子,可以安稳过一辈子,总比被买去做丫鬟强。
现在自己在这户人家做粗使老妈子,做着最脏最累的活,因为是新来的,还时常被人欺负。
现今是冬日,她看着自己的手,已经红肿皲裂得不成样子,回想之前,那是何等的富态白净。尹氏欲哭无泪,心中对尹昭澜母女的恨意到了极致。她暗下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哪怕做下人,她也要出人头地。
这府里老爷是做生意的,主母只生了一个嫡子,有两个妾室,都还没有子嗣。最近一个小妾搭出了喜脉,老爷很是高兴。
尹氏自认为看懂了这家主母,为人宽厚仁慈,连对两个妾室,都是客客气气的。这样的主母,尹氏认为最好接近。
这天主母在园子里闲逛,尹氏故意拿个扫帚躲在树后,用主母恰好可以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咱们夫人就是人太好了,对下人好,对妾室也好。”
敢在背后议论主子!跟着主母的丫鬟上去就要掌嘴,主母摆手道不必。
将尹氏叫到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旁边站着的丫鬟将尹氏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主母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想必是个懂规矩的。从今天起便到我的院子里来吧。”
尹氏心中大喜,忙跪下谢恩。
很快,尹氏就在主母这里受到重视。很多事,主母都听一听她的意见,俨然她是主母从娘家带来的最衷心的老妈妈。
但有件事,主母一直未问过她的意见,那便是妾室的月份越来越大,可主母一点反应也没有。尹氏就栽在这些妾室和庶女身上,对这类人尤其仇恨。
现在她自认为对主母有些掌控力,她给的建议,主母都能听进去。她越发觉得自己到底是官家主母出身,可比这商贾家的主母,机智不知道多少倍。
这天她见四下无人,主动说道:“夫人,那妾室的肚子就等她生下来吗?”
夫人诧异地看着她,尹氏一看,这是一点没心机啊!于是开始苦口婆心劝主母处理掉小妾这胎。
最终主母被她说服,尹氏拍着胸脯说,这买落胎药和下药的事,全包在她身上。
事情进展顺利,没几日,这小妾果真滑了胎。小妾认定有人使坏,来找老爷做主。
老爷对子嗣自然很看重,听了小妾的疑惑,叫来当家主母。
主母也是一副心痛的模样,当场便说要查个水落石出,将那歹人找出来。尹氏站在她身后还有些诧异,主母这次很有主意的样子,都没和她使一个眼色。
最大嫌疑便是厨房的人,几个老妈子被绑起来打,没几棍,便有人供出来尹氏那日来过厨房。
尹氏心想主母定会保她,于是跪地底气十足地辩解当时是为夫人端燕窝,并未做其他事。
小妾也是有准备的,她问尹氏可是前几日去外面药铺买了落胎药。尹氏反正一概不认,大声喊冤。
她想,自己若是出事,定会牵连出主母,所以主母定会保她,她怕什么!
这时,主母的丫鬟突然站出来,跪地哭诉道:“老爷,您要给我们夫人做主啊!这尹氏是一个落魄官家夫人,她说自己就是被庶女害的,所以最恨妾室、恨庶子庶女。她和我们夫人说了很多次偷偷做手脚让姨娘落胎,但我们夫人都没同意,还劝她不要想着做坏事,再这样下去,就要将她逐出府去。这尹氏必定是怀恨在心,给姨娘下了药,因她是夫人跟前的人,若是暴露就栽赃我们夫人!老爷知道的,我们夫人和两个姨娘一向相处得好,不可能害她们的!”
尹氏有些呆滞,这出戏是怎么回事,是这丫头自作主张吗?但一看主母的表情,她瞬间懂了,这是被人利用,当作刀使了!
当她被破布堵着嘴,捆在凳子上挨着棍子时,她才彻头彻尾地明白,主母从一开始挑中她,就是想好了今天这步。
利用她,除掉了妾室肚子里的孩子,自己全身而退,仍是那个宽容大度的主母。
她觉着自己是官家出身,看不起这些商贾之家,自认为在后宅的斗争中比这些低等商贾要高明的多,岂不知这和官家商家没关系,只和人的智慧有关系。
尹氏就这样,在长凳上咽了气。
而尹老爷,也在去岭南的路上,因身体疲乏再加生病,很快便一命呜呼。
独留一个尹文兴,因腿脚不便,在军中马厩做着喂马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