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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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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如同晴天霹雳,将他所有的骄傲和坚持劈得粉碎。
一股冰冷的恶寒从脊椎骨窜起,让他瞬间如坠冰窟,手脚发凉。
他终于,彻底听懂了“安全”二字的含义。娶江厌离,至少知根知底,门当户对,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污秽秘密。
而其他的“选择”……背后可能隐藏着足以将他、将金氏彻底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丑闻!
魏无羡显然没有捕捉到这暗流汹涌的恐怖推论,他的注意力全在逗弄蓝忘机和看江澄笑话上。他几乎半个身子要贴到蓝忘机身上,还不怕死地冲着脸色青白交错的江澄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调侃:“温情和秦愫?哇,江澄,你以后艳福不浅啊?选哪个?”
江澄本来就被这乱七八糟的“未来妻室”搞得头大如斗,尴尬万分,此刻再被魏无羡一撩拨,更是恼羞成怒,若是紫电在指间,怕是噼啪闪过细微的电弧,低吼道:“魏无羡你给老子闭嘴!”
他猛地转向那群孩子,语气烦躁不堪:“你们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下去,太乱了!我现在就已经完全搞不清楚谁是谁了!到底哪个是真的?!”
寒室内再次陷入一种信息过载的混乱和压抑。
就在这时,蓝媛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蓝曦臣和魏无羡怀中那两个最小的仙胎——蓝偲和蓝昉。只见这两个小家伙不知何时停止了啜吸羊奶,两双乌溜溜、清澈无比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小耳朵似乎也微微动着,明显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比如秦愫、金子勋),露出了注意和思索的神情,完全不像普通婴孩。
蓝媛心中微微一动,略一沉吟,似乎下定了决心。
她抬起手,再次示意弟弟妹妹们安静,然后看向众人,声音沉稳地开口,试图将跑偏的话题拉回更核心的危机上:“各位长辈,上一代的婚配情形虽有不同,但根源或许并非在她们自身。诸多变化之始,依我看来,关键转折应当是从父君、爹亲你们这一辈人遭遇的重大事变开始的。”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魏无羡,说出了一句让所有蓝氏长辈骤然变色的话:“在我爹亲夷陵散人魏无羡于乱葬岗初立根基、最艰难的那段时日,他机缘巧合,带出了一位……早已陨落、却因执念未消而化为此地凶煞的先辈——我们蓝氏的六代叔祖,蓝安凌的魂魄。”
“什么?!”
“你说谁?!”
“蓝安凌的魂魄……叔祖?!”
蓝启仁第一个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你胡说!祖叔公他……他怎么可能化鬼?!他晚年闭关静修,羽化登仙之时是受过最高规格的安魂礼的!魂魄早已归入天地,怎会滞留乱葬岗那等污秽之地,还化为凶煞?!绝无可能!”
这对蓝氏而言,简直是颠覆祖训、玷污先人的骇人之事!
然而,蓝曦臣却蹙紧了眉头,他博览群书,尤其是历代家主才能翻阅的秘辛笔录。
他轻声开口,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叔父,媛媛所言……未必全无可能。秘记中有隐晦提及,叔祖晚年似有心结未解,郁郁寡欢,而且族人墓地中其实没有他的身蜕。若他真是心有强烈执念,不肯归于天地,又恰巧陨落在怨气冲天、法则混乱的乱葬岗……那里本身就是极阴养煞之地,发生任何异变……都不足为奇。而媛媛她们的爹亲,又处于夷陵……”他甚至用上了孩子们对魏无羡的称呼“爹亲”,可见心神震动之大。
一直沉默聆听的青蘅君也缓缓点了点头,面容沉静,眼中却掠过深切的忧色:“曦臣所言有理。祖叔父之事,族中确有疑点。只是年代久远,无人深究。”
他转向脸色惨白、犹自不肯相信的蓝启仁,决断道:“启仁,此事已非我等几人可私下论断。你立刻去请几位辈分最高的家老和知晓旧事的核心长辈前来寒室议事。我们不能……不能再等着小魏公子像另一个世界那样,再将叔祖‘带’出来了。我们必须主动应对。”
这意味着,要将这惊天动地的秘密,向族中核心层公开了。
蓝启仁深吸一口气,深知兄长所言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
他重重一跺脚,狠狠瞪了魏无羡一眼,仿佛这一切都是他未来的错,这才急匆匆地再次离去。
蓝媛见目的达到,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我就等各位长老到了,再一并说另一件……关乎蓝氏根基存亡的大事。”她的语气沉重起来。
此言一出,寒室内气氛瞬间变得更加肃穆凝重。
还有比先辈化鬼更严重的大事?
蓝湛忽然站起身,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江澄和金子轩,虽然二人已发誓保密,但接下来的事情显然涉及蓝氏最核心的机密。
他对着二人微微欠身,礼仪无可挑剔,但意思明确:“江公子,金公子,事关宗族秘辛,可否请二位暂避偏室休息?”
江澄和金子轩此刻也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想象,他们毕竟是外人,确实不便参与。
两人立刻起身,拱手道:“含光君放心,我等必定守口如瓶。”
说罢,在门生的引导下,退出了寒室。
魏无羡看着江澄和金子轩都出去了,心里也有点打鼓。
他挠了挠鼻子,讪讪道:“那个……嘿嘿,蓝湛,二哥,青蘅君,要不……我也先出去?”他总觉得接下来要听的肯定不是什么轻松话题,而且大概率又跟自己未来干的“好事”有关。
蓝婉闻言,歪着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语气天真又直接:“我们都在这里,阿爹你走什么?你可是当事人之一,而且……”
她指了指怀里的蓝昉和哥哥怀里的蓝偲,“弟弟妹妹们还需要你呢。”
魏无羡:“……”他看着那两个眨巴着大眼睛、似乎真的在等他的小豆丁,顿时哑口无言,只能干笑着又坐了回去,心里七上八下,预感到一场针对他未来的“批斗大会”或许即将开始。
寒室的门缓缓关上,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室内,只剩下蓝氏核心、魏无羡,以及来自不同未来、承载着无数秘密和苦难的孩子们。
空气仿佛凝固了,等待着即将揭晓的、更为惊人的真相。
寒室之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几位须发皆白、气息沉厚的蓝氏家老被紧急请来,与青蘅君、蓝启仁、蓝曦臣、蓝忘机以及被迫留下的魏无羡一同,围坐一堂。
孩子们则安静地待在后方,年纪小的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严肃,乖巧地不出声。
没有寒暄,没有介绍,甚至没有给家老们消化眼前这些半人半蛇形态的孩子们的时间,长女蓝媛便在众位长辈坐定的瞬间,投下了第一颗威力无穷的惊雷。
她蛇尾盘踞,上身挺直,目光清冷地扫过在场每一位蓝氏掌权者,声音清晰而冰冷,一字一句,敲打在每个人心上:“我等的祖母,青蘅君的夫人当年被囚静室,并非仅仅因为手刃仇敌、触犯家规。那是一场……被精心设计的局。”
“什么?!”
“放肆!”
“黄口小儿,安敢胡言!”
家老们瞬间哗然,不少人霍然变色。
青蘅君闭关,青蘅夫人之事乃是蓝氏最高禁忌之一,亦是难以愈合的伤疤,此刻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异少女如此直白、甚至带有指控意味地揭开,如何能不惊怒?
蓝曦臣的眼神陡然幽深起来,温润的气质被锐利所取代,他紧紧盯着蓝媛,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感:“阿媛,事关母亲清誉与蓝氏声誉,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证据何在?”
他并未立刻否定,而是直接索要证据,显示了他超越常人的沉稳,与对孩子们话语某种程度的重视。
蓝婉上前一步,与姐姐并肩而立,她看向蓝曦臣,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引述般的笃定:“大伯,在我们来的那时空,当景仪大哥被族中公推欲继任蓝氏宗主之位时,是您自己站出来,力排众议说的:‘蓝氏嫡脉还没死绝呢!三代先祖蓝翼能做女家主,我过继来的女儿蓝媛,亦能做!’”
蓝曦臣瞳孔微缩。
景仪?那个虽然还小却已经表现得活泼跳脱的孩子?
公推为宗主?而他未来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过继女儿继任家主?这信息量太大,冲击得他一时难以思考。
“可是,”蓝媛的声音接上,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与无尽的悲凉,“还没有等到我正式继任宗主之位,父亲与爹亲他们就意外发现了那个被隐藏了数十年的、肮脏的秘密。”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脸色变幻莫测的家老,“幕后之人算计了一切,却唯独算漏了两点。他们以为祖母被囚,父亲与伯父性子沉郁,嫡脉人丁稀薄乃是注定。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若父亲与爹亲没有我们这两个女儿,蓝氏嫡脉,在他们那一代之后,便真的要彻底断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