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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不知其父 ...

  •   弄璋阁。
      因为晴娘怀孕,屋中的陈设皆换成质地温润的金丝楠木,饶是如此,还铺上了厚厚软软的锦绣垫子;熏香不燃,只令丫鬟们采来一枝胭脂梅插进邛窑的青瓷中,满室清香;几案对面设了一个小神坛,供奉着送子观音和前日从庙里求来的面具。
      晴娘正坐在几案边,噙着笑,细心地绣着一件儿小肚兜。猩红缎面上一个粉粉嫩嫩的胖娃娃,小手小脚跟四只莲藕似的,可爱极了。
      一旁的嬷嬷看得啧啧称赞:“瞧着这大胖小子多惹人疼啊,过些日子晴夫人也生这样一个小公子,让王爷也高兴高兴。”
      晴娘的眉眼笑得更温柔了,停下手中的活计轻抚小腹柔声道:“好孩子,将来一定要做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嬷嬷微微愣了一下也就是释然了,豪门之中哪个女人不指望一索得男,从此地位坚若磐石?晴夫人虽得王爷宠爱,但她毕竟年少,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得不早作打算。七个月前她执意住进弄璋阁,此处在王府中稍嫌偏远,格局亦是狭小,她看中的无非是“弄璋”二字而已。“弄璋”者,“乃生男子,载寝之牀,载衣之裳,载弄之璋”也,希望能凭着这好彩头,生下公子。
      虽是怀孕过程曲折,不足为外人道,如今到底怀上了,嬷嬷也替她欣慰。

      忽然,在楼台上凭望的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世子殿下来了。”
      正温柔浅笑的晴娘闻声,脸色顿时比所穿的素绫还要惨白,手一抖,绣筐翻倒在地上,五颜六色的丝线散落在暗色的榉木地板上。她顾不上收拾,慌忙吩咐丫头道:“快去请王爷!快!”
      “来不及了!”话刚落音,一个身形粗壮的男子闯了进来,整个优雅舒适的室内立刻因他的介入顿生局促。来人正是夏侯宇,他须发浓密,目似铜铃,就像常年生活在沼泽地的鳄鱼。锦衣裘帽,挺着伟岸的身躯,三两步直逼在她面前,红红的酒糟鼻子几乎蹭到她脸上去了,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的白牙,“父王不在,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了。”
      这张和可憎的记忆纠结在一起的嘴脸猛地放在自己眼前,似乎一下子放大了几倍,吓得晴娘尖叫一声倒退了好几步,隔着几案对着他。
      极度的恐惧从脚底直冲脑门,烙印在脑海深处的不堪和屈辱如涨潮般涌来,她无法抑制地瑟缩起来。
      脂粉未施,一袭素绫衬得她更为娇小,相形之下,隆起的腹部格外突出。
      “你,你想干什么!”她生硬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将紧张和不安却如实传给了他。
      夏侯宇对她的反应相当满意。
      嬷嬷冲上前抱住他的腿,也不十分用力,只是用似要阻拦的声音苦苦哀求道: “殿下,夫人尚有身孕——”
      “滚!”夏侯宇不耐烦地将往后一蹬腿,嬷嬷的身躯一下子被弹开,摔出好几步远,小丫鬟们忙扶住她,只听夏侯宇大喝:“还不滚干净!”
      这一声自然包括所有人在内,瑛王府的世子夏侯宇粗暴凶残,就算王爷在府中谁惹到他还都会被活活剥层皮,更何况此刻王爷不在,要杀要剐还不随他?众人不敢稍有停留,迅速鸟兽散,屋子里仅留下晴娘一个大便便的柔弱孕妇孤身一人面对嗜血的野兽。
      生死一线,她自料不得脱,眼光微转处,瞥见身侧条形长桌上的一方端砚。虽然对方是堂堂武将,以己之力的反抗想来必是以卵击石,但此番情形之下总得一搏呀。
      “你别过来,”声音颤巍巍地,听在他的耳里,仿佛另一种形式的邀请。
      他冷笑着,更像磨牙的野兽。紧紧盯着掉进死胡同的小绵羊。
      晴娘抖索着,强忍心头的紧张,见其不妨,猛地扑向端砚,还未触及,夏侯宇俯身一捞,隔着几案一把揪住她腰间锦绣束带,向后一拖,“啊——”,晴娘惊慌失措,重心后仰,身体已绕过几案,硬生生地摔向地板。
      她吓得魂不附体,临着地前,本能地用手肘触地,护着自己的腹部,两条胳臂却疼得几乎提不起来了。前襟一阵凉意,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束带已离身,此刻正握在他的手上。
      少了束带的作用,衣襟一下子就散开了,晴娘忙双手抱胸,挡住里面的春光。
      乌黑埕亮的地板,娇弱如素瓷般的小女人,夏侯宇那铜铃似的眼睛幽深了起来。
      “你这婊子!”他恶狠狠地咒骂着,一下子扑了上来。晴娘顾不得之前的疼痛,迅速就地滚开,令他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扑了个空,然而自己却用力过猛,一头撞在几案的脚上,疼得头晕眼花的。
      还没反应过来,脑后传来一阵剧痛,夏侯宇一把拽着她的头发,顺势将整个人拖向自己,再“啪”地一声,一记耳光狠狠地抽下。骂道:“还敢躲!活得不耐烦了!又不是第一次,装什么假正经!”
      晴娘来不及咬紧牙关,硬生生挨了一巴掌,冷不丁咬上了自己的舌头,殷红的鲜血顺着樱色的嘴角流了出来。
      见了血,夏侯宇更是兴奋不已,将她压住,在脸上劈头盖脸一阵乱亲,手脚也不安分地肆略起来,混着酒馊味儿的气息几乎令晴娘当场呕吐出来。
      “救命——”她挣扎着,下意识地高呼,一只大手立马堵住她的口鼻,另一只手开始撕扯她的衣衫,几下锦帛撕裂之音,她已经衣不蔽体了。
      那只口鼻上的大手,令她呼吸困难,再这样下去,她就得先窒息而亡。死!脑海中一下子闪过腹中的孩儿,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张开嘴奋力咬下去,又快又猛。
      “啊——”夏侯宇忍不住低吼起来,用力甩开她,她顾不得满嘴的血腥,瞅着他查看伤势的空档奋力往前爬。
      “贱人!”夏侯宇握住她的脚,一拽,就将真个人拖了回来。 “敢咬我!”他怒不可抑,从后面抓起她的发髻,令她不得不将头抬起,“不识抬举的东西!”就着坚硬冰冷的地板将她的脑袋猛力磕下。
      只听得几下铿然,晴娘只觉得脑门上湿漉漉的,欲裂的痛感令她几乎晕厥。他一把将她如咸鱼一般地翻过来,仰面躺着。
      讥诮道:“怀了小崽子就以为自己矜贵起来了?看我今天不把你收拾得和以前一样服帖!”
      当下抡起金钵大小的拳头一个猛子抡向她隆起的腹部。
      “世子饶命!”千钧一发之际,晴娘猛地伸手扶住了他的拳头,情急之下,脱口道:“贱妾死不足惜,但您不能伤了自己的骨肉!”
      夏侯宇闻言一怔,“我的骨肉?”
      他盯着她,只见她衣衫寸缕,发丝凌乱,头破血流。
      阴阴一笑,似乎识破了她的诡计:“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我最恨自持有点小聪明的女人!”
      变拳为爪,掐住她的脖子,将她躺在地上的身躯拽得坐立起来,她的脖子真是漂亮,倾长细致,稚嫩得如婴儿般的触感,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折断吧,夏侯宇不禁着迷了,真想折来试试。
      他加重了力道,窒息的痛苦立刻包围了她,血脉逆行,涌上脑门,额头上的伤口鲜血汩汩而下,流进清泉般的眼中。
      “现在才想要骗我不是太晚了吗?”他嘲弄道,怎么说自己也驰骋疆场多年,见多了危及关头为求自保的口不择言的行迹,哪里肯上当?“小贱人,你不是恨我用强吗?若真是我的孩子,你还肯怀上?”
      晴娘快憋不过来了,一丝空气也无法吸到,涨红的脸上娟秀的五官渐渐变得狰狞起来,额角上青筋暴现,她徒劳地想掰开他硬如铁铸的手,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冰冷的念头,死定了,不会有任何人来救自己了。
      流进眼睛的血将视线染成一片血色,面前那个禽兽的样子更加张狂了,悲愤中,她聚集起胸腔最后一口气,艰难而沙哑地低呼:“我本——宁死也不——告诉——”
      死并不可怕,只是想到自己腹中尚未谋面的孩儿,愤怒,不甘,心如刀绞,眼泪和着鲜血而下,满脸血泪模糊。
      夏侯宇却忽然松了手,大量的空气一下子涌入肺部,晴娘猛咳起来,险些背过气去。
      “宁死的人我倒从来没见过。”他咧着嘴露出森森的牙齿,看她难受地趴在地上,凌乱披散的青丝下雪白的背部若隐若现,倒突然不忍心让她死了。
      “说吧,你肚子里到底是谁种?”夏侯宇放开了她,就地盘腿而坐,那姿势就像一只狼紧盯着羊的喉咙,随时准备咬断它。
      晴娘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自从上次你硬闯弄璋阁——”
      “少废话!那起码是六个月以前的事情。”想把事情赖在他的身上可没那么容易。她当时不也抵死不从,后来还不是半推半就了?哪像今天,装得跟一三贞九烈的烈女似的!
      “再那之后,你就一直把父王粘的紧紧的,让我没机会下手,说起来仅此一次,我怎么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
      晴娘原本双手抱胸,尽可能地遮住被眼前淫贼目光肆虐的曲线,一听这话,心中万般屈辱排山倒海地涌来,像疯了似的地扑上去,对他又打又掐,还抓住他的肩膀狠狠咬下,恨意之深连夏侯宇都愣了一下。
      “疯女人!”他用力将她摔下。
      “我恨你,恨不得你死!”发泄了一通之后,她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或是恨意之巨已经令她无法承受了,只能倒在地上抖索着,既悲伤又可怜。
      夏侯宇反倒替她戚然了,“那么恨我却想生下我的孩子?真是不可理喻!”女人的逻辑真是莫明奇妙。
      “那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要做母亲!”晴娘悲痛欲绝,“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我父王——”夏侯宇喃喃道,突然灵台清明,父王已经年近花甲,应该不能再令她怀孕了。
      晴娘突然伏地痛哭起来,嗓音低低的,像是拼命压抑着,反而显得更加悲凉。他从未见过她哭得如此真切,就是被他□□,也只是怨恨、恶毒,满脸倔强地盯着自己,不曾流过半分眼泪。
      此番近乎赤裸地伏地而泣,乱发下圆润的的双肩悲伤地抽搐着,仿佛倾注了她全部真实的情感。
      “也许这孩子的确是自己的,”夏侯宇心想,他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父亲狡黠的面容,一种报复得手的愉悦涌上心头,这种愉悦比上次强行占有她更令他欣慰。
      “你要是愿意就把它生出来吧。”他心满意足地起身了,垂下眼睛轻蔑地看着这个哭得无法自抑的女人。
      女人嘛,不管之前多么桀骜,一旦被彻底征服,就软弱得不堪一击,成天做着有关孩子的痴梦,聊以□□。
      “不过,先提醒你,我不会认这个孩子的,为我生儿育女的女人多得是,我的子嗣身上不能有你这样卑贱的血统,所以你最好别打什么主意。”
      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一个字也没听到。
      夏侯宇皱皱眉,扔下她转身离开。

      他一走,楼下的嬷嬷和小丫鬟们立刻冲了上来。
      “夫人,夫人。”夏侯宇可是王府中人人谈之色变的禽兽,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只见,屋子里一片狼藉,东西被撞得七零八落,晴夫人倒在地板上,衣衫零碎,头破血流。
      嬷嬷悲呼一声,连忙将她瘦弱的身躯抱进自己的怀里,小丫头们立刻拿来一幅锦衾替她御寒,有孕在身的人,哪里经得住这样天寒地冻!
      眼见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转瞬间就不成人形了,嬷嬷心痛不已。晴娘脸色苍白,似晕厥了过去,又立刻醒了过来,见了嬷嬷,艰难地挤出一个浅笑,虚弱又得意道:“他信了。”
      嬷嬷心疼地点点头,对其他人要喝道:“还不快将夫人扶上床去。”
      “我没事,”她只是虚弱得不得了,在锦衾中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眼眶一阵湿润,“好孩子,娘总算把你保住了,以后不会再有事了。”只要它是平安的,之前所受的也都值了。
      突然,腹中一阵绞痛,这种痛比胎儿踢她,甚至比之前夏侯宇打她更痛,“啊——”她哀叫起来,也顾不得避忌,掀开锦衾,只见双腿之间一团血红。周围的人全都被吓住了。
      见此番情景她如雷轰顶,绝望地嘶声尖叫起来,“大夫!快给我叫大夫——”
      吓坏了的嬷嬷丫鬟们这才醒悟过来,几个小丫鬟跌跌撞撞地往外冲,
      “大夫,快点,救救我的孩子!”晴娘放佛一下子跌进了万丈深渊,又像体内被什么抽空了似的,除了尖叫她不知道怎么平息自己的恐慌。
      “啊——”一声比一声凄厉。
      “大夫很快就来了!”回过神来的嬷嬷,慌乱地安慰她,回过头去咒骂其他的小丫鬟,“还不过来帮忙!”
      大家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把嘶吼挣扎的夫人搬到床上去,替她盖上被子,两个小丫鬟死死压住她,怕她乱动更是伤着胎儿,另外的小丫头们试图给她处理脸上的血污。不然待会儿大夫看到了那该怎么说,总不能将世子来过的消息宣扬到王爷的耳中去吧。
      晴娘神色迷乱,两眼木然,形同溺水般,只觉得自己沉沉下掉,她拼命想挣扎却无法动弹。
      “夫人,你有神灵保佑,会平安无事的。”嬷嬷赶过来,将她求回来的面具塞进她手里。
      面具冰冷的触感令她一下子回到了现实,是啊,她的孩子会是顶天立地的好孩子,不会有事的。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她紧紧地揣着,把它贴在脸旁,来回抚摸着,放佛它就是孩子生命的另一种形式吧,它是安全的,孩子也就是安全的了。
      “不会有事的,”她梦呓般:“好了,不会有事的。”缩在在锦被中瑟瑟发抖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安慰孩子。
      经过刚才的挣扎,满头满脸的汗水在枕面上濡湿了一大片。她渐渐冷静了一些,腹中仍是绞痛,等待大夫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大夫终于来了,给她把了脉,大皱眉头,“夫人的脉象极为紊乱,显然是动了胎气,到底如何受此重创?”
      嬷嬷等哪敢据实相告,只道是不小心摔倒了。
      这大夫知道侯门深院避忌多,也不深问,先令喂了一粒丸药,让她稍微平静一些。

      “怎么样?”到了外间,嬷嬷小心地询问。
      大夫斟酌再三,开了一帖药方,“现在还说不清楚,若是过了今晚孩子还是没什么动静,只怕就是已经死在腹中了,果真这般,到那时不但孩子没了,母亲只怕也危险。”

      待大夫走后,嬷嬷不敢隐瞒,将大夫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晴娘。
      她听后,眼神直勾勾地望着罗帐顶,既不说话,也不哭闹,躺在床上像死了一样。
      “夫人?”这安安静静的模样可把嬷嬷吓着了。
      “过了今晚——”她呐呐道,一颗冷泪跌出眼眶。

      这一夜,弄璋阁的人个个都不敢睡,就怕出什么乱子,丫鬟们将药煎好,服侍晴娘喝下,让她安生休息,再将之前凌乱的屋子重新收拾妥当。
      深夜时分,寒气逼人,虽然捧着手炉,到底支撑不住,尤其是这些十三、四岁的小丫鬟们,禁不止打起瞌睡来。
      嬷嬷骂道:“都是些没出息的,先去睡吧,大家伙儿轮着守,我再呆一会儿,过一个时辰,你们再来两个人手,可别睡得太死。”
      听了这话,小丫鬟先散去了。
      待她们都走了,嬷嬷对着安详躺着的晴娘道:“夫人,您睡不着吧?”她早看出来了她虽然纹丝未动,呼吸均匀,却一直不能入睡,“您要是不嫌我拙笨,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我说说。”
      嬷嬷虽是她嫁入府后才被拨过来照料的,但因她为人极好,嬷嬷也就极尽忠心。
      绣着八美人图的云母屏风将红烛的柔光变得更加朦胧,绢帐里的晴娘似有似无地轻叹了一声,慢慢睁开双眸,平静地说:“若是这孩子真的死在我腹中了,就不要取它出来,让我和它一起走吧。”
      嬷嬷一惊,听她说得如此镇定,只怕是已经做下决断了,念及她平日之好,一阵心酸,强忍着眼中的泪花:“夫人可别胡说!好好的孩儿哪能说没就没了?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了,见的事情也多了,人一辈子长着呢,什么顺心不顺心的事情不会遇上?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晴娘只是看了看她,并不说话,屋子里极为安静,远远地传来打更的声音,飘渺得像在梦境一般,不知多少个夜里她都是一个人静静地听着。看着躺在身边的年迈丈夫明明那么贴近又那么遥远。一个人面对着无止尽头的黑暗,孤单、恐惧的感受快把自己折磨疯了。
      每到痛苦得承受不了的时候,她就会想到向日山那个满脸褶皱、双目失明的居士,他将自己的生辰八字一推,用尖细得有点奇怪的声音吟道:“尘缘相误残红,梦回孤山酒浓。锦瑟冷指弦,道尽西风寒透。依旧,依旧,人比黄花堪瘦。”
      那种嗓子带着虚假的悲伤,放佛对她的人生给予不真实的同情,令她愤怒。
      如果只能拥有那样不堪的人生,又何必活这一回?她不甘心,才要千方百计要生下这个孩子,它是她的反抗,是她的未来,更是她失落的自己。
      可是,如果如果它不在了,便是她失败了,而将来前途未卜,时日悠长,不但长,甚至看不到尽头,这样的人生该怎么活下去啊。
      “求求你。”她满目氤氲,将一直拽在手上的面具紧紧贴在腹部。

      漫漫长夜,直至寒鸡鸣曙,“啊——”,晴娘叫了出来,不敢质疑的悸动,迟来的喜悦,终于在下一次的疼痛中化作欣慰的眼泪。
      “它踢我了,我的孩子踢我了!”晴娘又哭又笑,“是踢了两次,孩子没事了。”
      “阿弥陀佛!”嬷嬷喜得谢神,众小丫鬟这才跟着放下心来。
      直到此刻,晴娘似乎终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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