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快别摆烂啦》东遥

6、回家

　　鼠精眼见情况不妙，转身就想钻回地洞。

　　但被强化的树精立刻反应，地面猛地窜出无数闪耀着金光的藤蔓，死死缠住鼠精的双脚，这次的藤蔓坚韧无比，鼠精拼命挣扎，尖牙啃咬，却丝毫无法损毁。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孙祎随意抡起棍子，带着千钧之势，朝它当头砸下！

　　“嘭！”

　　一声闷响，鼠精就像个被针扎破的气球，周身浓郁的黑气瞬间四散崩灭，须臾过后，原地只剩下一只胡须花白、干瘪僵硬的死老鼠。

　　陈悦齐和夜游神看得目瞪口呆，这就……结束了？一招？

　　“仙子，刚刚都拍下来了吗？”夜游神悄悄捅了捅陈悦齐，小声问。

　　“放心，全程高清，”陈悦齐压低声音，“等有网了就发给你。”

　　鼠精的那个尖嘴徒弟见靠山死了，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上仙饶命！上仙饶命！我是被那老妖精逼的！是他逼我给他找人吃的！我是无辜的啊！”

　　“你胡说！”那根木棍瞬间脱离孙祎的手，落地化作一个身着青衫、眉目清秀的少年郎。少年凤眸圆睁，怒视着尖嘴男，对孙祎拱手道：“上仙明鉴！他身上沾满了他妻儿的血债！村里很多人都是他领着那些妖鼠害死的！他是帮凶！”

　　“诺，”孙祎懒得废话，一脚将瘫软的村长踢到夜游神脚下，“方才超度的动静不小，你把他带回去交差，也算将功补过，了结此间因果。”

　　夜游神大喜过望，连忙躬身道谢：“多谢上仙！小神遵命！”他又向陈悦齐和树精少年点头示意，随即化作一缕红烟，卷着面如死灰的村长消失了。

　　陈悦齐这才留意到树精之前翻动过的那个小坟包：“你刚才想从里面挖什么？”

　　“啊！对了！”树精少年一拍脑袋，连忙引着孙祎和陈悦齐过去。他施法拂开坟包上的土，下面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小铁箱，箱体和锁头上都刻着诡异扭曲的符文。

　　“上仙，这就是一百年前从天而降、重伤了那鼠精的神物。小仙法力低微，打不开这箱子。”树精少年恭敬道。

　　孙祎俯身，对着那把铜锁轻轻吹了一口气。

　　锁头应声而开。

　　箱子里铺着一层厚厚的灰烬，灰烬之上，匍匐着一只虚弱到几乎完全透明的小蝙蝠，它长着圆圆的的大耳朵和小猪般的鼻子，模样竟有几分憨态可掬。

　　小蝙蝠察觉到箱子打开，努力抬起小脑袋，眯着眼，用鼻子轻轻嗅了嗅空气，感受到久违的清新，它虚弱地扇动了几下几乎透明的翅膀，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它在三人头顶缓慢地盘旋了三圈，仿佛在表达谢意，随后化作一道微光，彻底消失在夜空之中。

　　“这就是专吃鼠精的蝙蝠？”陈悦齐望着蝙蝠消失的方向喃喃道。

　　“这是……张果老的元神……”孙祎望着那片夜空，面色变得异常凝重。

　　“什么？八仙之一的张果老？！”陈悦齐震惊地看向孙祎，“他……这是神形俱灭了？”

　　“不，他只是去投胎了，”孙祎缓缓摇头，声音低沉下去，感慨道：“再强的神力，有时也抵不过人心的贪婪和时间的消磨。”

　　在这一千多年里，神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巨变？

　　鼎鼎大名的八仙之一，竟沦落到只剩一丝残魂勉强投胎的地步……

　　“此间大部分冤魂都已超度，”孙祎收回目光，看向树精少年，“那个夜游神道行尚浅，凭他一己之力恐难护佑此地周全。你便留在此地，好好协助他，积攒功德。福缘深厚了，将来位列仙班也未可知。”

　　吩咐完毕，孙祎身形一晃，再次化作流光，回归陈悦齐的意识海。

　　就在他回去的那一瞬间，陈悦齐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深沉的悲伤笼罩了自己，她不敢多问，连忙转移话题：“大仙，您刚才为什么不问问夜游神，知不知道您的金身在哪里？”

　　孙祎的声音在陈悦齐意识海中响起：“一个仅有八十年道行的小神，能知道什么秘辛？问他不过是徒劳。”

　　“好吧。”陈悦齐接受了这个解释，不再多问。

　　看着昏迷不醒的颜凯，她决定将他留在后山，然后告知村民，等他们离开后再让人来把颜凯带回去。

　　树精少年还好心地在颜凯周围画了个简单的保护圈，确保除人以外的野兽不会伤到他。

　　做完这一切，陈悦齐觉得已经仁至义尽。

　　是颜凯背叛在先，如今附身的树精也得到了造化，往后是福是祸，都看他自己的命了。

　　回去的路上，陈悦齐看着身边眉清目秀的树精少年，好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眼神微微一暗，摇了摇头：“修炼至今，还未有名字。”

　　陈悦齐顿时来了兴致，热心地提议：“那我请大仙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树精少年双眼立刻亮了起来，满脸期待。

　　陈悦齐便在意识海里询问孙祎。然而孙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懒懒地摆摆手：“你随意取一个便是，我有些累，歇会儿。”

　　陈悦齐只好自己努力思索，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

　　意识海中的孙祎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慵懒地吟诵道：“何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

　　“好诗！”陈悦齐在心里赞了一声，连忙对树精少年说：“就叫‘云霄’，怎么样？至于姓什么……”

　　“自然姓孙。”孙祎的声音傲娇插了进来。

　　陈悦齐却摇了摇头：“姓孙听着有点怪怪的。我看你的叶子青翠盎然，不如姓‘叶’吧？叶云霄，你觉得如何？”

　　少年眼睛一亮，欢喜地行礼：“叶云霄多谢仙子赐名！”

　　陈悦齐和叶云霄拿着那只硕大的死老鼠，踏着星光返回村子。

　　快到村口时，叶云霄身形一晃，化作一株小巧玲珑、生机勃勃的树苗。陈悦齐小心地捧着它，走向老人的家。

　　还没进门，她就发现那间小小的屋子里已经挤满了人，村民们显然都听到了后山的动静，聚在这里焦急等待。她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敬畏和期盼。

　　“我们见后山地动山摇，金光冲天，怕大仙您遇到麻烦，正想召集人手去寻您呢！”老爷爷激动地解释道。

　　“放心，已经解决了，”陈悦齐将那只巨大的死老鼠扔在地上，“罪魁祸首就是这只老鼠精，你们村长是它的帮凶，已被夜游神带走接受惩罚，那些死去的乡亲，也都被超度，往生去了。”

　　她又将手中的小树苗递给老人：“把这棵树苗种在村子中央，它能保佑此地安宁，滋养一方水土。”

　　消息宣布，屋内顿时一片哗然，有人因大仇得报而欣喜落泪，有人因思念逝去的亲人而低声啜泣，悲喜交加。

　　看着他们，陈悦齐忽然想起一路来的见闻和心中的疑虑，她收敛起脸上的温和，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一些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从今往后，这个村子里，若再发生拐卖妇女、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顿了顿，看到有几个人下意识地躲闪了她的目光。

　　“——该怎么做，你们心里清楚！若是再有下次，”她的声音冷了下去，“不是神明救不了你们，而是不会再救了！”

　　想起曾经看见过一则新闻，村子里经常出现拐卖妇女的情况，而村民却认为此事稀松平常，甚至敢去拦救援的警车，还打警察。

　　如果一件恶事在人的心中被常态化，世间便没了伸张正义敢于反抗的人。

　　让孙祎救这些受难的女人他肯定会同意，但是陈悦齐不能现在发作，万一没忍住，自己就要变成被拦车的警察了，况且孙祎现在的情况也不好直接救。

　　再者说，陈悦齐希望这些人能知错悔改。

　　事情了结，陈悦齐向村民们说明自己急需返回江城，一位热心的大叔当即表示明天一早可以用摩托车送她去最近的汽车站，还有村民见她穿着不合身又脏旧的衣服，拿出了自家新买的、还没舍得穿的衣服送给她。

　　村民们连夜将叶云霄所化的树苗恭敬地种在了村子正中央的空地上。

　　一切忙完，已是深夜。

　　陈悦齐在小姑娘为她精心铺好的床铺上，头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

　　——意识海

　　孙祎屈膝坐在意识海的光晕中，手肘撑在膝盖上，那张俊美却模糊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复杂的情绪，他沉默地注视着眼前因极度疲惫而沉睡的陈悦齐的意识体，眉头微蹙。

　　良久，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伸出手，小心翼翼握住陈悦齐意识体的手。

　　一股极其精纯温和的仙力，如涓涓细流，缓缓透过指尖，渡入陈悦齐的魂魄深处。

　　他闭上双眼，集中全部神念，仔细地探寻感知着自己的本源气息。

　　太初呢？他的先灵元神呢？

　　感觉不到一点儿气息。

　　当时陈悦齐坠海的时候，他分明感受到了自己的先灵元神，才选择救她，并且，倘若没有先灵元神护体，以陈悦齐肉体凡胎的身躯，根本无法承载自己的元神。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仙力探寻了每一寸角落，反馈回来的却只有陈悦齐自身纯净的灵魂波动，以及因连日奔波而产生的疲惫感。

　　没有任何一丝一毫属于太初的痕迹。

　　他缓缓睁开眼，琉璃般的眼眸中难以掩饰地掠过一抹深深的失望和困惑。

　　为什么？

　　难道是碧灵珠将气息遮掩了？

　　可就算有碧灵珠遮掩气息，他也不可能完全感知不到自己的先灵元神啊，一定是出现了什么岔子。

　　但是看当下举步维艰的情况，他只能暂且忍着。

　　就当是碧灵珠把气息遮掩了吧，顺便也能遮掩他的气息。

　　窗外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星辰隐去。

　　陈悦齐在现实中不舒服地动了动，幽幽转醒，喉咙又干又痛，脸颊发烫，脑袋昏沉，这是感冒的前兆，她心里叫苦不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忍心吵醒身边还在熟睡的小姑娘，她轻手轻脚地穿上村民们送的新衣服，虽然款式土气，布料也粗糙，但这份心意让她感到温暖。

　　她借着晨曦的微光，悄悄出门，前往村子中央。

　　叶云霄所化的大树在晨光中舒展着枝叶，感受到她的到来，树干上光华一闪，清秀的少年现身而出。

　　“云霄，”陈悦齐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鼻音，“你能不能……还是变回一棵更大更结实的大树？”

　　叶云霄有些不解：“仙子，这是为何？”

　　“嗯……比如，万一有些调皮的孩子不小心把你拔出来了怎么办？变成一棵参天大树，他们就拔不动了呀！当然，这只是个建议。”陈悦齐胡乱找了个理由。

　　叶云霄乖巧地点头：“仙子吩咐，小仙自当遵从。不知仙子今日欲往何处？”

　　“我要回家了。以后如果有事，我们怎么联系你？”

　　“这个简单，”叶云霄微微一笑，摊开掌心，一朵毛茸茸、粉嫩可爱的合欢花凭空出现，静静绽放，“仙子只需凝神想着这朵花的模样，它便会出现在您掌心，我自能感知。”

　　说罢，那朵小花轻轻飘落到陈悦齐手中。

　　“这是……合欢花？”陈悦齐认了出来。

　　“我本就是一棵合欢树啊。”叶云霄笑着，身形一转，再次化作大树，而这一次，树干变得更加粗壮，树冠如华盖般向外扩展了数十米，枝头开满了如梦似幻的粉色合欢花，蔚为壮观。

　　陈悦齐仰头，看着这清晨中的满树繁花，一时有些失神。

　　“哎呀呀，大仙真是神通广大！一晚上就让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昨天说好送她的大叔骑着摩托车过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声赞叹。

　　陈悦齐坐上大叔的摩托车，一路颠簸到了最近的汽车站。

　　手机终于有了信号，她在小镇的店里用身上最后一点钱换了少量现金以防万一。

　　事实证明她的未雨绸缪是对的——

　　在挤上破旧的长途汽车时，她的手机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