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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人生的追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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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我看村子里风景很不错,不过昨天晚上我们刚来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他朝我们丢泥巴来着。”陈悦齐想起村口那个姓黎的疯子,有些哭笑不得。
李思意停下手上的动作,思索片刻:“哦,你说的是那个小傻子吧,唉,他也是个可怜人。”
“啊?学姐你给我讲讲他的事呗。”刚好陈悦齐也闲得无聊,便跟李思意唠了起来。
村口那姓黎的二傻子,是被上一个智商不健全的守村人捡回来养大的,那个守村人心地善良,对这个孩子视若己出,还请了村里的道长给孩子取名叫黎境元。
可惜这个孩子天生缺了一窍,智商有点问题,平日也疯疯癫癫的,他并不是不会讲话,一旦有人和他说话,他就像开了闸的洪水,讲个不停,但说的都是旁人听不懂的。
他五岁时,抚养他的守村人去世了,他就成了孤儿,村子里没有接任的守村人,只好由黎境元这个被捡回来的孩子继续做守村人,然后村里拨给他补助金,但之前村子里有一个恶霸,把他的钱抢走不少,后来恶霸出去打工了,他的日子才好过一点。
陈悦齐听完后,回想黎境元脏兮兮的穿着,心里对“好过一点”有了新的定义。
“青羽,那二傻子你怎么看?”孙祎躺在床上问。
张青羽皱了皱眉,想起那个二傻子他心里就不舒服,收拾东西的动作重了不少:“不正常的人又不止他一个,你就这么同意陈悦齐跟那个学姐住一起?她命够硬?”
孙祎一脚踩在光秃秃的床板上,翘起二郎腿晃悠着:“我不想又能怎么样?她非要跟李思意住一起,不过说实在的,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敢在白天出现,你见过吗?”
“没见过,不过也许她是好人呢,心存善念……”张青羽的话还没说完,他们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他拉开门一看,王舒站在门外,像个娇俏的小女人一般局促羞涩地开口说:“那个,你们能帮我把我的箱子找一下吗?我跟你们一起去。”
孙祎和张青羽面面相觑,谁都不愿意去。
倒不是他们不体谅女性,主要是这王舒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们嫌麻烦。
孙祎看着张青羽,浅金色的眸子里写满了“你去”。
张青羽一脸的不情愿,修长的下颚线绷得死紧,要是再靠近一点,好像就能听见他磨牙的声音。
俩人正靠眼神交流带出火花闪电时,有一个人拎着箱子走进了楼下的院子里,他们连忙出门站在二楼的走廊往下看。
魏贤拎着一个淡粉色的箱子走了进来。
那是王舒的箱子。
陈悦齐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朝刚走进院子的魏贤喊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魏贤抬起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朝他们挥了挥手:“我朋友的事忙完了,就赶紧回来了。”
王舒急忙冲下楼去,双手张开像是要拥抱什么。
魏贤明白她的感激之情,有些羞怯地正要迎上去,却不料王舒一把抱住了他手中的箱子。
“可算找回来了,呜呜。”王舒紧紧抱着箱子,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宝贝。
魏贤被她这话弄得有些懵,站在楼上的孙祎和张青羽则暗自憋笑。
“哎呀,有人呆头呆脑,帮了人忙还得不到便宜。”张青羽打趣道。
“怎么说话呢!”陈悦齐先是骂了他一句,继而转向魏贤问道:“你怎么找到她行李箱的?”
魏贤将另一个背包卸下,解释道:“噢,我赶上来时经过山路,看见那里风景不错,有水往山下流,形成了一个温泉,这个地方是非典型嶂砂岩地貌,薄层易于风化,照理说是不该形成温泉的,但是……”
陈悦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山脉,若有所思:“温泉的形成要么有地壳火山,要么是地层空荡有热水形成,可怎么又会有山泉水往下流汇聚进温泉里呢?”她微微一笑,“这里的地势山脉确实不像温泉能够形成的样子,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们听说这村子叫石泉村,想必就是因为这个温泉吧。”
“你说这些我们听不太懂。”王舒站起身,只关心箱子的事。
“哦,我检查水质时,看到一个箱子被灌木卡住了,得亏没有掉到石头上,一想肯定是你们的,就顺手带回来了。”
“还是谢谢你,嘻嘻。”王舒这才对魏贤露出甜美的笑容。
“别站在这里了,到宿舍再说吧,学校条件有限,只能挤到一块。”李思意温婉一笑,语气柔和。
“没事儿,挺好的。”魏贤也不挑剔,跟着她的指引进了宿舍。
宿舍的墙皮有剥落的痕迹,木桌、床架早已斑驳,透露着岁月的痕迹,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现在虽是深秋,仍能感到南方丛林有瘴气滋生,再加上初到新地,陈悦齐浑身发痒,她看着李思意为他们指派床位,收拾行李,也不管王舒在男生宿舍门口卖乖、打闹,径直回了自己住处,拿几件衣物准备去洗澡。
路过李思意的办公桌时,陈悦齐不经意瞥见一张被压在桌子玻璃下的照片。
照片摆在整张桌子的正中间,显得格外珍重。
陈悦齐好奇地凑了过去,
那是李思意和一个陌生男子的合照,地点在江大的校门口,拍得很正式,估计是以支教的名义拍摄的。
虽然不知道照片上二人的关系,但俩人郎才女貌,让人下意识觉得这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照片右下角还有时间:09/10/01。
一行俊秀的钢笔字写在上面。
这是十年前的照片?陈悦齐心中诧异万分。
为什么现在的李思意看起来与当时一般无二,甚至更貌美?难道这个穷山村十分养人?
“看什么呢?”李思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陈悦齐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地直起身:“啊……这有一张支教合照,我好奇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另一个人是谁啊?”
李思意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走到桌子前,把椅子往旁挪了挪,目光落在她再熟悉不过的照片上,指尖轻轻拂过玻璃表面,眼神变得悠远。
“是当年和我一起来支教的另一个老师。”
她扬起头看着窗外逐渐落下的夕阳,脑中忆起了那个满目樱花的季节,脸上写满了对美好过去的思恋,比起今天早上看见的那个冷静无比、对别事漠不关心、泰然处之的李思意,此刻的她让陈悦齐感到有些陌生。
她缓缓开口,对着在旁边聆听的陈悦齐说起了往昔。
红白相间的樱花开满了一树又一树,成粉团状簇拥在江大校园,她就是在这时遇到了沈承洲。
那时他站在樱花树下,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照在他温润的面颊上。他那如水的双眸映着阳光,熠熠生辉,惊艳了李思意的青春及一生。
也许李思意对他在树下漫步的一幕过于执念,想到照片上的人时,脑海中不免跳出了繁花锦簇的意象。
沈承洲是从这个村子里走出的,成绩优异,是公认的优等生,也是大家公认的校草,而李思意不过是隐于人海的泛泛之辈,和那些对当下生活抱有明确希望、对遥远未来有着无限憧憬的人不同,她的人生是迷茫的,毕业之后也左不过是加入常人的行列嫁人生子,打一辈子的工,碌碌无为过一生。
沈承洲的出现就像一道长夜曙光,指引了她的人生。
受到他的影响,她拼命地追赶着沈承洲的步伐,得知他毕业后要回乡支教时,她大喜过望——
她终于有机会能离他近一点了。
“十年到现在?”陈悦齐听到这里,已经对这份悄然的爱慕惊讶到了。
李思意追随眼前人的愿望在当时无可撼动,迄今为止已维持十年,甚至现在仍然支撑着她过着平淡简朴而孤守一处的生活。
当年的支教环境更加艰苦,下雨天的路面泥泞难行,潮湿闷热的空气让人浑身难受,宿舍是教室改造的,简陋粗糙,那时社会回馈乡村的观念还不太浓重,自然也无法有过多的教育资源倾斜。
沈承洲不明白这样一个弱女子为什么要去边远的地区,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想去支教,尽自己的一份力量,纵使力量微薄,起码我这辈子不后悔。”李思意半遮半掩着自己对沈承洲的心思。
沈承洲成长的地方,李思意记得这是一段很远的路程,沿途所见更是她从未接触的,想到沈承洲从这么贫瘠闭塞的地方走出去,她对他又存了一份心疼。那个时候她只想为他分忧。
李思意对陈悦齐说的这些是她脑海中仅存的片段。
随着时光的侵蚀,过去的一切早就拼不全了。
“后来呢?你对他表明心意了吗?”陈悦齐听得入神,满脸期待仿佛在等一出扣人心弦的故事终章。
李思意把教案挪到旁边,揭起那层玻璃,把照片拿了出来。
照片背面有沈承洲写下的字,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支教留念,李思意收。
李思意神情专注,修长的手指翻转着这张照片。
在她的惋伤目光下,陈悦齐好似猜出了故事的结局,她叹了一口气:“那他现在是出去发展了吗?”
听见这个问题,李思意面色一滞,脑子仿佛死机了,周身的时间也为她静止了,就像十年来不曾改变的容颜……
“我,我……”李思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皱了皱眉,面露痛苦之色,眼角溢出一行清泪。
陈悦齐心中一惊,她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是我不好,咱们不去想了。”
轻声的安慰唤回了李思意的思绪,她幽幽转过头看着陈悦齐,失神落魄地说了一句:“不是,我,我忘记了,我不记得后来了……”
看李思意的难受样子,陈悦齐也不好再问了,免得伤人太深。
可是李思意就像个木偶一样,眼神空洞,一直想着已经忘记的过去,她头疼得厉害,陈悦齐没办法,只能尽量安慰李思意,让她上床睡觉了。
睡着的李思意眉头依旧紧蹙。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痛苦啊。
又是一个被男人伤害的女人,她肯定是被伤心伤的厉害。
陈悦齐心里产生了一种负罪感,替她掖好被角,忽然被她身上传来的温度惊了一下。
好冷,冷的像冰块。
正常人怎么可能有这种体温?
现在也不是数九寒冬,怎么会这样?
也许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吧,就像这样的高山里藏着温泉一样。
陈悦齐这样想着,拿着找出来的衣服准备去二楼的卫生间洗澡,看着里面亮着灯,估计里面有人。
魏贤走到她身边,说:“刚刚王舒进去洗澡了,恐怕一时半会出不来,要不你等会儿?”
陈悦齐没说话,拿着东西静静地站在原地,她的样子半隐黑暗中,魏贤有些看不清,但是他看清了陈悦齐眼中闪动着戏谑的光,就好像看透了一个人所有的伪装,却不拆穿他,像猫捉老鼠一般,给人无限的心理压抑。
魏贤咽了下口水,看了一眼关上门的卫生间:“要不,我带你去那个温泉洗澡吧。”
“好啊。”陈悦齐当即应下。
孙祎吃着苹果从宿舍里走出来,看见两个身影在夜色中并肩前行,却没看出来那是谁,正疑惑呢,裹着浴袍香肩半露的王舒忽然走上楼。
他一惊,立刻转身回宿舍。
王舒却一把拉着他,眼瞅着她的胸又要贴上来了,孙祎脑门突突直跳,身子向后仰躲开她。
出乎意料的是王舒没有贴上来,她开口说:“陈悦齐跟魏贤去温泉洗澡了,卫生间空出来了,你跟张青羽谁去洗?”
孙祎眨了眨眼睛:“我跟张青羽不急。”
“那你们可以跟陈悦齐一起去泡温泉。”
“我们没有跟女孩子一起洗澡的爱好……”说完,孙祎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不是在诋毁陈悦齐吗?“原来你跟她真没什么关系啊?”王舒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看来她说的都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