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哀怨的媳妇脸

3、废后

　　“襄王曌云珦率领重兵擅离封地，不听劝阻，甚至攻击王师，策反罪名已实。现襄王已卒于青州，其师或亡或降，俘虏的将领及朝中涉及官员皆以受捕，正关押于大理寺候审，请皇上定夺。”

　　话音一落，整个金銮殿上瞬间死寂了下来。拖拉了一个早上，这份折子终于还是提了出来。

　　说话的是刑部尚书刘斌，楼派，本算得上是楼清远的门生，后又娶了他的侄女，便是亲上加亲了，从此在朝堂之上就没说过二话，唯马首是瞻。偏生这个人熟读律例文法，最是擅长给人扣上错处，却又量词度句，叫人不但差不出纰漏方还有些铁口直断的清明做派。所以往往这些个话，楼派之中往往是他来说的。

　　其实谁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不过成者王败者寇而已。

　　于是看这殿上，成者站在重臣之首，轻轻捋着胡须，虽是站着却一派安然。而败者，紧紧蹙着眉头，虽是坐着却坐立难安。

　　曌云路抿着嘴，有些发狠的望着台下那鹤发紫袍的宰相，看着他嘴角微微笑意，不禁攒紧了龙椅的一角。

　　他知道的，他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选择，无法反抗，所以才有那模安然的笑，如看戏耍一般的轻视，譬如现在，譬如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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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臣尚有一事不明，襄王出兵打的旗号是清君侧，不知是这清的所为何？如是没有，那便是师出无名，真正为造反，按大昭的律例牵连甚广，虽然襄王毕竟乃是皇室，不涉九族，但是襄王妃萧氏以及年幼的世子，当日在朝中劝降的官员们，还有投降被俘的将士怕是都免不了……所以臣恳请皇上好好想一想，君侧之旁的到底是谁？只求莫冤枉了无辜，徒增了怨灵……”

　　曌云路清清楚楚的记得昨夜他这番话的一字一句，起承转合字字珠玑，还有那么高深高盛莫测的得意的笑。而他只能悔恨，犹如一只早已惊弓的鸟只能顺着猎人设定的路径妄图逃离。

　　“够了！你还想要什么？襄王已经死了，朕唯一仅剩的弟弟，你还不愿意放过他的妻小，不愿意放过将士，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清楚异己的机会。你还想怎么样？到底要朕怎么办你才能满足？”

　　“皇上，不是臣不愿意放过，而是您总要给天下黎民一个交代。至于排除异己之说，臣实在是无奈，臣回顾反思，自认为兢兢业业，一心为皇上办事，却不知为何与皇上的间隙越来越大。是有人跟皇上说了什么谗言吗？……是皇后吗？……臣知道了。皇后之位，滋事重大，果然还是要择贤居之……”

　　“你知道什么？这与皇后有什么关系？明明是……”

　　呼之欲出之时却戛然而止，曌云路顿时明白了，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圈套，从他给襄王的第一封书信开始，到襄王的出兵，到现在这些逼迫……甚至是早到先前关于人员变动的分歧，通通都是圈套，都是惩罚，是对自己妄想逃离的惩罚。

　　而牺牲的，是无辜的将士，是忠心的臣子，是襄王，现在还要搭上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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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曌云路不禁开始微微的发抖，感觉到寒意从周遭蔓延过来，洞彻心扉，他咬着牙关，手攒着拳头。一如现在一样，而昨夜他可以将自己缩在那张梨木椅上，现在却不得不抬起头来面对满堂朝臣，他清了清干涸的喉咙，只能道出两个字：“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氏锦瑟，自任中宫皇后以来，时有懈怠，未能以国母之身保一方安宁。故责令去除其职位封号，降为平民。准其所望，带发修行，为宗室祈福。

　　襄王曌云珦，拥兵自重，未得传召，私离封地，念起用心，并及以往功劳。降为侯。褫夺封地封号，其妻室子女按律降等，受府衙监管，无故不得离开居地。涉案将士官员，一经查实，罚俸三年，连降三等，以示后训。

　　镇军大将军楼明坤，赏金百两，御赐匾额一对，以犒忠良，其余将士，由户部按律封赏。诏宰相楼清远次女入宫，封正二品妃，赐号“锦”，择吉日入宫。

　　钦此！”

　　太监尖利的话音落下，在大殿之中余留下重重的回音，襄王案件由此就这么几乎草率的落幕了。众人却都明了这代表着什么。沾沾自喜者，蹙额哀叹者，岿然不动者，一个个都低着头三呼万岁，却各有思量。

　　曌云路则视而不见，仰起头，视线透过殿门，穿过宫墙，看着万里的河山，却越发的哀戚了。
　　锦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