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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男女有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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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仙!你看到谁偷了我手机吗?”她欲哭无泪地在心里呼喊。
“没留意。你刚才在那边换完钱后,手里好像就没拿东西了。”孙祎回应。
陈悦齐猛地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是自己健忘,把手机落在换钱的小店柜台上了!她想回去找,可售票员嚷嚷着这是今天最后一班车了。陈悦齐无奈,只好放弃手机,空着手上了车。
“算了,反正也不是我花钱买的……”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长途汽车颠簸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到了一个像样点的城市,陈悦齐赶紧去火车站补办了临时身份证明,买了最快一班回江城的高铁票,她饿着肚子,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一路坚持,终于踏上了故乡的土地。
熟悉的空气,熟悉的街景,一幕幕映入眼帘。陈悦齐鼻子一酸,激动得几乎要落泪。
这一路,实在太难了。
“你老家……看上去倒是颇为繁华,景致也不错。”孙祎透过她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座现代化的都市。车水马龙,高楼林立,这一切与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朝代都截然不同,充满了陌生的活力。
“当然,”听到他夸赞家乡,陈悦齐不由自主地骄傲了起来,“不过两千多年前,你或许见过它更美的时候。那时,它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云梦泽。”
江城毗邻长江,历史悠久,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早已发展成为中部最繁华发达的都市之一,这里曾是烟波浩渺的云梦大泽,如今是贯通南北的交通枢纽。
回家的路依旧漫长。
挤了几个小时的公交又转地铁,陈悦齐只觉得又累又饿,浑身都快散架了,直到用备用钥匙打开合租房的门,闻到那熟悉又安心的淡淡馨香,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弛下来。
她把自己重重摔进柔软的小床里,贪婪地呼吸着属于自己小窝的味道,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孙祎的元神也离开了她的身体,显形出来,有些好奇地打量这个小小的房间。房间虽小,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床边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散发着温馨的光芒。
他比例完美的侧脸在灯光映衬下愈发俊朗,陈悦齐忍不住又看呆了。
孙祎双手枕在脑后,随意地在她床上一躺,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转过头,捕捉到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好看吗?”
陈悦齐的脸瞬间爆红,慌忙从床上弹起来,尴尬地移开视线。
“你……没有别的房间了?”孙祎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小的空间,眉头微蹙,似乎觉得男女共处一室不太妥当。
陈悦齐指了指门外:“还有一个……卫生间。”
“……就这两间?”孙祎有些错愕,“刚才进来时,路过的那几间不是你的?”
“这是合租房……”陈悦齐解释道。
孙祎脸上立刻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你这么穷吗?”
“不是啊,这里离我学校近嘛,方便,”陈悦齐赶紧解释,“我在别处也有房子,就是离得远……”
“学校?”孙祎捕捉到这个词,更加疑惑,“你都已十九岁了,为何还要上学?”
“早就跟你说过现在和过去不一样啦,”陈悦齐掰着手指数,“现在的孩子三岁上幼儿园,然后是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读完都二十多岁了。活到老学到老嘛!”
她想起他的请求,走到书柜前翻找:“你不是想看看史书吗?我给你找我以前的历史课本……”
柜子里大多是些专业文献和小说,她这才想起来,那些中学的历史课本和通俗历史读物早就收拾回另一个家里了。
“好像……不在这里,”她有些抱歉地回头,拿起平板电脑连接上床头的投影仪,“给你看这个吧,中国近代史,你应该需要了解这些。”
光柱投在墙上,影像浮现。
孙祎立刻被吸引,凑近仔细打量着这个能发光显影的盒子,眼中满是惊奇。
若非陈悦齐拦着,他能把这玩意儿拆了。
陈悦齐莫名生出一阵心力交瘁之感,仿佛不是带回来一位神仙,而是捡了个对万物充满好奇的大型宠物。
孙祎身形微动,换上了一套舒适的圆领黄衫,用玉冠束起半数金色长发,这身打扮衬得他宛如一位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更何况这位公子还拥有着一张惊为天人的俊脸。
“大仙,你热不热?要不要开空调?”陈悦齐怕影响投影效果,没开大灯,八月的江城闷热如蒸笼,待在屋里一会儿就汗流浃背。
“空调?”孙祎立刻坐起身,好奇地望过来,“那是何物?”
陈悦齐拿起遥控器轻轻一按。
——叮!
壁挂空调应声启动,送出阵阵凉风。
孙祎好奇地凑到出风口下,闭上眼,感受着拂面的凉风,神态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如今寻常百姓家皆有此物?无需贮冰便可如此凉爽?”
“大仙,你别凑那么近,小心吹感冒了!”陈悦齐温柔提醒,随即想到神仙大抵是铜筋铁骨,怎会感冒?是自己多虑了。
等等!
自己好像感冒了!
忙了半天才想起来,得赶紧吃药压下去才行。
她摸黑走到床边的飘窗坐下,打开电脑准备网购药品,忽然记起还欠他一箱水果,便问道:“大仙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可以在网上叫外卖。”
孙祎又是一脸震惊,连忙坐到陈悦齐旁边,看着她打开软件,屏幕上琳琅满目的美食图片让他看呆了眼。
“怎么样大仙?想吃哪个?”
炫耀的后果就是……
他点了一大堆水果……
尽是草莓、菠萝蜜这些唐朝没有的稀罕物,陈悦齐心里滴着血,早知如此就不给他看了,这么贵!
点完餐,孙祎坐在她旁边继续看近代史。
陈悦齐打开微信,无数消息瞬间弹窗爆发,炸得她措手不及。
孙祎听到动静好奇地探头来看,陈悦齐赶紧关闭了聊天界面。
“怎了?见不得人?”孙祎视线扫过她,不放过一丝细节。
陈悦齐叹了口气:“估计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出了不少事,刚回来累死了,先休息两天再说吧。”
“不仔细看看?万一有急事呢?”
陈悦齐瘫进身后的靠枕里:“明天再说吧,我先去洗个澡。”
她绕过他,去对面衣柜翻出睡衣。
孙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陈悦齐感觉自己真的养了个宠物,还是特别黏人加好奇的那种。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
孙祎愣神片刻,注意力回到投影上,画面正讲述近百年前,最后一个封建王朝走向末路,新时代在黑白影像中诞生。
孙祎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不知如今的天庭,又变成何等光景。
因为没了手机,陈悦齐只能时刻盯着电脑上的外卖进度,她手脚麻利地洗了个澡,几天没好好清洁,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虽然洗得快,但还是狠狠搓了一遍。
洗完出来,她用干发帽包着头发,却发现房间里的孙祎已经累得躺在床上睡着了,他侧着身子,腰身微弓,手腕垂在面前,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小片阴影,睡颜安宁祥和。
最近确实都累坏了,不止是她,耗损了大量法力的孙祎亦然。
陈悦齐抿了抿唇,决定不吵醒他。
她关掉投影仪,外卖送到后,悄悄把东西搬进厨房,水果塞进冰箱,自己在厨房吃完煲仔饭,漱了口才悄悄回房。
看着床上熟睡的孙祎,陈悦齐心下叹气,看来今晚她是没法睡床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不妥,但孙祎现在是灵体,万一醒了找不到她又出事怎么办?
无奈之下,陈悦齐只能睡在飘窗上。
窗台下面是冰凉的瓷砖,睡一晚肯定腰酸背痛,她准备把空调温度调高些,虽说神仙不怕冷,但她也不能放任他吹一晚上冷风,甚至悄悄拿出条毯子,想给他盖上。
蓦地,她想起在五合村后山,他第一次化形现世时,微敞领口下似乎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红痕。
好奇心驱使下,陈悦齐轻轻撩开孙祎鬓边的发丝,探头想去查看衣领下的痕迹。
就在她全神贯注,几乎要扒开孙祎衣领时,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手猛地扼住她手腕!
陈悦齐吓得心脏骤停,她还没来得及惊叫,一阵天旋地转,已被反压在床上,孙祎单手撑在她身侧。
背光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几缕金色发丝垂落她耳边,散发着淡淡幽香。
陈悦齐心提到了嗓子眼,大脑空白,甚至忘了手腕上的疼。
孙祎皱眉看着身下的人,他警惕心极强,半梦半醒间还以为遇袭。
陈悦齐发丝微湿,白净脸颊泛着粉红,清澈眼中满是慌乱。
“不睡吗?”幽暗磁性的声音响起。
陈悦齐咽了口口水,正要开口,孙祎又补了一句:“男女有别,早点休息。”
说罢,他化作一道金光,变成一个小巧玲珑的玉雕摆件,落在了桌面上。
陈悦齐呆愣愣地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寂静良久,才机械地拉过本想给他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
孙祎看了近代史,大概觉得现代女子开放,便自动将陈悦齐也归了类。
这一刻,她心里酸涩难受,尴尬得想原地消失。
翌日,艳阳高照。
窗外的世界随着骄阳的升起逐渐燥热,屋里却因空调维持着一片凉爽。
但陈悦齐丝毫不觉得舒适,她头疼得厉害,脑门被冷风吹得发凉,身体内部却燥热不堪,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猛地从床上坐起,这一下差点让她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她忍不住咳了两声,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整个喉咙像是被什么黏稠的东西糊住了,干涩而刺痛。
昨晚头发没吹干就睡了,空调又开了一整夜,原本就没好透的感冒彻底加重了。
陈悦齐捂着发烫的额头叹了口气,勉强爬下床洗漱。
镜中的自己眼圈红肿,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万分憔悴。
她抽了抽鼻子,呼吸依旧不畅,好在只是低烧,她还能勉强爬起来去买药。
洗漱完毕,陈悦齐换了身衣服,匆匆出门。
发烧让她的脑子昏昏沉沉,许多事都像隔了一层雾。恍惚间,她几乎以为自己从未去过深圳,没有上那艘船,没有遭遇不法分子,没有经历爆炸,更没有之后的一切风波……
她看都没看桌子上的玉雕摆件,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刚一踏进走廊,就撞见隔壁邻居回来了。
那是个看起来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平时为人大方,经常帮室友一些小忙。他应该是陪孩子在这里读书的。
陈悦齐勉强打起精神,朝他打了个招呼。
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正低头走着,被她突然的问候吓了一跳,有些尴尬地应了两声。
陈悦齐也觉得自己有点冒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快步离开。
出门后,陈悦齐先去最近的银行取了点钱,简单吃了早饭,接着办了张新手机卡、买了新手机,之后她又顺路去超市买了些菜,再到药店买了退烧药。
回来时,她刚推开大门,竟又碰见那个邻居。
对方手里依然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正准备出门,这次他倒是镇定许多,看见陈悦齐还主动点头致意。
陈悦齐也礼貌地回以微笑,随后走进厨房,把买的菜放进冰箱,就回自己房间了。
拎着一堆东西回来,陈悦齐本就虚弱的身体更累了。
刚推开房门,她就看见孙祎坐在飘窗上,侧脸轮廓分明,浅金色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手中的书页。
金色的发丝仿佛与午后的阳光融为一体,生出几分梦幻之感,他那一身明黄色的长衫与玉冠束发,与周围现代的陈设格格不入。
孙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向站在门口的陈悦齐,她眼眶微红,双眸湿润,鼻尖也泛着红,看他的眼神有些陌生和疏离,像是隔了许久才重逢似的。
陈悦齐愣了好几秒,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不是梦,眼前真的就有这么一个人。
只是一生病,脑子一糊涂,竟一时把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