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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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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荒谬绝伦!”一位脾气火爆的家老猛地一拍桌子,须发皆张,“无知妖女!大放厥词!是谁指使你来我蓝氏妖言惑众,败坏门风?!”
另一位家老则死死盯着她们的蛇尾,眼中满是厌恶与恐惧:“哪儿来的妖孽?连尾巴都没藏好,就敢在此胡言乱语!什么父亲爹亲?你们双亲究竟是谁?!”
更有刻薄的声音响起:“嫡脉就算要断绝,也绝不能容你们这样的怪物来玷污蓝氏血脉!”
恶毒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刺向两个年仅十四五岁的少女。
魏无羡张着嘴,看着他的“女儿们”承受着如此恶意的揣测和攻击,心疼得无以复加,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他想开口辩解,想骂回去,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他悲哀地意识到,若非这些孩子提前告知并用种种方式让他确信了血脉联系,若在寻常情况下乍见这半人半蛇的模样,以他过往的经历,只怕第一反应真的会是一剑斩去,视之为妖邪……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难受。
就在嘈杂的指责声愈演愈烈之际,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突然之间,所有正在激动斥责的长辈与家老们像是被同时扼住了喉咙,嘴巴徒劳地张合,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寒室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魏无羡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看向蓝忘机,用眼神询问:蓝湛,是你用了禁言术?
蓝忘机微微摇头,浅色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惊疑,他以传音入密回道:“不是我。”
他心知肚明,以自己的修为,绝无可能同时禁言如此多位修为高深的长辈。
就在这时,蓝媛的蛇尾猛地一撑地面,让她整个上身优雅而有力地立起,高度甚至超过了坐着的众人。
她面沉如水,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复杂而古老的手印,周身灵气瞬间暴涨!
“诸位长老息怒。”她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质疑我等血脉,可以理解。但请容晚辈自证。”
话音刚落,一个散发着柔和却强大光芒的元婴自她头顶百会穴缓缓升起!
那元婴并非蛇形,而是一个粉雕玉琢、胖乎乎的三寸小女童模样,身着一丝不苟的缩小版蓝氏家袍,云纹法衣清晰可见,额头上甚至系着一条微缩的卷云纹抹额,周身还环绕着几件灵气盎然的微型法器!
任谁看去,都会认为这是一个根正苗红、受尽宠爱、天赋异禀的蓝氏嫡脉婴孩!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元婴散发出的威压——纯粹、磅礴、带着凛然正气与冰属性灵力的特征,分明是正宗的蓝氏功法修炼至元婴期的标志!
其灵力精纯程度,甚至让在场许多金丹期的家老都感到呼吸一窒,灵力运转滞涩!
这元婴的形态与威压,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半人半蛇或许是异象,但这元婴做不得假!
这是最纯粹的血脉与功法证明!
所有被禁言的长辈们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震惊、以及世界观受到剧烈冲击后的茫然。
他们看看那威严的元婴,又看看下方蛇尾人身的少女,再看看那边抱着仙胎的蓝忘机和魏无羡,种种矛盾的信息在脑中疯狂交战,最终化为一片混乱的沉默。
蓝媛悬浮的元婴目光清澈地扫过众人,将那些由不可置信到深受打击再到艰难理解、最终不得不接纳的复杂面色变化尽收眼底。
她确定这些长辈们已经无法再质疑她的出身和修为后,才缓缓将元婴收回体内。
随着元婴归位,那诡异的、同时施加在众多长辈身上的禁言术也瞬间解除。
然而,再也没有人立刻出声斥责。
寒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良久,青蘅君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他必须问下去,他是家主,是丈夫,是父亲:“孩子……证据呢?”
他问的是设计陷害的证据,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每一位家老的脸,尤其是几位与青蘅夫人母族或许有利害关系的支脉长辈,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但他看到的,只有同样的震惊与困惑,仿佛所有人都对此一无所知。
“天道设计,人心盲从所致。”蓝媛给出了一个玄而又玄的答案。
蓝婉却似乎觉得姐姐说得太含蓄,她深吸一口气,不顾姐姐微微摇头阻止的目光,一扭头,语气带着愤懑与一种超越年龄的洞察:“说是天道设计也行!因为在我们来的那个小世界,它根本就是一个……被某种存在精密计算推演出来的世界!所有的命运轨迹,早就被设定好了!祖母的悲剧,只是其中一环!”
“什么意思?”魏无羡听得头都大了,“计算推演?世界?你们在说什么?”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修仙的范畴,听起来像是天书。
蓝媛看着情绪激动的妹妹,知道隐瞒已无意义,她眼中浮现出深切的悲伤,接着妹妹的话说了下去,声音低沉而疲惫:“是爹亲你……在未来于夷陵乱葬岗深处发现的。彼时你已初步觉醒女娲血脉,对天地法则感知远超常人。是六代叔祖魂魄所化之鬼煞,在浑噩中本能地引导着你,找到了那个隐藏在世界基底、维持着一切‘命数’运转的——‘世界计算之核’。”
她的话语仿佛带着魔力,描绘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你才发现,所有人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仙门百家的兴衰起落,甚至每个人的修为瓶颈、机缘奇遇……都早已被写入既定的轨道,被精密地计算推演着发展。我们……都像是提线木偶。”
“但是,”她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些,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敬意,“有人……有强大到足以干扰这股‘计算’的力量,帮助我们的世界‘脱轨’了!从此,命数开始出现变数,世界开始挣扎,试图逃离那种无形的掌控。”
“然而,爹亲你的这种发现,是‘它’所不允许的。”蓝媛的声音再次低沉下去,充满了绝望,“所以,所谓的‘天道’……或者说,维护那种‘计算’的力量,开启了‘湮灭’程序。它开始清除变数,清除那些意识到真相、以及可能导致更大偏离的人……”
她的话语开始哽咽,眼前仿佛浮现了那惨烈的一幕幕:“先是长辈们……一个个意外陨落……后来……后来……”
她想到了那些死去的亲人、同门,为了保护她们而战死的涉叔,最终力竭战死的父君和爹亲……巨大的悲伤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再也说不下去。
她身旁的蓝婉早已伏在地上,失声痛哭,小小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哭声哀戚欲绝,仿佛要将所有恐惧、委屈和失去亲人的痛苦尽数宣泄出来。
寒室内,只剩下两个少女绝望的哭声在回荡。
所有长辈,包括蓝启仁,都面色惨白,沉浸在这匪夷所思却又莫名令人信服的、关于世界本质和家族悲剧的真相之中,久久无法言语。
世界是计算出来的?
命运是设定好的?
蓝夫人的悲剧是设计?
而他们,都是棋子?
这一切,太过震撼,足以颠覆所有认知。
寒室内,沉重的寂静被蓝启仁略带沙哑的疑问打破。
他死死盯着蓝媛,仿佛要透过她稚嫩的脸庞看穿那不可思议的真相:“你们……生下来便是元婴期?”
这已然违背了当今修真界的常识,婴孩经脉未固,如何能承受元婴期的庞大灵力?
蓝媛敛衽,神色庄重,仿佛在陈述一件既荣耀又无比沉重的事实:“回叔公,确是如此。我与婉妹,乃是双亲——化神期含光君与女娲后人魏无羡——于修为稳固后两百余年,历经万难,方才孕育。”
她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父亲与爹亲为了保住我们,不知向诸天万界的同修好友发出了多少次恳求,寻遍了无数明医灵药,耗尽了天材地宝。即便……即便如此……”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对父母的心疼,“爹亲仍在生下我们的过程中,元气大伤,修为暴跌一个大境界,从化神中期六阶,硬生生跌回了初期二阶,几乎动摇道基。”
魏无羡在一旁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色发白。
掉一个大境界?这代价未免也太惨重了!
蓝媛继续道,将时间线拉回悲剧的起点:“正是我与婉妹十二岁那年,伯父因与瑶爹的转世在他所在的本源界重逢定情,心结得解,修为精进,终于能跨越界壁,传讯于我们双亲。信中提及蓝氏景仪将被推选宗主之事,伯父力主应由我这嫡脉长女承继蓝氏,以正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