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4、故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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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白龙一起走到院落里，还没踏出小屋，便看到一地的黑色小煤球似的精灵，在雪地四处奔跑，像漫开的黑色雾气。门后不远有一道颀长的影子，似乎有许多手臂的样子。
如此古怪的身影，我却一点儿也不害怕，相反，一颗心亲切而柔和地砰砰跳着。
白龙绕过妖怪雕像，木扉应声而开。一位眉眼蔼然的老者站在那里，多条手臂垂落，一边不放心地管束着那些黑色煤球。
就在这一刻，我和他对上了眼睛。“千寻……”老人的声音颤颤巍巍的，我的心莫名一恸。
“锅炉爷爷。”白龙轻声说。
锅炉爷爷安详微笑：“你们在一起了。”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递给我，“千寻，记得你是有些怕冷的，特地从我那边带了些烧水用的炭给你。”
我再也控制不住，红了眼眶，又硬生生忍住泪水。
锅炉爷爷，是特地来看我的吧？我却再也记不得他了……
白龙仿佛看出了我的伤感，对锅炉爷爷说：“爷爷，您之后还在这里吧？”
“是的，我之后再随钱婆婆回去。”
白龙握了握老人的手：“您等一等我。我先送千寻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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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学校的路上。
雨雪初晴，都立高中四处都是银装素裹，在初阳下绚烂得就像倒影着朝霞的云海。沿途总是可以见到歪歪扭扭的冰雕，以及打雪仗时漫天飞舞的雪球。
脚踏过雪地上有细碎的声音。我的表情和学生们的欢乐比起来，是颇有些不合时宜的。
“在想什么？”白龙的声音静静地从落雪中飘来。
“我……我只是觉得压抑，有些不好受。”我诚实地说，“……我多希望我还记得锅炉爷爷。”
白龙好一阵子没有说话，眼里透出一股无法言说的哀伤。
我心里咯噔一声，恐怕他在自责，便慌忙摆摆手：“不，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白龙低下头：“我也曾像你一样懊恼过去，还自责……尤其是见到你在琥珀川边哭泣时，我多希望你记得我……
“但后来，我明白了，我们无法回头，却可以选择不放弃，和故人拥有未来。”
“拥有未来？”我重复道。
“是的。”白龙坚定地点头，“我并没有因为我自己的错，而放弃回家……放弃跟你在一起。”
我细细咀嚼这句话，若有所悟。白龙的话总能让我平静下来。
“如果你放弃了我，那肯定也用不着忧虑。”我半开玩笑地说，心中却悲凉，“你在人类世界，喜欢你的女生肯定从都立高中排到神隐世界。”
“为什么会有女生喜欢我啊？”白龙很认真地问。
“……”
白龙，你真是个很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
“除了千寻你，我想象不出我还会喜欢哪个女孩了……”白龙眼里涌出了淡淡的失落，“倒是千寻你……我封印了你的记忆。如果我不来找你，你肯定就会嫁给其他男孩了吧？”
“不会的。”我肯定地说，“失去记忆后，就算有黑沼君追求我，我也没有接受。要不是你出现了，我根本就没有恋爱的心。”
“可是，这也代表着你挺受欢迎的吧。”白龙轻声说。
“哎……白龙，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只是觉得彷徨。”白龙凝视着我，“我说过，神明一直被金黄色的锁链束缚在海天之间。这条所谓金黄色的锁链，就是从伊邪那岐神和伊邪那美神创造出各自然神时定下的守则。其中一条就是男女之间的誓约。”
“伊邪那岐神？”我瞪大眼睛，“我还以为这些事只是传说而已！”
“既然会被流传下来，那就表示它从很久以前就存在了。”白龙微微一笑，“有时候人类会遇到不是人的东西，例如神隐世界的妖怪神明。
“他们会将这些东西传达给别的人类，但事实上会真正相信的人类却很少。
“所以，人类就偷偷地像暗号一样把这些事隐含在某种东西中。比方说……民间故事或是俗话谚语中。”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
是因为白龙是神明的缘故吗？他总是从容宁静地微微笑着，轻柔如雪莲花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睿智，带着某种无法形容的感染力量。
——“你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总有一天会再见的。不要回头。”
——“高处不胜寒。信仰消失以后，凌驾苍生之上的神明都是孤独的。”
——“在神社里，我觉得自己很渺小，很寂寞。”
——“而我知道，在隧道之隔的现实，和神隐世界只是彼此的倒影。”
——“在日渐发达的现实世界，同样有许多无形的锁链。锁链的名字各式各样：虚荣、贪婪、财富、欲望……它们更可怕。我见过太多太多，它们能泯灭一个人的灵魂。”
——“既然会被流传下来，那就表示它从很久以前就存在了。”
——“但事实上会真正相信的人类却很少。所以，人类就偷偷地像暗号一样把这些事隐含在某种东西中。比方说……民间故事或是俗话谚语中。”
……
好有哲理的话啊，就算怎么品味也回味无穷的样子。
却又那么寂寞，听完以后无论如何都挥散不去的寂寞。
其实白龙……一直是寂寞的吧？
“《古事记》就记载了这些事情。伊邪那岐神后来背叛了伊邪那美神。后来，天之御中主神为了规范神明，就定下了神明之间不得背叛伴侣的誓约，否则就会遭受天谴……我们昨晚……”白龙忽然叹了一口气。“我好后悔昨晚……这么早就令你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如果你反悔了——千寻？”
我侧过身，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不会反悔的。”我诚恳地说，收紧了环在他腰间的胳膊，“我再也碰不到像你这样的男生了。你知道吗？失忆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你了。就像我十岁时一样。”
“谢谢你，千寻……”白龙温柔地回抱住我。
初晨的雪花在我们身边淡淡地飘。
是的，我们无法回头，但我们能选择不放弃，并拥有未来。而过去的故人，他们对我的爱意，其实也从未失落。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34、故人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