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行天下》壹自

65、发现

　　大雨不停不休地连续下了好几天都没有停的意思，夜幕降临后，原本就黑暗的夜色，在这几天更是如浓墨般厚重，偶尔闪电划过天空，照得世界一片狰狞。
　　深夜的室内，只有桌面上的一点如豆残灯晕出小小的一个范围。
　　晦涩不明的灰暗中，陆铭桑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平时从容的俊颜此时被浓浓的焦躁所取代，甚至于反常的苍白。
　　“你又杀人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又不是第一次，你着急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个冰冷低沉的嗓音，也许是因为对方所处的地方，所以带着淡淡的回音，使声音显得飘渺不真实。
　　“以前你杀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谁叫那个学生碰我，还说我天劫没有渡过！”
　　“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对于对方的任性，陆铭桑有些无力，“那小黑呢？你怎么可以杀了小黑？”
　　“他不是我杀的！”
　　“但你是罪魁祸首！苏天下好骗，不代表白泽那些人是睁眼瞎，只要被他们抓到一点的破绽，那么我们就完了！”
　　“你以为我会怕白泽？”
　　低沉的嗓音蓦地拔高，那带着怨恨的厉声刺得陆铭桑耳膜发疼，连带着脑袋嗡嗡作响，急忙扶着桌子坐下，小声警告道：“你现在是在我的体内，可不可以不要突然发力，我承受不了！”
　　“差劲！”那人重哼一声，“真不懂我怎么会转世成一个没用的人！”
　　“你只是附在我的身上，并不是我的前世！”
　　凝着双眸，陆铭桑沉声辩驳。
　　“你到底哪天才肯面对现实？”那人嗤笑道，“当初若不是你好好地要和苏天下分手，现在需要这么麻烦吗？”
　　被人戳到痛处，陆铭桑有些失落，“就算那时我没有和她分手，只要白泽一出现，苏天下还是会回到他的身边，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明白。”
　　“哼，我不明白，当初我被封印的时候，苏天下都还不知道在哪里？我的仇人只有白泽，而苏天下，只是我们合作的条件。”
　　那人似乎和白泽有着很深的仇恨，只要每次一提到他的名字，陆铭桑就会受到那人的影响变得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可是我们不该杀无辜的人……”
　　“承认吧，你也很享受这种可以主掌他人生杀大权的快感！如果没有你的合作，就凭我一个意识可以轻易地杀死那么多人吗？陆铭桑，我是你深藏的力量，你是我的宿体，你是我，我就是你，你助我杀了白泽，我助你得到苏天下，我们谁也逃不过谁！”
　　陆铭桑闻言沉默了下来，因为对方没有说错，他承认，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让他激动，甚至在杀人的时候即使是受到那人的指使，但身体流窜过的颤栗快感是不会骗人的。他喜欢这种感觉，那些人将死时绝望的眼神让他兴奋。
　　“那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九月他们应该被怀疑了，所以我们行事要更小心一些。”
　　“说到这个，我还没怪你为什么自作主张让季秋留下那个胎儿？如果让苏天下流产，我们的计划就会顺利上许多，只要苏天下出事，白泽就会分心，这样我们就可以一举打败他！”
　　那人狠狠道。
　　“不是‘我们’，我的目的并不是白泽，我不想让苏天下受到伤害，我要她完完整整地属于我！”
　　陆铭桑沉下声音，“而且你不觉得有那个胎儿在，我们的胜算会更大吗？”
　　“怎么说？”
　　陆铭桑不回答，唇角似有似无露出一抹苦笑，“我了解苏天下，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全自己的孩子的。”

　　苦着脸，苏天下喝完今天最后一碗补品，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是眉头仍是紧紧皱着。
　　“在这样补下去，我离肥猪也不远了。”
　　正收拾碗筷的冷安听了，懒懒看了她一眼：“这都是王精心交代的，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是来保护我安全的，不是来当丫鬟的。”
　　苏天下看她收拾东西收拾的利索，撇撇嘴说：“再说我又不是没手没脚，很多事情我可以自己做。”
　　比如更衣洗澡。
　　抬起头，冷安还是那句话：“这是王吩咐的，你的一切事情都必须由我经手。”
　　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苏天下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任她下去张罗洗澡水，等她在浴桶里加满水，苏天下也已经困的不行了，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洗澡，怀孕后的她孕吐什么的症状都没有，除了嗜睡，每天晚上按照二十四小时算不到九点就非常的困，而且睡得还很沉，轻易吵不醒，所以好几次她白天醒来看见白泽躺在她身边时，都狠狠地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来的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靠在浴桶上，苏天下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温热的水漫过全身，让她睡意更浓，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洗好了吗？”
　　耳边突然传来的询问让苏天下一下子惊醒，睁开眼睛就看见冷安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
　　“不是说了，我洗澡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吗？”
　　眉心微蹙，苏天下下意识地捂住胸前微恼地说。
　　“我是担心你睡着了，水已经凉了，如果洗好就起来穿衣吧！”
　　“那你先出去。”
　　等冷安绕出屏风，苏天下才从水里站起，伸手拿放在旁边的中衣。
　　“对了……”冷安去又复返，在看见苏天下赤裸着身体时，虽然都是女人，但是她还是背过身去。
　　快速地穿好衣服，苏天下说：“可以转过来了。”
　　“明天早上莲老师会来替你把脉，所以不要乱跑。”
　　冷安转过身嘱咐道。
　　“什么乱跑，我只是偶尔出去散散步。”
　　苏天下打了一个呵欠，走向床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脱了鞋子躺上床，苏天下看见冷安还站在那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问：
　　“还有什么事？”
　　“没有，只是……”
　　难得看见她脸上露出一丝丝的疑惑，苏天下感到惊奇，“你说话居然也会吞吞吐吐？”
　　得到的回应是一个白眼，冷安没好气地问：“你后背怎么有刺青？”
　　“刺青？纹身？”
　　苏天下疑惑地眨眨眼，“我后背没有纹身啊，除了这个……”
　　说着，撩起自己的刘海，露出红色“卐”字，“而且这也说不上是纹身。”
　　冷安闻言，秀眉微挑，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将苏天下的衣服掀开。
　　“喂……”苏天下被杀个措手不及，整个后背都露了出来。
　　一片洁白无暇的肌肤，别说是一整片墨黑色的刺青，就连一颗痣一个伤疤都没有，在昏黄的房间内，透着釉白的光泽。
　　奇怪，难道是她看晃眼了？
　　“怎么，看够了没？”苏天下拉好衣服，没好气地说。
　　“抱歉。”冷安低顺地道了歉，但眼底的疑虑却没有消散。

　　第二天，莲来给苏天下把脉，守鹤等人也屁颠屁颠地跟来。
　　“怎么，你们都没课上吗？”
　　看着一大群人，苏天下笑着打趣。
　　“今天主要是云渊他们的课。”
　　莲笑着说，收回替苏天下把脉的手道：“胎儿一切正常。”
　　“那阿苏呢？”
　　坐在床边的娃娃抬头问。
　　“阿苏也无大碍。”
　　“都说了我是健康宝宝嘛。”苏天下得意地摸摸肚子，“放心吧，宝宝在我肚子里会非常非常安全的。”
　　几人闻言失笑，只有莲仍是一脸的不放心，细细地询问：“阿苏，你现在身体还会疼痛吗？”。
　　“疼痛？不会啊。”
　　苏天下摇头，“之前确实痛过几次，但好像自从有身孕后疼痛就减少了。现在已经很久没痛过了。”
　　“这样吗……”难道真的只是用力过度？ “对了。有小黑的消息了吗？”
　　苏天下突然问，都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星期了，小黑居然还没出现，这下，大家都不得不提起心了。
　　“没有。”莲摇摇头，“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
　　莲挑眉，苏天下淡淡一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最近不是都在查铭桑布和他们吗？我只是怀孕了，并不是变笨，虽然很多时候我都少根筋，但直觉倒是挺准的。”
　　从莫名其妙进入妖界开始，他们发生了很多事情，看似都是无意，巧合，但是冥冥之中，苏天下总觉得仿佛有人操控了一切。
　　莲等人闻言知道瞒不过了，只好问：“那你有感觉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苏天下摇头，“说实话，我是真的不希望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有问题。”
　　一群人又商量了好一会儿后才散去，刚走出房间没多久，就被冷安远远地叫住。
　　“有事吗？”
　　莲望着冷安凝重样子，挑眉问。
　　“是关于夫人的……”
　　冷安将昨晚见到的刺青跟莲说了一遍。
　　“刺青？”莲几人互望了一眼，“阿苏身上应该没有什么刺青啊？”
　　“虽然只有一眼，但我敢保证绝对不会看错，夫人的后背确实有一整片墨黑色的刺青，图案很奇怪，类似于一种图腾。可是后来又检查了一遍，刺青却不见了。”
　　“所以，你的担忧是……”
　　“我总觉得那个刺青不简单，给人的感觉很邪恶。”而且她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想了一整个晚上都想不起来。
　　“我不知道它有没有害，但还是想着要跟您说一声。”冷安淡淡地说。
　　“好，我知道了，我会去跟王说。你回去照顾夫人吧。”
　　等冷安离去后，茉莉才开口问莲：“你怎么想？”
　　“还不知道。”莲摇摇头，“要去查查资料，就怕阿苏已经受到什么伤害。”
　　他的话让几人心惊，立刻二话不说地转身急急离去。

　　下午正在午睡的苏天下突然被叫醒，睁开眼睛，就看见满脸焦急的白泽。
　　“怎，怎么了？”揉着眼睛坐起，苏天下问。
　　“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白泽说着手疾眼快就要去拨苏天下的衣服。
　　“干吗？”仅剩的瞌睡虫都被吓飞了，她急急掩住了衣襟，虽然两人是夫妻，但是哪有做老公的大白天一见到老婆就猴急地开始剥衣服的，而且她现在还在怀孕初期，大夫说这时候房事对胎儿不好的。
　　“你想哪儿去了！”银眸微瞪，白泽斥道：“我只是听说你后背出现刺青，所以想检查检查。”
　　明明以前都没有的。
　　“刺青？一定是冷安告诉你的对吧？哪有什么刺青啊，肯定是她看错的啦！”
　　说是这么说，但看白泽不容置喙的样子，苏天下还是乖乖地背过身解开衣服。
　　仍是以前看到的光滑白皙的肌肤，确实没有什么刺青的存在。但是看不到就不代表没有，替她掩好衣服，白泽扬声对屋外的人道：“冷安，打盆热水来。”
　　热水很快被送了上来，白泽将毛巾浸湿后，道：“有点烫，你忍着点。”
　　说着就将毛巾摊开覆在了苏天下的背上，等热气散去后拿下，连续几次后，原本洁白无瑕的后背开始起了变化，先是出现一点点的斑纹，接着纹络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扩散开来，很快就布满了整个后背。
　　墨黑色的线条，交错出一副诡谲的画面，一条丑陋的蛇缠绕着一张可怖的人脸，图案周围，还密密麻麻的全是看不懂的类似于梵文一样的文字。
　　看到这个画面的白泽浑身一震，只能瞪着那满背的墨黑，直到图案再次消失后才轻轻替苏天下穿好衣服。
　　“怎么了？真的有什么纹身吗？”
　　苏天下看着白泽骤然苍白的脸色，眨眨眼睛问。
　　回过神来的白泽望着一脸疑惑的苏天下，嘴角微微挑了挑，安慰性地抚抚她的脸颊，“没有任何东西。”
　　“真的？”苏天下显然不信。
　　“真的，你早点休息，倾城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说着，他像是要逃避什么似的飞也似地离开。
　　在屋外等候的莲等人，看见白泽沉着脸从房间里出来，那浑身散发的冷冽肃杀气息，让几人都不自觉地抖了抖，才硬着脸皮开口：“王，阿苏……”
　　话还没问完，就被白泽眼底的杀意给吓得禁了声。
　　“全部都给本王回倾城！”
　　咬牙重重地扔下一句命令，众人眼前已然没有了白泽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噢，暑假，你为何如此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