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alkahest

6、怪力乱神

　　第二天再起来的时候外面阴了半边天，黑滚滚的砸下来。我准备翻了个身继续睡，一阵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被惊得有阵心悸，像被人猛锤了一通，猛了两秒之后翻身下床接电话。

　　外面雷声从远处压过来，我不知道听筒里面的人之后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觉得除了雷声其他地方静的出奇。我能机械地回答“是”，而那些需要我回答的问题，我想那会是我一辈子不想知道的结果，它们像是千军万马冲过来，杀了我措手不及。其实之前我似乎觉得听筒里只是传来了沙沙声，而周围的气压忽然就低了下来，屋子中的空气就像是瞬间如洪水般泄了出去。

　　我几乎觉得背后的气息开始变得熟悉。

　　将听筒摘离耳朵，在几乎像是被压缩扭曲的空间中回头，张起灵就这样站在那里，不远不近，投射在一片暗暗的光影里。窗外雷声阵阵，屋子里面却静得出奇，我被突然产生的混杂着一股捉摸不清的喜悦的惊讶包裹得严严实实。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事实上这个场景我曾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却不知道真正来临时完全傻了眼。张起灵看上去就像往常一样，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如同那场大火以及这大半年的失踪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插曲，平常如任何一天的一日三餐。

　　我是那样的激动溢于言表，他是那样的淡漠无动于衷。

　　这样即便是情感上的收支不平也足以激起长时间积攒在心里的情绪，寂寞，茫然，困惑通通从瓶子里涌出混做一团郁结在胸。我几乎要冲过去给他几下，这时却见一道闪电劈下，从屋子的西面扑来一片片浓稠的黑雾。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霎时，我看向张起灵。

　　他依旧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直直地望过来，即便是半个身子已经被黑雾吞没。他就要消失了！我心中这样想。黑雾一点点地把他包裹起来。忽然，我发现他的眼神中有了些动容，那始终挂在脸上的浅淡的漠不关心的表情似乎像一个面具般裂了开来。

　　那是一个不同往日的他。他开始挣扎于周遭的束缚，试图从那股黑雾中跑出来。而随着他的动作，我的四肢终于苏醒了。我拼命剥开黑雾向他走去。我不允许，他再次从我眼前消失，是的，我只知道这样始终如一的没有他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我，要他回来。

　　“张起灵，你过来！”我冲他喊着。一如那天我在火场前对着一片废墟大喊。而今天，他就在我面前，那些声音好像终于找到了目标，甩掉了一切虚无和阻碍，带着我满腔的情感向他奔去。张起灵听到我的叫声，身体顿了一下，我能看出，之后他仿佛疯了一般想从那团黑雾中挣扎出来。而这股拼了命一样的争夺，似乎激怒了那些未知的东西，它们瞬间爆了开，忽的一声就把他带走了。那时，我听到他对我说了一句话，听上去轻得如同叹息，但是又确实是他奋力喊出。

　　屋子变回了原样，窗外传来闷闷地雷声，我手边的听筒还在嘟嘟地响着。不同的是站在桌边的我似乎还带着不久前未挥散掉的瞌睡，眼眶突然刺痛，忽然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

　　被黑雾吞噬的一刻，张起灵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悲伤和绝望对我叫道：“吴邪，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