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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陈霖汝闭上眼,强迫自己停止思考。

      车子停在时敬清的公寓楼下。陈霖汝推醒他:“到了。”

      时敬清睁开眼,眼神依然有些涣散,但比刚才清明了许多。

      他坐直身体,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沙哑:“谢谢,你……”

      “我让司机送你上去。”陈霖汝打断他,“明天不用来公司。”

      时敬清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一个字:“好。”

      他下车,身影消失在楼道口。

      陈霖汝靠在座椅里,看着那扇亮起的窗户,看了很久。

      直到司机已经回来,轻声提醒:“陈总,回去吗?”

      她才收回视线,淡淡地说:“嗯。”

      车子重新驶入夜色。

      陈霖汝拿出手机,给意青发了条消息:“查一下三年前时家出事前后,所有与时敬清父亲有过接触的人。特别是……”她顿了顿,打字,“医疗记录。”

      发完消息,她闭上眼睛。

      真相就像沉在江底的石头,陈霖汝必须一块块捞起来,才能拼凑出完整的轮廓。

      而在这个过程中,有些东西,正在不受控制地偏移。

      时敬清的头像是被重锤砸过般剧痛。

      他从床上坐起身,宿醉带来的恶心感翻涌而上。

      昨夜零碎的记忆片段在脑中闪现,她的呼吸骤然收紧。

      时敬请胃里一阵翻搅,他冲进卫生间干呕,却只吐出几口酸水。镜子里的男人面色惨白,眼下乌青浓重,嘴唇干裂。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泼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那些画面挥之不去。

      陈霖汝掐他下巴时指尖的凉意,她拍他脸颊时带着戏谑的力道,还有最后他含住她手指时,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的情绪。

      是厌恶吧。一定是厌恶。

      时敬清撑着洗手台,低头看着水槽里旋转的漩涡。

      他想起她弹烟灰在他掌心时的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件器物。那一刻时敬请反而松了口气,这样就好,恨他也好,无视他也好。

      再有什么别的想法,他不敢往下想。

      换好衣服出门时,时敬清的头疼并未缓解。

      他吞了两片止痛药,却感觉胃部开始隐隐作痛。走到小区门口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他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五官与时敬清有三分相似,但眉眼间多了几分轻佻和算计。

      “表哥。”时原觉笑得热情,眼底却没有温度,“上车聊聊?”

      时敬清脚步未停:“没空。”

      “关于陈霖汝的事也没空?”时原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时敬清停下了。

      时原觉选了家隐蔽的咖啡馆包间,很适合谈话。

      “说吧。”时敬清没碰面前的咖啡,直截了当。

      时原觉不急不慢地搅动着杯中的拿铁:“听说表哥现在在前未婚妻手下做事?真没想到,当年大手一挥就把人家赶走的人如今却像狗一样侍奉别人。”

      “说重点。”

      “重点就是,”时原觉放下勺子,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表哥,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吗?陈霖汝现在手握榕儒资本,又收购了时韵科技,身价翻了不止十倍。而你现在是她的助理。”

      时敬清的眼神冷了下来,并没有接话。

      “表哥你可以重新接近她。”时原觉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假装悔过,假装对她余情未了,甚至可以跟她结婚。”

      空气骤然凝固。

      时原觉没察觉,继续说着:“结了婚,她的财产就有你一半。到时候你再想办法让她主动把时韵科技还给你,甚至把榕儒资本交给你打理。等一切到手——”

      “够了。”时敬清的声音很轻,却让时原觉瞬间噤声。

      包间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声响。

      时敬清缓缓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表弟。

      “时原觉。”他一字一句地说。

      时原觉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我不会这样做的,以后也不要提了。”时敬清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却让时原觉感到脊背发凉。

      时原觉的脸色变了变,随即挤出个笑容:“表哥,你何必这么认真?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时家好。你难道不想拿回属于时家的东西吗?”

      “时家已经没了。”时敬清站起身,“而且就算有,也不该用这种手段拿回来。”

      时敬请转身要走。

      “时敬清!”时原觉猛地站起来,声音拔高,“你装什么清高?三年前你不是也用手段把她赶走了吗?那时候你怎么没这么正义?”

      时敬清的背影僵了一瞬。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时原觉绕到他面前,压低声音,“当年你为了公司发展抛弃她,现在装什么深情?”

      时敬请握紧了拳,指节泛白。

      “我说了不要再说了。”他的声音沙哑。

      时原觉嗤笑,“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守着那点可怜的良心。陈霖汝现在恨你,你就算为她死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拿回点实际的东西?”

      他凑得更近,声音里带着蛊惑:“表哥,只要你愿意配合,我这边有人脉,有资源。我们可以一起把时家拿回来,顺便把她的也变成我们的。”

      时敬清盯着他,盯着这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却如此陌生的脸。

      三年来,这个表弟一直在暗中活动,试图从时家的废墟里扒拉出最后一点价值。而现在,他把主意打到了陈霖汝身上。

      “时原觉。”时敬清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我最后说一遍,不要这样。”

      “如果我不呢?”

      “那我会让你消失。”时敬清说得很轻,却字字清晰,“我说到做到。”

      时原觉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

      他盯着时敬清看了几秒,忽然笑了,笑得狰狞:“好,好。时敬清,你有种。那你就等着看吧——你不做,自然有人会做。到时候陈霖汝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可别怪我……”

      话音未落,时敬清一拳砸在他脸上。

      力道很重,重到时原觉整个人踉跄着撞到墙上。咖啡杯从桌上摔落,碎裂声在安静的包间里格外刺耳。

      时原觉捂着鼻子,血从指缝渗出来。他抬起头,眼神变得阴毒。

      “我当做没听见,不要再说了。”时敬清的声音依然平静,但胸膛在微微起伏。

      “哈……”时原觉擦掉鼻血,笑出声,“表哥,等她查出来真相,知道当年是你亲手——”

      又是一拳。

      这次打在腹部。时原觉闷哼一声,弯下腰,额头上渗出冷汗。

      时敬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再开口。

      时原觉喘着气,抬起头,嘴角却勾起一个诡异的笑。

      他擦掉唇边的血,慢慢直起身:“表哥,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有趣。”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晃了晃:“刚才我们的对话,我都录下来了。你说要让我消失——这可是很好的证据。”

      时敬清的眼神骤然变冷。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轻易交出去的。”时原觉整理了一下歪掉的衣领,笑容恢复了几分从容,“这对我来说是张好牌。至于陈霖汝那边……你放心,我不会直接动她。我会让她自己走向我设的局。”

      时敬清的拳头再次握紧,但这次他没有动手。

      时原觉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伸手回了他一拳,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想想吧表哥。合作,我们可以双赢。不合作,那你就等着看戏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包间,脚步声渐行渐远。

      时敬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胃部的隐痛逐渐加剧,他伸手按住腹部,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良久,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没有声音。

      “三年前的事,”时敬清开口,声音沙哑,“对你们有利的部分,你们都已经拿走了吧?”

      电话那头依然沉默。

      “那就到此为止。”时敬清继续说,“不要再伸手了。”

      几秒后,电话被挂断。忙音在耳边响起。

      时敬清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背脊。

      嘴角刚才被时原觉回击时擦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伸手碰了碰,指尖沾上一点血迹。

      时敬请没有处理,他直接离开了咖啡馆。

      开车去公司的路上,时敬清的头痛和腹痛交织着折磨他。等红灯时,他靠在方向盘上,闭眼缓了几秒。车窗外的城市在晨光中苏醒,车流开始涌动,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只有他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

      时敬清走进办公区,第一眼就看见了陈霖汝办公室里的情景——

      她站在窗前,向冬然站在她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脸,正低头仔细看着什么。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得像在接吻。

      时敬清的脚步顿住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办公室,将两人的轮廓勾勒得柔和而美好。向冬然的动作温柔,陈霖汝微微仰着脸,神情放松。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呼吸一滞。

      就在这时,陈霖汝转过脸,视线与他撞上。

      她看见了他嘴角的伤,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只是一瞬,她便移开目光,继续与向冬然说话,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时敬清垂下眼,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胃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他需要集中全部意志力才能保持表面的平静。

      办公室里,向冬然又说了几句,最后拍了拍陈霖汝的肩膀,离开了。

      经过时敬清工位时,他脚步顿了顿,目光在他嘴角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秒,随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陈霖汝走了出来。

      她停在他桌前,声音平静无波:“今天你休息,回去吧。”

      时敬清摇头,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并没有回答。

      陈霖汝盯着他看了几秒,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情绪,开口:“进来。”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陈霖汝转过身,盯着他嘴角的伤。

      她没有问,直接抬手,用拇指的指腹按了上去。

      力道不轻。时敬清身体微颤,却没有躲。

      “疼吗?”陈霖汝问,声音很轻。

      他没说话。

      她又用力按了一下,这次时敬请倒吸一口冷气,却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霖汝收回手,从抽屉里拿出消毒棉片和创可贴。她没有递给他,而是直接撕开创可贴,凑近他,仔细地贴在他嘴角的伤口上。

      “时敬清。”陈霖汝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知道我让你留在这里,不是为了看你继续为这个公司卖命吧?”

      他抬起眼,与她视线相接。

      时敬请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只有那双眼睛,依然很深,深得像要把人吸进去。

      陈霖汝看着他,看着他强撑的平静,看着他眼底掩饰不住的疲惫。

      “你……”她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想死?”

      时敬清摇头:“没有。”

      可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他的身体晃了一下。他伸手扶住旁边的文件柜,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胃部的疼痛终于冲破了他忍耐的极限,像有把刀在里面绞。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眼前开始发黑。

      “时敬清?”陈霖汝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想说没事,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疼痛吞噬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只能扶着柜子,勉强站稳。

      陈霖汝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掏出手机。

      时敬清想推开她,可手抬到一半,就无力地垂下。他靠着柜子,缓缓滑坐到地上,手紧紧按着腹部,脸色白得像纸。

      陈霖汝蹲下身,手触到他额头——烫得吓人。而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呼吸急促而浅。

      时敬请靠在她肩上,呼吸灼热地喷在她颈侧。意识开始涣散,他只听见她焦急的声音,感觉到她扶着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是意青抱着文件过来,看见里面的情景,愣住了:“陈总,需要帮忙吗?”

      “叫司机把车开到楼下。”陈霖汝的声音冷静下来,但语速很快,“联系最近的医院。”

      意青匆匆离开。

      陈霖汝扶着时敬清,一步一步往外走。他的身体越来越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霖汝。”他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轻声说,“对不起。”

      陈霖汝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更用力地扶住他,声音很轻,轻得像怕惊动什么:“别说话。留着力气。”

      电梯下行,密闭空间里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

      电梯门开,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两人一起把时敬清扶上车。车子疾驰向医院,陈霖汝坐在后座,看着靠在她肩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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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读者宝宝们: 大家好!我恢复更新了,一周大概3-4更。祝看文的宝宝们幸福健康,看文愉快! 我不知道在哪里看哪位宝宝投了营养液,在这里感谢宝宝投喂!! 主页还有没开的新文,感兴趣的宝宝们可以点个收藏,写完这本我会火速开新文哒,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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