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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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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家之事在京城传开,众人揣测纷纭,有人传言是韩石文在朝中的政敌指使,有人却怀疑是韩石文的仇家寻事。一时间富豪官吏人人自危。黄绍蹇分·身乏术,便叫自己的师弟前去韩家,并对韩石文说:“他叫任远,虽名为我师弟,然而我身在六扇门,官场上免不了的奔波周旋,武艺到底有所搁置。到底不比我师弟,他游荡江湖,一身的武艺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韩石文赶紧称谢,叫人安排他住下。之后众人都小心提防,偏巧之后城内再无风波,加上不多久后是韩石文寿辰,他与黄绍蹇商量之后,决定照常宴客。任远守在门边,名为接待来人,实则是看其中可有可疑人物。他精通易容,若是那少年乔装而来,也是瞒不过他的眼睛。黄绍蹇又叫六扇门众多好手化装为下人,混在奴仆之中。黄绍蹇将事情全部安排好,然后众人全神戒备,一心等那少年自投罗网。
      待到酒过三巡,时已过半,还不见有甚动静,黄绍蹇面无表情,韩石文却已经放下心来。当时艳阳当照,白云如絮,院中新绿嫩红,韩石文一时兴起,便叫人前来弹琴娱宾。黄绍蹇看了眼手下,手下明白其意,便使了个眼色,表示已经查明琴师没有任何问题,黄绍蹇这才微微点头,示意将琴师带上来。
      韩石文见那琴师抱着琵琶,低头缩肩,模样颇为萎缩,就先有几分不喜。又见他身上衣衫虽然干净,然而颇有皱褶,而且袖子处还有些水渍,当时眉头一皱,有了嫌弃之心。
      琴师低头行礼之后坐下,将手指放在弦上,然后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韩石文见他面容端正,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全无刚才萎靡姿态,此时才收去几分厌恶之心。
      那琴师微微一笑,然后弹唱起来。当唱到“曾见青山不老,能有谁不白头?一壶酒,一叶舟,醉可倚山石,闲来数沙鸥”时,黄绍蹇见那琴师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微笑,神情悠然自得,眼睛更是耀耀生辉,全然不像一琴师,顿时心生警惕。琴师似乎也有所察觉,便垂下头来,低首弹唱。黄绍蹇小心提神,盯着那琴师,提防他有所举动,然而直到一曲终了,也不见琴师有其它动作,当时颇有些困惑。
      琴师一曲完毕,便欠身站立在一旁,神色平静,仿佛众人喝彩声与他无关。韩石文心情大好,便叫人打赏,琴师怀抱着琵琶,就要上前谢赏。黄绍蹇心中一动,突然喝道:“站住。”琴师一惊,止住了脚步。
      黄绍蹇走到中间,冷眼看着琴师,道:“先生弹的一手好琵琶。”
      琴师垂首道:“学艺不精,徒然让大人们见笑了。”
      黄绍蹇冷哼道:“你琵琶弹的好,我看那琵琶更好。”
      琴师闻言,缩起肩膀,干笑道:“寻常乐器而已,大人真是取笑。”
      黄绍蹇懒得多言,示意旁人将他琵琶拿来。琴师有些畏缩,但他见黄绍蹇以及众捕头冷眼旁观,当时只好呐呐地将琵琶交出。
      黄绍蹇将琵琶反复把玩,见琵琶形式除了古朴之外,倒没有别的异常。当时有些尴尬,便拿住琵琶,顺口问道:“我见你交出琵琶的时候神情紧张,莫不是这琵琶有什么蹊跷?”
      琴师拜倒说:“这琵琶不过是一寻常物,只是它是家父所留,在下拨弄之时,偶尔会追忆家父昔日教导,所以适才……”
      韩石文为人最重规矩礼节,琴师那番话甚得他心,于是便转头对黄绍蹇说:“人家孝心可嘉,黄大人,看来是你过虑了。”说完呵呵笑了起来。
      黄绍蹇虽然不苟言笑,但为人其实极是骄傲,韩石文那话是无心,但他也觉得颜面有损,当时他沉下脸,盯着琴师,冷声道:“区区乐器,也能扯出如此这些?可见是狡言以辩。”
      韩石文刚要说什么,琴师又拜道:“在下幼年顽劣,学琴时总是心猿意马。昔日学弹此曲,被家父训导,说不见清远之境,只有红粉绮音。刚才在下弹奏此曲时,不由回想家父音容笑貌,恍惚之间,就觉得家父仿若仍在世上。我平时不听他教导,现在悔之晚矣,唯独那琵琶是他所遗之物。适才在下一时心急,所以词不达意,望大人海涵。”
      黄绍蹇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好再说什么。韩石文在一旁温言道:“既然如此,你就再弹一曲,也让大家见识你的红粉绮音。”
      琴师神情尴尬,又不敢不从,便垂手站在一旁。旁边一下人托起琵琶,走下台阶的时候,一个脚步不稳,将手中琵琶摔了出去。琴师大惊失色,不由走前几步,口中嚷嚷道:“唉呀,你可要小心,不要弄坏我的琵琶。”走前几步,似又想起自己身份,于是便止住脚步,引颈相望,急得只搓手。
      众人见他神色惶急,不由好笑。韩石文微笑道:“你看看琵琶可有损坏?”
      琴师听言,几步赶上去,拾起琵琶,好一阵抚摩,又试了试音,苦着脸,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韩石文见状,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琴师犹豫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韩石文说:“你但说无妨。”
      琴师只是苦着脸,神情踌躇,好一会儿才举起琵琶,说:“大人您看……”,突然将手在琵琶面上一拨弄,黄绍蹇见白光一闪,眼睛刺痛,便看不清东西。只听到有东西呼啸而过,然后是韩石文惨叫声。
      黄绍蹇暗想不好,他揉了几下眼睛,一会儿方能视物。待他重新睁眼的时候,见场上已经大乱。韩石文已经倒地,胸口已有一小孔,血汩汩而出。黄绍蹇俯身将手一试,见已无气息。而适才递琵琶并将琵琶摔出去的下人,此时也倒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黑血,看来是服毒自尽。
      黄绍蹇扫了一下四周,果然已没有那琴师的踪迹。他沉下脸,叫人把任远找来。然后询问在场的人,所问的和他料想的差不多。当时那琴师趁黄绍蹇不能睁眼之时,飞起暗器,刺杀韩石文之后立刻纵身而起,在场的护卫也未能拿下,也来不及追赶。
      黄绍蹇走下台阶,拿起那把被丢弃在场的琵琶,原来琵琶内一层居然平滑如镜,光亮异常。黄绍蹇将其对着阳光下一照,那一层便反射出极为耀眼的光。黄绍蹇脸上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点头,说:“好,好的很。”
      任远在一旁,见黄绍蹇脸色,至少他内心震怒,那琴师当着他的面杀人,还能从容逃脱,这对黄绍蹇来说莫过于最大的侮辱。
      黄绍蹇转过头,沉声问:“这个琴师是谁带来的?”
      手下赶紧跑去查问,黄绍蹇这时转过头,对任远说:“想不到我千防万防,还是着了这个人的道。”
      任远在旁答道:“那个人也算是谋划的深。”
      黄绍蹇冷哼道:“居然考虑反射阳光让我眼花,趁我不能视物的时候再发暗器杀人,也是看准我眼盲之际,不能拦住他的暗器,而在场之人,除了我之外,无人可以制住他。他刚才故作姿态,和奸细那番拿捏造作,想来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机会。”说毕,他突然冷列一笑,说:“好的很。”
      任远知道黄绍蹇已经起了杀心,便噤声不语。这时手下急匆匆跑来,说:“黄大人,带乐师那个人已经自尽。”
      黄绍蹇默然不语,好一会儿他才冷声道:“闭城,四处搜查。”

      这番城内已经被翻腾的鸡鸣狗跳,离城几十里处一条官道上一个茶棚中却是另一番光景。由于行人稀少,所以茶棚内除了老板和伙计,只有零落几个行人,都是赶路累了,在此歇脚。
      其中一位身着青衫的人正在不紧不慢喝茶,他看了看日头,叹了口气,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仔细打开,原来里面装着一些花生米。
      那青衫人仔细用手捏了一粒花生米,认真打量一番,然后才小心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这时从棚外走进一人,那人打量了四周,就径直走到青衫人那一桌子前坐下。
      伙计有气没力地过来了,招呼道:“客官,您要些什么。”
      那人似乎闲不住,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顺口说:“来半碟酱牛肉。”
      伙计愣了一下,说:“没有。”
      那人咦了一声,这才坐正了身子,说:“那一碟猪肘子吧。”
      伙计没什么好声气地说:“也没有!”
      那人瞪起眼睛,说:“这也没有,那也没有,那你这儿是做什么的。”
      那伙计气的好一会儿才说:“这儿是卖茶的。”
      那人听了,指着青衫人面前的花生米,说:“那这花生米又是什么?”
      伙计气的好一会儿才说:“你没看见那是那客官自己带来的么?”
      那人听了,笑着说:“我没注意。”说着挥了挥手:“给我来壶茶吧。”
      伙计憋了一肚子脾气,又不好发作,瓮声说:“您要什么茶,我这儿有……”话未说完,被那人一口打断:“随便什么茶。”
      说完他冲伙计眨了眨眼,说:“反正我知道你一定会在茶里吐口水的,所以你送什么茶来,我都不喝。”
      这时那青衫人抬起头,看了看对面那人,然后微微一笑,说:“你若是不介意,喝我的茶好了。”
      那人也笑了起来,顺手就从青衫人包里拿了几粒花生,然后抛进自己口中。
      青衫人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那人见青衫人神情,不由失笑道:“几粒花生米而已。”
      青衫人苦笑,道:“虽然是几粒花生米,然而在下贫寒……”
      那人嗤笑出声,然后凑过来低声说:“九百两银子呢,还贫寒?”
      青衫人面不改色,道:“在下一贫如洗,若是有九百两银子,何必在这儿数着花生米果腹呢。”
      那人也不多话,只是伸出手,说:“拿来。”
      青衫人不动声色,说:“什么拿来。”
      那人说:“明人不说暗话,韩石文本来是我要杀的目标,现在你杀了他,我岂不是又没有了钱?”
      青衫人抬起头,见面前那人少年容貌,眉眼灵活,正是楼欺。
      青衫人叹了口气,说:“你怎么认出是我?”
      楼小欺答道:“我混入人群之中,装成一个小厮,也是打算今天动手。”
      青衫人“哦”了一声,说:“我没见你动作。”
      楼小欺叹了口气,道:“我看你贼头贼脑,就知道你我目标相同。”
      青衫人闻言,便一拱手,说:“多谢承让。”
      楼小欺说:“不是我要承让,只是黄绍蹇也在那里,如果我贸然跟你抢的话,没的打草惊蛇,到时两个人都走不了。不如卖个人情给你。”
      青衫人微微一笑,说:“如果没有猜错,你就是前段时间大闹韩府的那个人吧。”
      楼小欺想了想,说:“在下楼欺,你怎么称呼?”
      青衫人看了看自己衣衫,微笑道:“我姓卫,你叫我卫青衣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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