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涅槃》蓝色琉璃

9、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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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对秦阳是绝无好感的，这个印象得归结到他与展琰的第一次见面，休息室里的景象让白玉堂想忘都不能。
　　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着尚在昏迷之中的展琰，无论有多少不屑与成见，都得先放下，无形中秦阳便成了白玉堂的靶子。
　　秦阳的焦急其实一点不少于何佳琪，因为展琰之于他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甚至超越了他的父母亲人，展琰给予的恩惠便是让他以命相抵他也是毫无怨言的。只是多年来的相处，展琰的乐观与坚强对他不能说没有影响，再者他也知道他不能消沉，所以每次对着何佳琪他都尽量用轻松愉快的声音和表情。
　　门外特意酝酿了一下情绪，秦阳拎着盒饭推开病房门，轻唤着：“佳琪，我回来了，没什么事吧？”
　　然后，他呆立在门口，因为他的目光对上的是白玉堂愤怒、鄙视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在里面的眼神。
　　秦阳很郁闷，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时候得罪过白玉堂，要说结怨，似乎他比白玉堂恨他更有理由恨白玉堂吧。展琰那次醉酒似乎就和他有关系，这次出事又是为了他白家的侄女。秦阳自认为展琰与他总要比白玉堂亲近，现在展琰没醒，那么他有充分的理由替他找白玉堂算算帐，可这欠债的倒像比借债的更嚣张一些，这算什么道理。
　　越想越不忿，所以秦阳看白玉堂的眼神也就由进门时的柔和渐渐不善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鼻腔里的一声“哼！”
　　白玉堂是谁，几时忍过这样的气，于是病房里的气氛很微妙地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其实白玉堂对展琰有成见，虽然不明就里，但何佳琪一直都心知肚明，她自动地将其归结为年轻人对比自己优秀的同龄人的一种憧憬与嫉妒。但是她倒没想到白玉堂心中的这把邪火还会搞株连，连带着与展琰有关系的人一并看着不顺眼，这实在有些不讲道理了，而况，虽然只短短一天多的相处，秦阳给她的印象并不坏，大气不失细腻，感情丰富又不乏理性思考，热情又能自制。
　　“秦哥回来了，展老师情况还算稳定，没什么事。要不你在这边守着，我老舅刚到，我们过去等柔柔醒来。”
　　“嗯，这样也好。你吃过饭没？没吃的话就把我这一份带走。”对着何佳琪，秦阳的面色缓和下来，只是令何佳琪意外的是后面一句竟是对白玉堂说的。
　　“不用了。”抬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秦阳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份上，白玉堂也不是无礼的人。
　　“秦哥，我和老舅先过去，晚点再过来，有什么事就过去叫我。”何佳琪拉着白玉堂往外走，天知道再待下去两人会怎样。
　　“好，放心吧，这边有我。”

　　两人回了白柔的病房，最终秦阳还是把那份盒饭让何佳琪带了过来，汪唯童那份秦阳之前已经送了过来。何佳琪和白玉堂都觉得有些食不甘味，草草应付了几口了事。
　　何佳琪几天来连轴转，身心俱疲，昨天秦阳一到，担心仍旧担心，但总觉得担子卸了一大半，昨晚睡了几小时踏实觉，今天白玉堂的到来，更让她觉得安心。
　　安心的结果就是无尽的倦意袭来，她只觉得一句话不想说，什么都不能思考，坐在病床旁边发愣。
　　白玉堂瞧得心生疼，硬劝她到陪护床上躺下，结果是挨枕头就睡着了。汪唯童唏嘘不已，忙里忙外地收拾好，坐在床边和白玉堂聊天，白玉堂就感叹要是何佳琪也能像她这么没心没肺的多好。
　　汪唯童和何佳琪挤到一张床上睡了，白玉堂搬把凳子坐在白柔的床头打盹，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他也确实累了。
　　迷迷瞪瞪的就见展琰推门进来，坐到白柔床边，看了一会儿，慢慢俯下身子，白玉堂看得气急，想要拦却动不了，想要喊却发不出声，只在心里大骂登徒子。
　　见他嘴唇嚅动，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白玉堂看，那眼神是温柔的，却又透着无尽的哀伤，太过真实，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毛。
　　然后展琰伸出手去，轻轻摸白玉堂的脸，那触感像极了他的眼神，柔软却冰凉，白玉堂忽然就觉得有些酸酸涩涩的心痛起来。
　　突然展琰一笑，直起了身子，那笑颇有些凄苦的味道，正不知所措间，却赫然见他胸前一个血洞，汩汩地往外冒着血，直惊得白玉堂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不……啊……”突如其来的尖叫把白玉堂从梦魇中唤醒，头嗡嗡作响，略一缓神，他反应过来声音来自于床上的白柔，忙轻拍着她唤道：“柔柔，柔柔，醒醒，我是老叔啊！”
　　何佳琪和汪唯童也被她的叫声惊醒了，何佳琪打开了床头灯。
　　白柔挣扎几下，适应了一会儿，睁开了眼睛，双目空洞地看着白玉堂，三人都紧张起来，何佳琪正要去喊医生，忽然白柔探过身去搂住白玉堂脖子叫声老叔，便嚎啕大哭起来。
　　何佳琪说柔柔终于开口了，抱着汪唯童也哭起来，两人这一哭，汪唯童也跟着掉泪，迭声说太好了，太好了。
　　白玉堂眼睛也有些湿，可他知道这时候他得端住，要不这三更半夜的一屋子人在医院里哭成一团算什么。使出浑身解数安慰半天，三个人总算止了眼泪。
　　白柔精神依然有些恍惚，但好歹是认人了，值班医生被她们三人的哭声引了来，给白柔检查过后说她的精神已经开始恢复，不要刺激她，多休息，现在先不用镇静剂，那东西用多了没什么好处，如果有什么不妥赶快去找他。
　　正说着，来个值班护士，说是重症监护室有病人不好，喊值班医生过去，众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医生随着护士急匆匆走了，何佳琪心急如焚，白柔这边刚有起色，展琰那边又生变故。白玉堂一下想起刚才的梦，心中咯噔一下，不免也着急起来，只是也不能放着白柔不管。后来还是汪唯童说她过去看情况，让他俩先陪着白柔。
　　白柔很快又睡了，何佳琪和白玉堂却是无论如何睡不着的，中间何佳琪过去看了五六次，回来说科室里最好的医生全都被喊来了，现在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白玉堂听得心惊，这时不由得想起的全是展琰的好，讲台上的儒雅文人，黑白琴键上灵动的手指，齐正宏酒吧里的深情与无助，对他挑衅的包容与忍耐。
　　默默祈祷着，暗想只要展琰过了这一关，他一定尽释前嫌，再不找他的茬，再不挑他的刺儿，想着想着就有些怀念起他那温暖的笑容。然后他就想只要能过了这一关，他不会让他再有梦中那种凄苦绝望的笑，绝不！
　　直到早上，汪唯童回来说这次的难关展老师终于又熬过去了，然后虚脱般的倒到床上，白玉堂才发现其实汪唯童不是那么没心没肺，只是她不表达出来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白柔精神渐渐好起来，虽然大家都急于知道到底是什么刺激到她，但是也都明白眼下还不是时候，所以都忍住不问。
　　展琰还没醒，但却没再出什么状况，医生说他正在逐渐好转。秦阳在汪唯童陪展琰的时候来看过白柔几次，多数时间还是在展琰那边。何佳琪与白玉堂也时常过去，只是无论是白玉堂还是何佳琪过去，秦阳都会留在那里，只不过何佳琪去的时候他坐屋里，白玉堂去的时候他站门口。
　　白玉堂心知肚明，刚来那天的见面让秦阳心存芥蒂，怕他对展琰不利，只是又不愿与他共处一室。他也不捅破，现在展琰的情况不好移动，只能一心等他醒来，情况再好些就转到条件好一些的医院里去仔仔细细检查过再对症下药。
　　三个女孩子毕竟年轻，“愁”这个字还没能根深蒂固地扎进她们心里，所以随着白柔的出院和展琰的稳定，她们活泼的天性又开始显露出来，臆想着白玉堂转性的原因，只是大家都小心翼翼地避免与白柔提及展琰。
　　忙忙碌碌间，都过得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味道，终于有一天何佳琪回到她们住的宾馆，兴高采烈地宣布展琰醒来了，医生检查说已经无碍。
　　不管白玉堂对这里医院信任还是不信任，总归医生比他经验丰富，虽然抱定回去要带展琰去大医院检查的想法，眼下他还是很乐意相信这个结果。
　　汪唯童听到消息，从床上蹦到地上，抱着何佳琪两人乐得直跳。
　　然而这种喜悦似乎并没有感染到白柔，她愣怔了半天，忽然就瘫坐在地上厥了过去，这可把白玉堂他们吓坏了，只怕醒了一个再倒下一个。
　　又是喊又是掐人中，忙活了半天，白柔终于醒转，抱住白玉堂抬拳头就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