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哀怨的媳妇脸

2、战败

　　纷纷绕绕的梅花，接天蔽日，枝桠交错蔓延，连草木在光影之下都被拢上了一层朦胧的绛紫之气。

　　原本御花园中是不曾有紫梅的，传言是紫梅原只产自楼相祖地琅环，楼相当年进京为官，舍不得紫梅，便移栽了两棵进京来，本以为淮南淮北定是活不成的，却不想在这京畿重地，那紫梅许也是得了真龙天子的祥瑞之气，愈发长得茂盛。

　　那年先帝寿辰，楼相就将之中的一棵献给了先帝，先帝大喜，听信紫梅之事，是紫气东来的预兆，更是昭示楼相的贤德，大为褒赏。于是整个京城开始风靡紫梅，几乎家家园中都栽上了一棵。说道也奇，这紫梅仿佛有灵性一般，愈是富贵之家，显赫之地愈是开得绚丽。坊间便开始有了些不满的传闻，不过先帝充耳不闻，愈发是喜爱紫梅，叫人在御花园中大肆种植，便是有了今日的盛况。

　　而现在在梅溪缓缓踱着步子的两人，更是因为梅海的映衬，酝酿出了一种闲适的浪漫氛围。
　　曌云路突然停下了步子，伸手攀折了一支梅枝，待苏锦瑟上了一步前来与他并排站着，才将那只梅花递了过去，也不看她只仰面看着枝头的梅花，皱着眉头，似是自言自语
　　“料想紫梅溪上客，也应回首一看云。
　　真是好句，可惜七夕方远，青州愁近。
　　锦锦，你可是喜欢这紫梅？”

　　苏锦瑟一愣，接过那支梅花，随即低了头柔声回道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开得再绚丽终究还是要榭的，臣妾只在意皇上，心里没得空档却喜欢什么花花草草的。”

　　答得深情而顺畅，可是垂下的脸上却是微微上了一层红晕。许是好久未曾听到如此亲昵的称呼，却又明了他的苦楚，他是隐忍惯了的，不管如何难受如何心慌如何愤怒，他都必须是人前镇静儒雅的三皇子，只有是在忍不下去了，才会在自己这里诉苦，唤上一声“锦锦”。

　　细细想来仿若还是昨日，他拥着自己，靠在锦王府的回廊之中看着洁白梅花，说着“锦锦，明天我就去禀明父皇，说我要到封地去，哪里都好，再不受这等子气”那时自己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到天涯海角都跟着他去，不为其他，只为在他难受之时能有个名字可以唤而已。

　　而今日，他着着龙袍依旧如往昔一般，眼中依旧没有欢愉。他的痛苦自己怎么不知，却只能不知，这满目的紫梅正如那人一般怕是已经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了。

　　“皇上若是不喜欢，也不必忧心，紫梅的花期不过那么久罢了，一旦天气变了，也就无所适从了，迟早……”

　　“迟早……什么时候叫做迟早……都已经这么久了……难道还要朕等吗？
　　梅就是梅，自称是梅，就应当是白的，干干净净的，哪来的那些念想？
　　说什么紫气东来，说什么天佑我朝??从这紫梅进宫开始，就不是什么良善的预兆！”

　　“都是些怪力乱神之说罢了，信则有，不信则无，而臣妾，只信皇上”

　　一番话语过后，苏锦瑟抬起头来，正对上了他看向她的眼，一个笑得坚定，另一个只是急急偏开了目光。

　　正巧后方急急上来了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来报
　　“启禀圣上，前方战报，王师大捷，大将军已将襄王斩于马下，不日即可回朝。”

　　苏锦瑟一时浑身都没得力气，连那只梅花都握不住了，手一颤，花枝坠地瞬染尘泥。

　　如是说来，他……

　　苏锦瑟连忙抬起头去看曌云路，只见他抬起头来远远看着青州的方向，满眼都是哀戚和绝望。

　　“皇上……”一连唤了好几声才换来他一个僵硬的回应
　　“你先回坤宁宫去吧，朕还有些事要办，晚些……晚些再去看你”

　　再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连一句劝慰的话语都说不出口。事到如今，万千的话而都只是枉然，况且现在尚有旁人在场，他总是有顾忌，只得又披上那般子的躯壳。而自己一时仿佛也彻底的无用了，只恨不得化成一只利剑，将让他如此的那些元凶们一一除去才好。

　　却什么都做不得，苏锦瑟只能一步一回头的远去，梅影丛丛，她看不见曌云路将那支落地的梅花狠狠的拈进土里，只能依稀听见他的声音
　　“召……宰相楼清远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