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秋》东方栖迟

4、相逢

　　三月，上巳节前日，昭阳殿。

　　林雨棠布置着内室的装饰，在此之前，她也早已命下人备好了饭菜佳肴。

　　因明日便是上巳节，依大齐祖制，皇后应当亲率后宫嫔妃前往上林苑祈福祷告。

　　虽说那贱人尚未册封，但显然是迫不及待了，今日便早早前去准备，离了寝宫。

　　这一点，却在林雨棠算计之中，特意避开姐姐，布置如此盛宴，甚至自己还戴上了那支星河银簪。

　　诸多准备，只为赌一个可能性。

　　庭院传来些许嘈杂之声，随之一阵疾风刮过，朱漆柏门被猛然推开。

　　“来了！”

　　林雨棠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宸妃，宸妃……你看，人不是在这吗？你们这群狗奴才竟敢诓朕！”

　　一股浓烈酒气扑面而来，只见一青年男子摇晃着身子，眼神飘忽，推开身旁侍从搀扶向堂内走来。

　　“长眉玉面，桃花醉眼，错不了，绝对错不了，这就是……他！”

　　林雨棠强忍下心中那嗜血般的快感，急步上前迎接，欠身行礼：“奴婢林雨棠，拜见陛下。”

　　娇音婉转，惹人柔情，皇帝韩让一惊，继而仔细打量着眼下这位美人。

　　“你是……宸君？啧——初次相见，真是生的标致俊美啊，快起来吧。”

　　“谢陛下。”林雨海缓缓起身。

　　“你姐姐呢？”韩让径直走向主位，目光却不时瞟向这位美人。

　　“回陛下，因明日是上巳节，姐姐先行去准备相关事宜，故而……不在宫内。”

　　林雨棠眼波流转，睫毛微颤，在红妆衬托下，愈发娇弱可怜，动人心弦。

　　“那还真是冷落你了。”韩让强压心中兴奋，漫无目的地看着案台佳肴，忽然眼中一亮：“这，这是……寒江鱼脍！”

　　“回陛下，是的。”林雨棠轻咬红唇，懵懂地点了点头。

　　“你做的？”

　　“诺。”

　　“你……怎么知道朕爱吃这个？”韩让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脸颊绯红，醉意更甚。

　　“奴婢早年曾侍奉于孝敬皇后门下，便跟随皇后学了这道菜肴，今日猜想陛下可能会来找姐姐，便准备了这菜……”林雨棠目光焦急，秀眉轻蹙：“陛下，是有何不妥吗？”

　　“没，没有……朕很开心，朕要重赏你！”

　　韩让此时早已得意大笑，将那些帝王矜持，君主之尊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蠢猪，本宫就知道你还是如此没出息。”

　　林雨棠心中暗喜，这个负心汉正一步步掉落自己为他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

　　为何会做寒江鱼脍，那是因为本宫就是苏婉清。

　　为何会算到你今日前来，那是因为本宫知道你狗改不了吃屎。

　　为何会在此娇媚侍奉，则是本宫知晓，每年春日，你定然肝气不畅，要喝那鹿血酒滋补。

　　“看来，真的被我赌对了，你这贱人当真□□焚身了。”

　　林雨棠嘴角泛起一丝计谋得逞的浅笑，上前亲手斟酒侍奉：“奴婢斗胆，为陛下敬酒祈福。”

　　“好，好。”韩让满脸堆笑，药酒刺激之下，情迷意乱，竟直接握住少女洁白臂腕。

　　“陛下，您——”

　　林雨棠仰起脸儿，若出水芙蓉般清纯，无辜可怜地望着他。

　　“你真是讨朕喜欢，朕，朕想要和你……”

　　“陛下……别……”林雨棠声音细弱，含着哭腔，然手臂却欲拒还迎般地靠在他胸前。

　　帝王鹰隼般目光当即捕捉到了这个极其微小的暗示，一把将其搂入怀中，不断逼近。

　　“陛下若执意如此，奴婢也只得从命，只是……只是今日万万不行啊！”

　　韩让修长手指缓缓抬起她的下颔，逼迫少女与那侵略目光对视。

　　“你说与朕听听，为何？”

　　“明日是上巳节，陛下切不可在今日淘坏了身子，况且，若是被姐姐看到……”

　　“怕什么？”韩让似是在打量一件稀世之宝，轻柔抚摸：“朕当年和她在一起时，不也是背着苏婉清吗？”

　　“陛下……人家，算人家求求你了好吗？”
　　林雨棠细声抽泣，委屈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好吧，谁让朕对你如此一见钟情呢？”韩让竟破天荒地将她松开，淡然一笑：“下次，下次朕定然会再来找你的。”

　　“奴婢谢陛下理解。”林雨棠连忙跪谢圣恩。“只是陛下……”

　　“嗯？美人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奴婢，奴婢怕今日之事姐姐知道了，会有些……不悦。”

　　“哼——她敢！”

　　话音未落，只见林雨棠牵着他的玄阴龙袍，眼含热泪地摇了摇头。

　　“好吧——那美人说该怎么办呢？”韩让笑着蹲下身子，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陛下能不能让今日当值的侍从宫女，都……忘掉这件事。”

　　“忘掉……哦，朕懂了。”

　　韩让从容一笑，随之将随行总管唤来，耳语几句，后者随之离去。

　　“放心，朕已让人前去安排，今日这些奴才，往后只效忠于你一人，若不从，杖杀。”

　　“嗯，谢谢陛下。”林雨海破涕为笑，感激地看着他。

　　“那雨棠，我们就于明日上林苑再见了。”韩让离开柏门时，回眸一顾：“朕等着你。”

　　“雨棠会好好准备的，谢谢陛下。”

　　望着皇帝远去背影，林雨棠嗤笑一声，取下那支星河银簪：“真是越来越让人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