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快别摆烂啦》东遥

5、送你一场缘法

　　“那耗子精的底细你知道多少？”孙祎压下怒火追问。

　　树精回答：“它原本是这山里的一只老田鼠，一百年前不知走了什么运道，吸食了一团从天而降的黑气，这才成了精。仗着一百年前兵荒马乱、人命如草芥，它不断吃人，变得极为厉害，子孙无数。忽然有一天，天降异象，一个神物落下来，把它砸成重伤。之后山里就出现了一种巨大的蝙蝠，专吃它的鼠子鼠孙，它吓得躲了几十年没敢再出来作恶。”

　　“哼，”孙祎不屑地冷哼，“靠吃人修炼的妖精，最是下作卑劣。今日算你们运气好遇上我，我便顺手料理了这祸害。”

　　“多谢上仙！多谢上仙！”树精和夜游神连忙一齐磕头道谢。

　　“只是这老妖精禁制厉害，又胆小如鼠，若感知到我的气息，必定缩在老窝里不敢出来。要找到它的巢穴，倒是有点麻烦……”孙祎沉吟道。

　　夜游神和树精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这样吧，”孙祎有了主意，对树精说，“你走前面，去它的洞口叫阵，把它引出来。我们跟在你后面。”

　　说罢，他身形一晃，化作流光重新回到了陈悦齐的身体里。

　　现场只剩下一人、一神、一妖。

　　被树精附身的颜凯，被那团绿光裹挟着，僵硬地走在最前面。

　　陈悦齐和夜游神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走到山的另一面，后山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完全显露出来。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坟地，歪歪扭扭的墓碑和长满荒草的坟包散落四处，不知名的野物在草丛里窸窣乱窜，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夜枭凄厉的嚎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陈悦齐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往夜游神旁边靠了靠，关掉了手电，生怕光线惊动目标。

　　“仙子别怕，”夜游神小声安慰，“都是些死去多年的人，没什么可怕的。”

　　陈悦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神仙，我可是肉体凡胎！万一等会儿从坟里蹦出几个僵尸怎么办？我不是戴夫，你也不是豌豆炮！”

　　夜游神闻言，鼓胀的大眼睛猛地一亮，激动地压低声音：“仙子你也玩《植物大战僵尸》？我们能加个好友吗？”

　　“？？？”陈悦齐差点被这跳跃的话题噎住，“你们……神仙也玩手机？”

　　“嘿嘿，公务之余总得有点消遣嘛。”夜游神居然有点小骄傲。

　　“那你们有神仙微信群吗？能拉我进去不？”陈悦齐瞬间来了兴趣，眼睛放光。

　　“喂！”孙祎忍无可忍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炸响，“你们两个！是来郊游还是来办案的？跟紧了！要是跟丢了，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两人这才猛地回过神，赶紧收敛心神，加快脚步跟上前面那团移动的绿光。

　　又走了一小段路，只见颜凯在一棵需要三人合抱的老槐树前停住了脚步，那槐树下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坟包。

　　陈悦齐和夜游神立刻闪身躲到旁边一块大石头后面。

　　颜凯将双手按在粗糙的树皮上，表情变得严肃无比，周身绿光闪烁。

　　只听“咔嚓”几声脆响，那棵老槐树竟从中间裂开，树皮剥落，根部露出一个黑漆漆、深不见底的大洞，一股阴寒的气息从中透出。

　　颜凯的双手化作无数根扭曲的藤蔓，如同活蛇般向洞内探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洞里毫无动静，石头后的两人紧张得手心冒汗。

　　——砰！

　　一股浓郁的黑气从洞中喷涌而出！

　　那些探入的藤蔓瞬间被震得寸寸断裂，颜凯自己也像是被巨力击中，倒飞出去十几米远，重重摔在地上。

　　黑气在空中翻滚几下，又缩回了洞里，洞口恢复死寂。

　　里面那个东西好像不愿意出来……

　　颜凯挣扎着爬起来，再次走到洞口边，这次，他绕开了洞口，转向旁边那个小坟包，无数更加粗壮的藤蔓从他手中生长出来，猛地插入坟包之中，疯狂地搅动起来，似乎想从里面挖出什么东西。

　　这一下，仿佛捅了马蜂窝！

　　比之前浓郁十倍的黑气如同实质的墨汁从洞中汹涌而出，迅速在颜凯身后凝结成一个巨大的黑影，两点猩红的光芒在其中亮起，如同恶鬼的眼睛。

　　颜凯慌忙收回藤蔓，转身面对那团黑影。

　　“我当是谁呢~”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从黑影中传出，“怎么？天上的雷公没劈死你呀？”

　　“我就算死，也要先拉你垫背！”树精操控着颜凯的身体，发出愤怒的嘶吼。

　　黑影中的红眼眯成两条缝，发出“咯咯咯”的怪笑，听得人毛骨悚然：“雷公没劈死你，倒是便宜了我！区区四百年修为，虽然寒碜了点，但吞了你，也能让我法力大涨！咯咯咯！”

　　话音未落，黑雾翻滚凝聚，化作一只巨大的长毛老鼠人立而起，它已初步化出人形，脸部狭长，嘴角几根白色长须随着肌肉抖动，一双眼睛猩红如血，死死盯住颜凯，尖牙外龇，凶恶异常。

　　动物的修炼比植物要快上好几倍，纵使树精修炼了四百年，也比不过修炼了一百年的老鼠精，它体型比颜凯高大近一倍，足有三米多高，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和压迫感。

　　陈悦齐不禁为颜凯捏了把冷汗。

　　鼠精龇牙厉啸，利爪从指间暴长，带着腥风直抓颜凯面门。

　　颜凯反应极快，纵身飞向半空，险险躲过这致命一击。

　　利爪狠狠抓入地面，留下深深的沟壑。

　　鼠精一击落空，立刻转身。

　　但颜凯也不是毫无准备，他在鼠精落脚的地面施法，无数坚韧的藤条破土而出，死死缠住鼠精的双脚脚踝，让它一时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颜凯摇身一变，凌空化作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根系深深扎入泥土，那些缠住鼠精的藤条猛地发力，拖着挣扎咆哮的鼠精，一点点向大树挪去……

　　陈悦齐和夜游神在石头后面看得目瞪口呆，这场面简直比顶级特效还震撼。

　　“仙子，”夜游神悄悄凑近，压低声音，“其实我们没有神仙微信群。”

　　“没事没事，”陈悦齐也小声回应，下意识掏出手机，“那我们先加个好友也行，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结果手机一亮屏，她才想起这荒山野岭的老坟地根本没信号，而且新手机里连社交软件都没装。

　　两人只好尴尬地互相记了下手机号码。

　　颜凯跟老耗子打得火热，简直就是真人CG大片，况且妖怪打架普通人肯定没见过，陈悦齐手随心动，把摄像头打开拍视频，到时候发到网站上去炫一把。

　　注意力太集中时，二人都忽略了身后……

　　一个由森白骨头拼接而成的笼子，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哐当”一声，将两人稳稳罩在正中心！

　　一个佝偻着背、尖嘴缩腮、满口黄牙的男人阴笑着从暗处走了出来，他嘴角还叼着一截血淋淋、疑似肠子的东西，看见笼子里一脸错愕的陈悦齐和夜游神，他“哧溜”一声，像吸面条一样把那截肠子吸进了嘴里，嚼得啧啧有声。

　　陈悦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嘿嘿，偷看多没意思啊，”来人用枯黄的手一掌拍碎了他们藏身的大石头，“不如进来一起玩玩儿！”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前方激战的一妖一精，鼠精和树精同时停下动作，凶狠的目光扫向陈悦齐这边。

　　看到被骨笼困住的两人，鼠精那双红眼顿时冒出贪婪的光芒，它浑身妖气大涨，尖啸一声。

　　霎时间，无数黑灰色的老鼠如同潮水般从那个深不见底的洞里涌出，黑压压地覆盖了整个地面，疯狂地啃噬起缠绕在鼠精脚上的藤条。

　　树精见状，立刻放弃树身，重新变回颜凯的样子悬在半空。

　　那些老鼠不会飞，只能对着天空龇牙咧嘴，发出密集的“吱吱”叫声。

　　鼠精眯起猩红的眼睛，仔细打量骨笼里的两人，突然发出刺耳的大笑：“一个小姑娘，一个小神仙！哈哈哈哈！真是双喜临门！徒儿，干得好！”

　　“师父，解决了他们，正好给兄弟们开顿荤的！”那尖嘴男人一脸谄媚，随即一跃而起，也加入了战团。

　　密密麻麻的老鼠从骨笼边跑过，陈悦齐和夜游神紧紧缩在笼子中间。

　　等鼠潮稍微过去，陈悦齐慌忙催促：“你不是神仙吗？快用法术把这破笼子弄开啊！”

　　夜游神吓得声音发颤：“我、我只有八十年道行啊！而且、而且这些老鼠都吃过人，煞气重，我、我害怕！”

　　“谁让你打老鼠了！把笼子弄开就行！”陈悦齐恨铁不成钢。

　　“这、这笼子是人骨做的！怨气太重了！我的法术……法术没用啊！”夜游神都快哭出来了。

　　陈悦齐无语，只能在心里狂喊孙祎。

　　没想到孙祎居然优哉游哉地回答：“无妨，再看看。”

　　陈悦齐：“……”

　　行吧，看来只能继续当观众了。

　　两人无奈地坐回笼子里，紧张地关注战局。

　　颜凯以一敌二，渐渐落了下风，地面全是疯狂的老鼠无法落脚，它只能耗用法力勉强悬在空中。

　　鼠精见状，也飞上半空，利爪带着黑风左右开弓，逼得颜凯只能狼狈躲闪，毫无还手之力。

　　那个尖嘴徒弟则在地面，眼巴巴地等着师父把树精打下来。

　　“那家伙到底是人还是耗子精？”陈悦齐指着地上的尖嘴男问夜游神。

　　“他是人，”夜游神厌恶地皱紧眉头，往后缩了缩，“但他身上沾满了同类的血肉和妖气，臭不可闻！”

　　就在这时，半空中的颜凯突然周身绿光大盛，一股磅礴的力量爆发出来，尖锐的木刺猛地从地面钻出，无差别地刺向地面鼠群！

　　顿时，老鼠死伤大片，黑血四溅。

　　鼠精见状，慌忙喷出黑雾，将剩余的老鼠笼罩、化去。

　　眼见子孙死伤惨重，鼠精彻底暴怒，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洞穴中，无数黑气如同受到召唤，疯狂涌出，被它吸入体内！

　　颜凯似乎耗尽了力气，从半空跌落在地，艰难地抬起头，向陈悦齐投来求救的目光……

　　“小兔崽子！你杀我子孙，却依旧伤不了我分毫！说到底，是你太弱了！”

　　鼠精吸收完黑气，体型似乎又膨胀了几分，怒吼着就要给颜凯最后一击。

　　“师父！快宰了他！咱们开饭！”尖嘴徒弟在一旁兴奋地煽风点火，口水直流地看着骨笼里的“美食”。

　　就在鼠精的利爪即将落下之际——

　　一道无比耀眼的金色光柱，猛地从陈悦齐体内迸发而出！

　　伟岸挺拔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两人面前，金色长发无风自动，周身神光缭绕！

　　困住他们的白骨笼子瞬间分解，化作一道道柔和的金光，如同逆流的流星，飞向夜空！更有无数得到超度的亡魂化作一道道金色的光点从周围那些孤坟中飘出，纷纷扬扬地升向天际，仿佛一场大地回馈给星空的流星雨。

　　整个后山被这圣洁的金光照耀得亮如白昼。

　　这震撼人心的一幕，让现场所有活物都停下了动作，呆呆地仰望。

　　“哇……上仙显圣，超度了亡灵！”夜游神张大了嘴巴，满眼崇拜，“随即他又疑惑地嘀咕，“可上仙明明像是道家尊神，怎会施展佛门超度之法？”

　　陈悦齐也看不懂，没法接话。

　　“你又是什么东西？！”鼠精从震惊中回过神，惊疑不定地厉声喝问。

　　“你爷爷。”

　　孙祎语气平淡，甚至有点慵懒，但他那双原本清澈的桃花眼中金光流转，散发出无穷的威压，将鼠精吓得浑身哆嗦。

　　附在颜凯身上的树精极有眼色，立刻脱离颜凯的身体，化作一根碗口粗、一米多长的青黑色木棍，稳稳落入孙祎手中！

　　孙祎掂了掂棍子，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对棍子说：“四百年的道行，打不过一个一百年的小妖，连人形都没修出来，就这点出息还想成仙？”

　　树精：“……”

　　孙祎手握木棍，微微一紧，沉声道：“今日，我送你一场缘法！”

　　话音落下，树精被一道金光洗礼，褪去绿油油的样子，变得神力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