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龙、鱼》hylinone871

9、第 9 章

　　“于是，爹亲与父亲便带着我们，从常年隐居、灵气更为充裕的‘慧聪界’返回了此界，亦即一切故事起源的‘本源界’。重回故地，爹娘带我们重游了……夷陵乱葬岗。”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恐惧的颤音，“正是在那里，爹亲凭借日益精纯的女娲血脉和对天地法则的敏锐感知，在已成鬼煞的六代叔祖冥冥指引下，终于……触碰并意识到了那个隐藏在世界基底、精妙而残酷的‘世界设计’。”

　　她猛地打了一个寒噤，仿佛再次感受到了那一刻的冰冷与绝望，双手紧紧交握，指节泛白，再也说不下去。有些记忆，即便只是回想，也足以撕裂灵魂。

　　蓝婉深吸一口气，接过了姐姐的话头，她的声音带着更明显的哭腔和后怕：“然后……然后我们就开始倒大霉了！”这句话说得极其直白，却充满了孩童式的恐惧。

　　“明明我们生下来就是元婴期，修为稳固，可从那以后，功力却开始莫名地倒退，修炼来的灵气像是漏了一样，怎么都存不住！”
　　“明明只是和同辈的金丹期修士友好切磋，对方招式却突然变得狠戾无比，直取我要害，我差点就被当场斩杀！事后那人却一脸茫然，发誓说他根本没有杀心，仿佛那一瞬间被什么东西操控了！”
　　“阿姐喝杯热茶，端起来的时候指尖触碰明明还是温凉的，送入喉中却如同滚油岩浆，瞬间将她喉管烫伤！”
　　“一桩桩，一件件，诡异得无法用常理解释！伯母（温情）和爹亲再三思量，推演测算，终于得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结论——本源界的世界规则，或者说那个‘设计’，是不能容下我们姐妹的！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既定程序的bug，是必须清除的‘错误’！”

　　她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爹亲与父亲商量，决定立刻带我们返回相对安全的慧聪界。可是……可是已经晚了！我们发现，无论如何催动飞舟，都无法摆脱那不知从何而来、如影随形的‘劫力’，它干扰一切，甚至连时空坐标都变得混乱模糊，我们像是在迷雾中打转，根本找不到返回慧聪界的正确航道……”

　　这时，来自炼虚界与龙王后脉魏无羡所生的双生子之一——蓝宦，冷静地插话，仿佛在确认一个已知的流程：“是不是从你们被发现是‘错误’、试图逃离却失败开始，本源界就接着开始了大规模的、无法理解的‘破碎’？”

　　蓝媛黯然点头，眼中是无尽的悲凉与无力：“是。灾难……开始了。不再是针对我们个人的意外，而是整个世界层面的崩坏。”
　　“城镇里，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他们会走着走着就突然化作飞灰，仿佛被凭空抹除。”
　　“修士们温养多年的本命仙剑，会毫无征兆地‘叮’一声脆响，碎成一堆毫无灵性的金属粉末。”
　　“整整一个世家的府邸，连同里面所有的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瞬间消失，原地只留下一片绝对平整、空白的‘虚无’，不知道那是什么，触碰到的一切也会随之消失。”

　　“爹亲察觉不对，立刻赶往怨气最深、地火最烈的岐山查探，却发现……连地心深处的岩浆都开始不规律地沸腾暴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发烧、在崩溃！”
　　“宗老们还在说‘要守山’、‘要抗敌’……可是，连敌人都根本看不到！我们是在和整个世界为敌！怎么守？！”

　　蓝婉含泪的目光，猛地射向刚才还厉声斥责她们为“妖女”的一位蓝家长老，她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和无法磨灭的创伤记忆：“这位长老……您当时也在。阿爹紧急改造了最后还能启动的一艘大型飞舟，瑶爹拼命协调，命令涉叔带我们这些孩子上船逃命……就在舱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您最后抱了一下景仪哥哥和思追哥哥……”

　　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噩梦般的场景：“然后……然后就在您眼前！他们两个！活生生的两个人！就这么……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噗’地一声！炸成了两团……两团血雾！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涉叔红了眼，嘶吼着强行关闭了舱门！我和姐姐……我们就趴在舷窗上，眼睁睁地……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您……看着你们……”
　　她的小脸惨白如纸，巨大的恐惧和悲伤让她语无伦次，几乎窒息，“……都……都……”

　　魏无羡听得心胆俱裂，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哑着嗓子，替她说出了那个残酷的词语：“都……死了？”

　　来自合体界与鲛人之王魏无羡所生的双生子——蓝宦和蓝宪，用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世界破碎，法则崩坏，谁能阻挡？”
　　“当然是都要死的。无人可以幸免。”

　　蓝忘机的心猛地一沉，他看向这对双生子，声音干涩地问道：“那你们的父亲和爹亲……？”他问的是他们所在世界的自己和魏无羡。

　　蓝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当然也阻挡不了。”
　　蓝宪接口，语气同样平淡：“自然也只能随之死去。”

　　这对双生子对视一眼，默契地将话题引回自身。蓝宦先开口，逻辑清晰：“我们生下来就是化神期。我们所经历的‘本源劫’，并非是自身世界产生，而是源于姐姐们——即媛姐和婉姐所在的化神界——她们进入阿爹和父君所在的本源界并被伯父接纳后，所带来的‘连锁灾难’。”

　　蓝宪补充道，解释他们的来历：“我们一直生活在另一个名为‘耀天界’的白海宗门，由那里的父君和爹亲抚养长大，从未踏足过本源界。可是有一天，劫力毫无征兆地跨界而来，缠上了我们。再后来某一天，媛姐和婉姐就被伯父（他们世界的蓝曦臣）拼死送来了我们父君这里寻求庇护。”

　　蓝媛低沉哀伤的声音幽幽响起，补充了那个令人心碎的细节：“阿宦他们的涉叔……就是在强行突破界壁、护送我们到达耀天界的那一刻，为了抵挡追蹑而来的劫力，力竭而亡的。”苏涉的身影，在这些孩子的叙述中，逐渐从一个胆小怯懦的门生，变成了一个跨越多个世界线、最终为护主而牺牲的悲壮角色。

　　蓝宦沉默了片刻，一向冷静的小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属于孩子的情绪：“刚开始……我好伤心，也好讨厌姐姐们。虽然从来没见过伯父、叔公、澄舅舅、厌离姨姨他们……但我知道那是亲人。就因为姐姐们来了，我们的世界也开始崩溃了……”

　　蓝宪握住了哥哥的手，接着说：“但是阿爹（他们世界的魏无羡）却告诉我们：就算姐姐们不来，他和父君也总有一天会发现世界的真相。只要发现了，‘本源劫’就会被触发，耀天界同样会破碎，他与父君，也就一定会陨落。我们，也注定要开始逃亡。”

　　蓝宦抬起头，眼中有着超乎年龄的通透与一丝淡淡的无奈：“我们也就一定要开始逃跑了。因为我们……本身就是‘错误’。是被那个精密计算的世界所衍生的、原本并不会产生的结果啊。”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被否定的茫然。

　　蓝宪甚至努力挤出一个微弱的笑容，试图表达一种扭曲的感恩：“这样说了，好像……还应该感激？虽然不知道是谁计算了一切，但至少……它出了bug，能让我们被生下来，到这世上看一看，已经……很好了。”这话语天真又残忍，听得人心头发酸。

　　“感激什么？！”
　　突然，一声冰冷的嗤笑打断了他。是来自大乘期与丹器大师魏无羡所生的女儿——蓝寒。
　　她俏脸含霜，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与讥讽：
　　“感激那如跗骨之蛆、跨越万界也要追杀我们的‘本源劫’？感激不管我们是女娲后人、还是龙王后脉、或是天生仙胎，只要是不该存在的‘错误’，就要被无情抹杀的命运？感激我们生来就要失去父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吗？！”

　　她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也将那层试图用“感激”来粉饰的脆弱伪装，彻底撕得粉碎。
　　逃亡的路上，没有浪漫，只有无尽的残酷与失去。

　　寒室内，再次被一种无比压抑、令人绝望的氛围所笼罩。
　　大人们终于清晰地认识到，这些孩子带来的不仅仅是未来的预言，更是一场早已发生、并且正在迫近的，针对所有“变数”的、冷酷无情的生存战争。

　　但是，他们口中已经出现过好几次的“八个”，到底是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