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lin）（A/M）当幸福来敲门》森林唱游

29、第二十九章

　　（二十九）
　　一个人站在浴室的镜前，望着镜中有些倦意的自己，梅林突然觉得，正在度过的这个夜晚，似乎并非是生活自然添加在他正向前推进的二十四岁人生的最新章节，而更像是正坐在某个光线昏暗的影剧院里观赏到的与自己无关的虚构剧情。

　　从小，他就是个自力更生、勤快懂事的孩子。因为家境不好，又没有丈夫，为了养家，每天的大多数时间，他的母亲都必须在外面辛苦工作。家里的事情，如果身为儿子的他都不动手的话，谁来做呢？

　　而亚瑟，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由别人精心服侍的家庭环境里，怪不得他在纽约的公寓会那么凌乱。很显然，他自己根本就不会收拾房间……更别说做其他的家务了。

　　所以，无论怎么看，他和亚瑟都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在这个世上，恐怕没有哪个母亲会不认为自己的孩子特别优秀，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后能出人头地，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他从小就因为天资聪颖和学业优异而成为母亲的骄傲，他母亲也从没想过一定要把他培养成克林顿或者奥巴马……可亚瑟呢？

　　不过，他决定不再为这伤脑筋了。反正，等明后天他离开了华盛顿，就绝对不会再来这里，更不会再拜访潘达贡家。这里毕竟只是盖尤斯曾工作和生活过的地方，和他的人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联系。至于亚瑟，当然也一样……对于他刚刚起步的漫长职业生涯来说，亚瑟不过是他已遇到的和即将遇到的无数同事中的一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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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漱完毕，半躺在床头看书时，有一刻，梅林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下表，发现已经过十一点了，他不由开始有些挂念这时仍然不知人在何处的高汶。毕竟，从之前听到的亚瑟和茉嘉娜的对话可知，后者极有可能是和一些朋友去喝酒了……如果高汶恰好是那种酒品很差的人，到这个时候，他会不会已经喝醉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真的太累了的缘故，梅林渐渐还是有了睡意，不久就丢下手中的书开始打起瞌睡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的他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接着，便有个人在外面有些踌躇地轻唤他的名字：“梅林……”

　　“梅林，我是亚瑟。”沉默了一会儿后，那个人又开口了，话声大了一些，态度也不似之前那么迟疑了，“你睡了没有？”

　　是亚瑟。梅林当即清醒了过来。他慌忙站起身，快步走到门边。不过，不知为什么，他竟没想到要立刻为对方开门：“还没有。亚瑟，你……有什么事吗？”
　　他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这时已经近十二点了。这么迟了，亚瑟为什么还来找他？毕竟，再怎么看，他都不觉得，他们之间会有那种非今晚说不可的话。

　　“你说呢？”隔着门，亚瑟有些模棱两可地说。他顿了一下，“梅林，既然你还没有休息，能不能开一下门？我有话和你说。”

　　“啊，对不起……”梅林这才意识地到自己一直没有开门，当下忙伸手拉开了。只见亚瑟穿着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和一件同色系的连帽运动衣站在门外，右手的手腕上还披着他那件藏蓝色的风衣。看到对方在这个时候还一副要外出的打扮，他顿时明白了，“是不是高汶来电话了？他现在哪里？没出什么事吧？”

　　“真是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高汶他并没什么，就是又喝醉了而已……要我现在去接他。”说到这里，亚瑟轻轻抿了抿嘴唇，“我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他这时分明看到梅林头上靠右的地方有一小撮头发微微向上翘着，很显然，后者刚才就算没有真睡着，肯定也靠着什么地方打盹了。不过，他必须承认，梅林此刻圆睁着双眼的认真表情，再配上头顶那撮顽皮地脱离了群体的翘发，真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可爱。

　　“当然。”梅林轻轻点了点头。他回身快步走到床边抓起了自己的外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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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亚瑟开着车行驶在华盛顿午夜时分的街路上时，天又下起了雪。从车窗看出去，虽然外面是霓虹闪烁、仍不乏行人和车辆往来的都会主干道，也依然给人以天寒地冻之感。

　　当然，这也很正常，华盛顿和纽约的天气本来就差不多，入冬以来，当后者频频被暴风雪和极端低温眷顾时，华盛顿又岂能例外。不过，就算他们的车此时犹如置身于一座冰雪之城，但在较为封闭的车内，因为开着暖气的缘故，却也仍有着一个还算温暖的小世界。

　　其实，之前，在挂了高汶的电话后，亚瑟起初本想自己一个人出来接他。毕竟，在楼道里遇到杰弗瑞时，后者曾告诉过他，梅林十点半左右就回房休息了。
　　不过，他只犹豫了片刻，便决定还是叫上梅林。他想，既然高汶视后者为好友，那么，他这相对而言较为不堪的一面，迟早总要暴露在对方面前……而今晚，或许就是一个适当时机。

　　所以，刚才走到梅林门外停下来时，虽然他也知道，夜已经很深了，对方或许早已睡下，他还是决定任性一回。再者，这样，对他来说，这个夜晚便不算真正结束……而他，也不必一个人驾着车出去找已经喝醉的高汶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这时无比确信，此刻载着梅林走在华盛顿的街头，和之前他们在纽约为了反恐工作而同车满城跑的心情，显然有着根本的区别：这是实实在在生活……而后者，就只是工作。

　　“他是不是已经喝得很醉了？”梅林突然问。
　　“是。他是喜欢喝酒的人之中最糟的那一种，也就是所谓的逢酒必醉型。”亚瑟轻轻哼了一声，“说实话，我真懒得理他……如果他不幸被人扔到了酒吧外面，就让他冻死好了。”

　　“高汶一直都这样吗？”梅林忍不住又问。
　　“是啊，一直都这样。夜生活很丰富，喜欢一个接一个酒吧地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们一起疯。有好几次因为身上没带钱，还被人扣住了……真是丢我们FBI的脸。”亚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而且，喝醉了之后，他还喜欢惹事生非，甚至和人打架，所以，受伤是家常便饭。我都不知道多少次送他去医院了。幸好他皮粗肉厚，那些外伤，总是很快就愈合了。”

　　“是吗？”之后，梅林就沉默了。
　　虽然他这时看起来和开口之前一言不发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不过，亚瑟自己却明白，在这之后的沉默里，梅林心里想着的，肯定是和先前完全不同的东西。当然，他也必须承认，他确实一直都在等着对方问起这些事，这样，他才有机会把那些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烦恼，转嫁给梅林……

　　这时，他们的车正好拐到了另一条更为宽阔的街路上。伴随着视线的豁然开朗，他突然很想开怀大笑，不过，他可不想吓着身边的人，所以，终究只是微笑了一下。

　　他蓦地觉得，此刻的光景，多少有些像他目前的人生：因为遇到了梅林，他终于不再像从前那么孤单了，或者说，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为他分担他人生里的彷徨、恐惧和悲伤的人……这多么幸运。

　　他想，他真该感谢高汶的那通电话，不仅拯救和延长了这个本已结束的夜晚，而且，还令他离自己期待的那个结果又更近了一步……
　　不过，客观来说，他其实并不能确定真是如此。但至少，在这一刻，就算只是一时的美好幻想……他也愿意自己这样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