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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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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茉嘉娜定定地望着他，像是在认真地研究他说这些话时的真实心情。或许在外人看来，从见面伊始，怎么都是格温显得对他更有好感。但梅林自己却明白，对于像茉嘉娜这样一个外冷内热的人来说，她对一个人就是再有兴趣，也不可能表现得像格温那么热情……
所以，对方此刻这种不加掩饰的过于关注自己的目光，难免令涉世未深且不喜欢引人注目的他觉得有些窘迫。梅林迟疑了一下，还是问：“茉嘉娜小姐，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茉嘉娜显然看出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当即笑了起来：“不愧是盖尤斯的教子，不仅聪明，而且还善解人意。”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说实话，我真的很怀念以前盖尤斯还在华盛顿的那些日子……好像不论怎样的难题，他都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是吗？”梅林不由睁大了眼睛，“我本以为，他也就只是医术还算高明罢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的全能。”不过，他心里这时其实在想，盖尤斯倒是从没说起过，他以前原来在这么奇怪的人家里做了近二十年的家庭医生。
“我猜你可能真的不了解。毕竟，在我看来，盖尤斯一向为人谦恭谨慎，绝对不是那种爱高调炫耀自己的人。总之，真的很高兴你能来华盛顿。”茉嘉娜嫣然一笑，“说起来，我弟弟那个人，除了高汶，根本就没什么朋友……他真是可怜。”
“可怜？”梅林不由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总觉得，这个词用在出身优越、自身条件也异常优越的亚瑟身上，多少显得有些可笑。再说了，如果他这样都算可怜的话，那么，这世上那许许多多真正可怜的人……他们该怎么办？都不活了吗？
当然，话说回来，就如同她父亲心安理得地对“出人头地”的看法因人而异一样，或许，茉嘉娜对于“可怜”，也很自然地有着自己的双重标准……所以，她会这样形容自己的弟弟，可能也并不全是一种无病呻吟式的矫情。
这一刻，陡然听别人说到“可怜”这个词，还是令梅林不自禁地记起了某个人……某个他这一生都不可能会忘得掉的人。不过，他这时不想徒增伤感，还是果断地拉回了自己不断滑向记忆深处的思绪。
“我知道这样说，你肯定不会认同，毕竟，他出身在这么受人瞩目的家庭里。但在我看来，亚瑟确实一直都活在我父亲的阴影之下，或者说，一直都按他的理想和意志活着……就像他手里的一件可揉可捏的雕塑作品。”
茉嘉娜幽幽地叹了口气，“当年倘若不是盖尤斯，亚瑟甚至连加入FBI的愿望都实现不了。唉，我那个父亲……”说到这里，她突然意味不明地微笑了一下，眼中有着梅林看得见的迷惑不解，“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好像挺喜欢你的……真是难得呢。”
乌瑟很喜欢他？
梅林心想，这似乎也太偏离现实了吧……乌瑟像是很喜欢他的样子吗？在他看来，乌瑟对他，同他居高临下地会见任何一个普通民众的态度，恐怕也没什么两样。不过，他这时还是微笑着说：“可能因为我是盖尤斯的教子，所以，潘达贡参议员便把我当他的一个晚辈看待了。”
“怎么可能？”茉嘉娜又笑了，“一直以来，亚瑟有多少的同学、朋友和同事，我怎么没见他把其他人当他的晚辈看呢？不过，说实话，对于像他那种目的性很明确的人来说，这倒更可能是一种爱屋及乌……毕竟，亚瑟对你非同一般，也是明摆着的。”
梅林当即愣住了。亚瑟对他非同一般……这是真的吗？当然，某种程度上，他也相信是真的……否则，难以想像，初见面时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他们，现在能处得和朋友一样。这肯定不只是“他想和每个同事建立起良性工作关系”这样的愿望实现后的结果。
至于亚瑟是因为盖尤斯还是因为高汶而对他改变了态度，他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绝对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是因为他本人。毕竟，如果是的话，在纽约那时，亚瑟就不会连附和着高汶说上一句“一起去吧”，都不肯了……那种礼节性的客套话，就是对着一个没什么好感的新同事，应该也不至于那么难说出口吧？
所以，他这时清楚地知道，茉嘉娜所谓的“对他非同一般”，并不是他期待的那一种。当然，事到如今，他也确实不该再对亚瑟抱有那种若有所待的心情。
等回到了纽约，他就会重新调整自己和亚瑟的相处模式，或者说，让他们的关系，在现有的基础上再往后退一步……回到最初相识的那个时候。
虽然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不过，他这时还是觉得很难回应茉嘉娜刚才说的那些话，他不由有些困难地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可能因为我们现在是同事，而且，最近这些日子，还整天都在一起工作，何况，亚瑟说不定也是因为盖尤斯或者高汶……”
“这道理也一样。亚瑟从小就被宠坏了，是个很任性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何况，还邀请对方到自己家里作客，欣赏自己家人表演的闹剧。”茉嘉娜又用那种研究似的目光凝望着他，“不是抱有某种程度的好感，他绝不会让某个人这样介入自己的私生活……所以，我才说，他对你确实与众不同。”
“其实我是因为……”
梅林本来想解释说，自己其实是因为高汶才来华盛顿的，亚瑟根本就没邀请过他。但不管怎么说，从下了飞机到现在，真正尽了地主之谊的，确实是亚瑟，所以，于情于理，这样的话，他真是没法说出口。
他这时突然觉得有些累了。相较于他以前那些或者加班或者一个人在公寓里看书的夜晚，这个从纽约飞到华盛顿、在盖尤斯从前出入过的人家里认识了这么多陌生人的晚上，确实显得太漫长了。
“梅林，我想你肯定也累了，不如先去洗个澡休息吧……”茉嘉娜这时也看出来了，“高汶今晚恐怕是不会来这里了；至于亚瑟，因为明天我们家要办个酒会，所以，他们父子俩大概会在书房里谈很久。你就不必等他们了。杰弗瑞先生应该已经给你安排好房间了吧？我这就带你去找他。没什么事的时候，他一般都喜欢待在藏书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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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俩人朝走廊另一端走去，来到一间房间外面。房间的门是开着的，一眼便可以看见里面的一排排木质书架。杰弗瑞这时果然正坐在一张书桌前，低头翻看着一本书。
茉嘉娜轻步走了进去：“杰弗瑞先生，梅林的房间，应该准备好了吧？”
“是的，”杰弗瑞站起身来，绕过书桌，缓步走到他们面前，“茉嘉娜小姐。”
“亚瑟和我父亲去书房谈事情了，恐怕没那么快出来，所以，要麻烦您领梅林去他的房间了。”茉嘉娜望向梅林，“我也该去休息了。两位晚安。”
“好的。”杰弗瑞点了点头，“茉嘉娜小姐，晚安。”
“茉嘉娜，谢谢你。”梅林也说，“晚安。”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茉嘉娜说着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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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茉嘉娜走后，杰弗瑞温言说：“艾默斯先生，我现在就带你去你的房间。”
“有劳您了，杰弗瑞先生。不过，您还是叫我梅林吧，盖尤斯都是这么叫我的……”梅林说着望向书架上的那些藏书，“这里书好多啊。”
“嗯，潘达贡家的藏书确实很丰富。以前盖尤斯还在这里工作的时候，也常常上这儿找书看。”杰弗瑞这时从眼镜后面凝望着他，“我听他说，你今年春天拿到了博士学位，从耶鲁大学毕业，然后，加入了FBI……是这样吧？”
“没错。”梅林轻轻点了点头。他微笑了一下，“杰弗瑞先生，我猜，您以前和盖尤斯一定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嗯，我们的确是多年老友。他偶尔会提起你。说起来，盖尤斯离开华盛顿也有三年多了……真有些想念以前那些一起喝酒和聊天的日子。”
梅林这时暗想，看来盖尤斯以前在华盛顿的生活还挺多姿多彩的，不知道他现在是否适应在西雅图的那种比较单调而且寂寞的退休生活：“我想，盖尤斯肯定也很想念您，还有其他生活在这里的熟人……所以，一知道我要去纽约工作，他就给了我亚瑟在纽约的住址。”
“他那时说，虽然已经离乡多年，不过，人老了总要回归故里，所以，便拒绝了潘达贡参议员的盛情挽留，返回了西雅图。”杰弗瑞望着他，微微一笑，“他大概也有些不放心你们母子俩吧。毕竟，你们是他仅有的亲人。”
“应该是吧。”梅林低声说。他这时走到书架前，认真地浏览那些藏书的书名，然后，侧头问，“杰弗瑞先生，我可以借一本书看吗？回去之前，我会来还的。”他想，到了陌生的地方，先看一会儿书，或许会更容易入睡一些。
“当然可以。你随便选吧。”杰弗瑞笑了笑，“我想，应该会有你喜欢看的书。毕竟，这里的书，可不是为了作摆设才买的。潘达贡家的人，一直都保持着阅读的好习惯。就拿亚瑟来说吧，他虽然像个运动员一样，其实也看了不少的书……再怎么说，他也是被他父亲当作未来的政治精英培养的。”
“就这本吧。”梅林这时挑了一本研究人际关系的书。这方面的书，这里好像还挺多的。某种程度上，政治家和行为分析专家一样，都喜欢关注和研究他人的言行。当然，二者的目的却很不一样：政治家是为了赢得潜在的支持者和看清自己的敌人；而梅林他们，则是为了制止犯罪还有解救无辜的人。
之后，杰弗瑞陪着梅林来到二楼的一间房间外面，伸手推开了虚掩的门：“你的行李已经在里面了。换下的衣服，就留在浴室里好了……明天早上会有人来收拾的。好啦，梅林，你自己进去吧。”杰弗瑞说着转身往回走，“等一下如果看到了亚瑟，我会告诉他，你已经休息了。”
“好的。谢谢您，杰弗瑞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