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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千年的真相 ...

  •   陈悦齐没接触过超度亡者这件事,见孙祎有点严肃,她就笑着让他放宽心:“行啦,我这边没什么事,魏贤虽然走了,李思意和王舒都还在呢,再说了在学校能有什么呀,你们放心吧。”

      “你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把这个镯子摘下来。”孙祎拉起她的手腕,露出和他发丝一样耀眼的金镯。

      “嗯,你放心走吧,早点回来。”陈悦齐说。

      从天庭回来后,他们就没有分开过,经过几个月的磨合与接触,那种一开始的拘束已经变得很淡了,孙祎陡然要离开她,说到底她是舍不得的。

      孙祎和张青羽下午就走了。

      突然没了两个人,周边忽然安静下来了。

      坐在二楼走廊凳子上的陈悦齐莫名感到不舒服,眼皮沉重、全身提不起力气。

      突然想到前几天孙祎曾经说过的话,又见到村长这么殷勤地为别人办事,态度很反常,她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又没精力想太多。

      事情一股脑地涌进在脑海中,搅得大脑昏昏沉沉,趴在二楼的栏杆睡去了。

      半梦半醒之际隐约听到轻微忙动的窸窣声音。

      寒风吹得人浑身发冷,她睁开眼已是漆黑一片,只剩天幕处垂下点点星光。

      天黑了,他们也不知道晚上吃饭了没有。

      陈悦齐站了起来,宿舍只有一盏微弱的小台灯散发着无济于事的光亮,而王舒的宿舍漆黑一片,看样子是没有人,现在就剩她孤零零一人在静谧中被黑暗与孤独吞噬。

      即便有微弱月光,但还是看不清浓墨色的远山。

      一束手电光柱从学校后山散射而出,精准地落在陈悦齐身上。

      她被灯光晃了一下,适应光线后向望了过去,逆着光看不清。

      突然,那人将光柱掉转过来,对准自己。

      手电聚光在她煞白的面部,像一张脸凭空浮现在夜色中,再加上她面对强光照射时痛苦的表情,别提多诡异了。

      是李思意,她正站在远处的山顶向她招手,显得十分急切。

      李思意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去后山干什么?

      各种疑问在脑海中翻腾,占据原有的正常思绪。

      陈悦齐感觉大脑中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啃噬,无休无止,令人头皮发麻。

      很快,后山的光灭了,一切又臣服于黑暗。

      星星点点的红色光斑在通往学校的小径上亮起,随着谈话声由远及近,光斑越来越大,在向学校迫近。

      风吹拂过墨色长发,发梢随着寒风起舞,她冷漠地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面色凝重地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

      慢慢地,火焰凑近了。

      楼下狭窄的小院子里站满了人,火焰的光芒汇聚在一起将周围的一切照得亮如白昼,燃烧的火把上冒着的一缕缕黑烟,光亮晕染出一张张熟悉又陌生面孔,这些村民不同于以往嚣张跋扈的模样,此刻他们脸上的表情冷得像纸扎出的人。

      阵阵阴风吹过窗棂,卷起一声声风的悲鸣。

      他们齐刷刷地抬起瞪视着陈悦齐。

      “别躲了,把太初交出来吧。”村长面无表情。

      终于等来了,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

      陈悦齐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人群,浓密纤长的睫羽遮住眼中的思绪,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木质栏杆,又是为了她体内的太初,不过这个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孙祎和张青羽怎么样了,“我没有想要逃走,你们把我朋友怎么样了?”

      “哈哈,死到临头了,还管得上别人,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王老师说的没错,你体内的那东西可以保佑我们村子。”他三句话就把幕后主使抖出来了。

      陈悦齐强忍笑意:“王舒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们要这样做?”

      “管那么多干什么?有了太初,我们就不用费尽心思去找其他辟邪避凶的了,也算是你死前为我们做出贡献了!”

      辟邪避凶,陈悦齐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果然和孙祎说的那样,这个村子出现过献祭的情况,还是生人活祭,她眯起眼睛,寒声道:“为了驱邪避凶,你们手上死过不少人吧?沈承洲……”

      这个名字一出口,下面的村民立刻惊慌的面面相觑。

      村长瞳孔一缩,看着陈悦齐就跟看见鬼了一样:“你,你怎么知道沈承洲?”

      “我把话撂在这里,如果我在这儿出了任何事,哪怕你们没有邪祟的威胁,以后也会过的不安生,不仅仅是你们,也包括你们的子孙后代,你们听了王舒的话想解决当下之急,可若是伤了我,你们面对的就不止是献祭所保的一时太平了,”陈悦齐倨傲地仰着下巴,“你们好好想想,被调走的为什么是魏贤不是我。”

      “村长,这……”下面已经有聪明人开始动摇了。

      村长咽了下口水:“我们不会伤害您,您大人有大量,乖乖地把太初交出来,要不然,您可永远都要留在这里了。”

      交出太初?陈悦齐做梦都想。

      她和孙祎都办不到的事,难道这些凡夫俗子就能办成?可笑。

      “您说这话您自己可信吗?”陈悦齐不屑地说,“沈承洲真的被你们献祭了?”

      “我们也是有苦衷的。”村长的语气也开始动摇。

      “既然你们选择留下我,那起码也该让我死个明白吧?咱们真心换真心,未必利诱的结果大家都不好过,何必呢?”陈悦齐的神色始终平淡。

      “俗话说,死也要当饱死鬼,村长,咱们上次……”一个村民趴在村长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村长面色凝重,沉思了数秒才抬起头:“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过了奈何桥,到了阎王跟前儿,你可别怨我们。”

      尘封近千年的真相终于重见天日了——

      一千五百年前的石泉村山清水秀。

      虽然太平盛世时间短,但是石泉村位于蜀地,四面环山,避免战火涂炭,靠着贩卖丝绸,家家户户衣食富足。

      直到有一天,一位游走四方的商人牵着马匹游方到这里,借言推说这里的土地下面有开采不尽的食盐,只要村民愿意和他合作,他可以教授村民晒盐技巧,再由他转运各地。

      为了博取信任,他拉来了几马车的农具、农产品、布匹等作为交换。

      什么采盐暴利,纯粹扯淡。

      要是蜀地能晒出盐来,那他们的祖宗早就发现了,更何况那个时候的盐,铁,矿都由朝廷管控,贩私盐是犯法的。

      他们拒绝了富商的好意。

      只可惜,这个村子不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落后、没见过世面的大有人在,更可怕的是贪婪成性想不劳而获。

      他们对富商随身携带的钱财有了觊觎之心。

      一个暴雨之夜,三五成群的贪心人用磨过的镰刀砍下商人沉睡的头颅。

      商人在睡梦中被利刃的寒光惊醒时,脖项间的鲜血喷涌而出,只能睁着两只眼睛仇视着众人。

      惨烈的死相和刺目的鲜血带来的恐惧很快就被行李中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取代,几马车的物品被村民分散殆尽。

      可谁也没有料到,这富商不是凡人,他只是一团怨气不散无法投胎的邪魔,只有游走四方,利用人性的缺点将怨气转移,吸取足够多的恶,才能壮大自己。

      他早就料到村民贪婪成性,一定会打财宝的主意,所以才变了行装,幻化出金银珠宝,引诱出人心中的恶。

      头颅被砍下之后,邪恶之气四散,村子人人蒙难,仿佛中了梦魇一般。

      有人半夜惊醒,当场癫狂,不由自主地走到河岸边,举身投河,或者找来一根粗绳,绑在房梁,上吊将自己勒死;披头散发,找来明晃晃的锋利尖刀,将妻子儿女活生生捅死,而后自我了结……

      谁也保不齐今天还好好的,到明天就不成人样。

      短短两三天,一个小小的村子变成人间炼狱,疯的疯,死的死,家家都遭了难,几个罪魁祸首卷钱逃到邻村,结果好景不长,他们以更残忍的手法将自己折磨死。

      邪气像瘟疫扩散开,邻村也遭了殃。

      “是你们的先辈太贪婪,怪不了别人。”陈悦齐不由发出这样的感慨。

      “当时我们这里有一个道士,传闻村民杀富商时,他是极力劝阻的。”村长继续说。

      事发之后,幸免于难的村民齐刷刷地跪在道长门前恳求他帮忙解除这个诅咒。谁知这道长坚决闭门不出。

      “难道你修行就为了见死不救?”

      面对这样的质问,道长内心生愧、面露难色,吩咐童子打开门闩,与村民们商议对策。

      他当时起了一卦,算出这是穷奇。

      当时他对村民说,他只能镇压妖魔几十年,等他身死后,妖邪会卷土重来,诅咒会重新在后辈中传承下去。

      “穷奇?”陈悦齐担忧地看向远方。

      “先民对付的只是它喷吐出的一团凶气,更别谈将真身镇压在这里了。”村长苦笑一声。

      “那后来怎么镇压的?”

      “那个温泉还记得吧?想必后面的五座仙峰你也去了,道长杀不了穷奇,只能给予好处,他在其中设了结界,将凶气逼进去,用自己的阳血滋养,穷奇贪婪无比、嗜血成性,也被囚禁了一段时间,起初是没有泉眼的,那只不过是结界总穴的一方塌陷。”

      陈悦齐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

      结界相当于一个闭塞的小生态系统,地质构造、气候特点都已经与当地有了很大差别,结界中气温较高,树丛、灌木倒更像暖温带才生长的。

      “道长这是在以命作注,他是一介凡人,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逝去了吧?”陈悦齐问道。

      村长点了点头:“没两年就去世了,穷奇的凶气得不到血液的滋养,在其中暴跳如雷、咆哮声震天撼地,力量非比寻常,很快就将结界捅了个窟窿,这里每天就像发生地震一样,飞石滚滚,封印随时都有可能解除。”

      “后来呢?”

      “有天村里来了个癞头和尚,嘴里念叨着一句顺口溜,说是穷奇穷奇,凶悍无比,要除此症,药在道里,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问了之后他一语道破天机,说是此事因道士而起,穷奇喝惯了道士的血,要是其他人断不可行。”

      “这种蠢话你们也信。”陈悦齐无语至极。

      “和尚说念经可以感化穷奇,设结界只会让这妖魔更加凶顽,你们这些道士,自己挖的坑自己去填,所以我们每五年献祭一个道士,自仙主峰将他的血灌下去,保了村子千年无虞,不然惹怒了穷奇,就要跑出来害我们。”

      “所以,沈承洲被你们献祭了?”陈悦齐微眯的双眸蓄满杀意。

      “这个……这,”村长支支吾吾地回应着,旋即,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是我们做的,怎么了吧,他上了大学,也算是为我们石泉村争了口气,可是供养穷奇是我们代代相传的使命,谁也不敢忤逆,一个老师的性命算什么?”

      “你们才是真正的妖魔。”陈悦齐抑制不住心底的怒气。

      按照他们的传统,五年献祭一个,那么沈承洲死去五年后,必定还有一人也被献祭。

      那个人是谁?

      穷奇影响石泉村一千五百年,经过一代代的演化和根植在骨子里的传统,俨然变成笼罩在每个人头顶的梦魇,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打破,敢去据理力争,敢去改变这一切,好像牺牲人的性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怎么会有人理直气壮地作恶?

      “说了这么多废话,你也可以死明白了,大家上,抓住她!”

      村民的脸上冒着凶狠的绿光,像面对珍馐美味的妖兽,举着火把、棍棒准备冲上楼。

      “来,你都听到了吧。”陈悦齐对身边唤了一声。

      一个小脑袋在走廊的栏杆上后探出头,小脸满是失望与哀伤。

      看见自己的儿子,村长的脸瞬间僵硬了。

      陈悦齐的手搭在石铁的肩膀上,手指微动,锋利的刀片在火焰中折射出一道寒芒,落在村长眼里,他吓得瞳孔骤缩,一动也不敢动。

      村民看他脸色不好,都不敢轻举妄动。

      指尖的刀片距离孩子的脖颈只有几毫米,只要有人敢轻举妄动,陈悦齐手指微微一划,这孩子会顷刻间命丧当场。

      这就叫挟天子以令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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