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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东北的狐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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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幕降临,徐北光才匆匆赶回,顺便给陈悦齐带了她最爱的小蛋糕,随后让人将任琦请进来。
任琦是在母亲的庇护下长大的,比陈悦齐大一岁,虽然二十岁了,可脸上仍带着些许不谙世事的稚嫩,母亲过世后,曾经圆润懵懂的双眼变得黯淡无光。
从他进门开始就带着一股悲伤的气息,夹克松松垮垮地穿着,脚步沉重的几乎抬不起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娇小可人,如狐狸一般的眉眼带着无尽的魅惑,她抓着任琦的袖口,胆怯地跟着他一起绕过一排的保镖,走到客厅。
一看见主位上坐着的气压低到极点的徐北光,小姑娘更怕了。
徐北光冷冷扫视二人,抬手屏退左右。
“胆子不小啊?”徐北光声音低沉,带着无形的压迫。
“我是来向阿齐道歉的,”任琦强作镇定,“是小霜做错了事。”
徐北光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那女子身上:“诚意呢?”
任琦却将女子往身后拉了拉,坚定地说:“要打要杀冲我来,我替她受着。”
这个小动作落在陈悦齐眼里,让她忽然明白了父亲当初为何对任琦另眼相看,是个爷们,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徐北光眯起眼睛,向后靠在沙发上,不再说话。
陈悦齐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才抬眼看向任琦:“听说你母亲去世了。”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瞬间刺穿了任琦强装的镇定。他眼中掠过一丝痛楚,低声答道:“是。”
“找到肇事司机了吗?”
任琦摇头:“找了很久,一直没有线索。我们家...已经破产了。走投无路之下,有人让我来找你帮忙。”
陈悦齐冷笑一声:“谁这么热心?”
“陆朝衡。”
这个名字让客厅的温度骤降。
徐北光敏锐地看向陈悦齐,这人可不得了,是陈悦齐的前男友!比任琦的身份更重,并且他隐约听说,太初的消息泄露和此人有关。
陈悦齐嘴角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目光如刀:“理由。”
任琦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突然跪倒在地:“是陆朝衡指示我们做的那处轮船绑架案……”
场面安静了好几秒。
陈悦齐仰头望着天花板,仿佛能穿透水泥板看见星空,吴烨和陆朝衡是好友,当年陆朝衡也是为了太初才接近她,后来被她发现了,俩人就此分手……
只是她搞不懂,既然陆朝衡也觊觎太初,那为什么他要破除禹王鼎的封印把孙祎放出来呢?太初真正的主人回来了,他们得到太初岂不是更加艰难?
想不通啊……
她的思绪飘得太远。
忽然,任琦身后的白玖霜神色痛苦,捂着心口难受的直哼唧,任琦一惊,连忙将她抱进怀里安抚。
众目睽睽之下,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从白玖霜身后浮现。
“哟,是只狐狸。”徐北光讪笑,“浮翠园可不是妖物能随意踏足的,待久了对身体不好。”
浮翠园曾有高僧做法,至今仍受佛法护佑。
任琦一听就急了,忙说:“我是想求你们借我一笔钱,陆朝衡让我来找你,他说你一定会帮我的。”
陈悦齐歪了下脑袋,“他算个毛啊?你答应帮他做事,他没给你好处吗?”
“小霜之前为了救我,丢了一魂一魄,他给了药,可是养出精魄耗时太长,眼下任家又遭逢变故,我实在没办法了,我配不上你,从来都没想过要耽误你,任家当年和你父亲有交情,求您看在我们两家……”任琦声音哽咽。
“我们有什么交情?那是你跟他的交情,跟我不算!”陈悦齐鄙夷道。
“是,是我说错话了……求您,我知道您有能力的……”
陈悦齐深吸一口气,“破船还有三千钉,你们任家从前跟我父亲有交情,如果我肯帮你,从今以后,我希望……”
“我愿意为您赴汤蹈火!”任琦跪在地上向她磕了个头。
白玖霜强忍着痛苦,盛着一汪清泪委屈的望着他。
这对情侣……真是情深义重啊,要是逼得太紧了,岂不是显得她陈悦齐像法海棒打鸳鸯?
“任琦,以前我只当你是个废物。但今天你敢为心爱的女人来求我,明知她是妖却依然爱她,我终于明白父亲为何对你另眼相看了,”陈悦齐深吸一口气,转向徐北光:“咱们还有钱吗?”
徐北光白了她一眼,无奈道:“两个亿,够吗?”
任琦彻底呆住,他原本只想借两千万,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是两个亿。
“这辈子能还清吗?”陈悦齐追问。
任琦哑口无言,两个亿的数额实在太大了。
“无妨,你去深圳找韩凌,报我的名字,他会帮你。”徐北光手肘搭在膝上,直视任琦。
广东商会会长韩凌,年轻有为却鲜少露面的商界大佬!
任琦心中骇然,连连道谢,正准备离开,陈悦齐却走上前蹲下身,轻轻点了点他怀中的白玖霜:“你是涂山还是青丘的狐狸?”
白玖霜瑟缩着,颤声答道:“我是东北的。”
陈悦齐差点笑出声,这么只可爱的小狐狸,居然是东北的?
白玖霜小声补充:“狐族五千年前就不强盛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感觉到陈悦齐肯帮忙,无非是因为她是狐狸,是妖,能得到更多东西。
陈悦齐看着任琦眼中的怜爱,善意提醒,“自古以来,人妖殊途。和妖相恋,不会有结果的。”
徐北光觉得这话耳熟,像是哪个戏曲里的台词。
任琦抱紧白玖霜,坚定地说:“纵使千刀万剐,我也不愿失去她。”
望着任琦抱着白玖霜远去的背影,陈悦齐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该劝他放手,还是该做个旁观者。
月光下,任琦低头轻吻白玖霜的额头:“咱们回家。”
众人离去后,陈悦齐在新修的茶室里沉思。
徐北光起身拍拍陈悦齐的肩:“早点睡,你去支教的地方在四川一带,我会提前安排,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一切交给我。”
陈悦齐点头。
若是连徐北光都不能信任,她不知还能信谁。
离开学只剩两天,徐北光将一切安排妥当,准备离开江城。
江城机场的私人停机坪外,黑压压站了一群人,垂首听着徐北光训话。
陈悦齐站得腿都酸了,徐北光还在滔滔不绝。
待下属散去,他又开始叮嘱陈悦齐:“记住按时吃饭,别等饿了再吃。维生素片也要记得,你一到冬天嘴角就裂...”
陈悦齐生无可恋地点头。
“真让我把绵绵带走?不留它陪你?”徐北光再三确认。
“以后我没空照顾它。等帮完孙祎,再带它游山玩水。”
“那好,以后做事定要三思而后行,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知道啦,哥哥~”陈悦齐指指徐北光腕上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回个澳洲而已,搞得这么隆重,不怕被劫机啊?”
“少贫嘴,我走了。”
徐北光带着绵绵登上飞机。
陈悦齐望着冲上云霄的飞机,久久没有离去。
开学日,陈悦齐搬进学校宿舍。之前租的房子因命案退租,若天天回浮翠园,又太过劳神,只好暂住宿舍。
只住一个月就要去西南支教,她带的东西不多。
孙祎离开已有十余日,还未归来。
陈悦齐思绪飘远,连讲台上老师的话都没听进去。
教导员推门而入,带来一个少年。
少年一进门就引起一片惊叹。
陈悦齐疑惑地转头看向讲台,只见一个身着休闲装,踩着白色运动鞋,单手挎包的少年站在讲台上,黑发梳得齐整,浓眉藏在碎发间,凤眼不经意地掠过众人。
他的不经意却在陈悦齐心中泛起了涟漪。
这个少年她见过,就是那天在道观回程的路上遇见的少年,他是个小道士,举手投足正气十足,让人感叹一句:高岭之花。
教导员介绍后叫他自己找个位置坐下来。
而陈悦齐的思绪还想着刚刚教导员提起少年的名字,张青羽,嗯,很符合道士的名字。
或许是因为身边坐着美男的缘故,陈悦齐今天格外精神,只是听课时常走神,更离谱的是,每次偷看张青羽都会被他抓个正着。他也不恼,每次都回以温柔的微笑。
“好看吗?”张青羽悄声问。
这话似曾相识,陈悦齐低头:“一般。”
主要是她怎么看,都看不见初见时在他身后看见的光了。
“……”张青羽哭笑不得,“一般还看。”
“你有没有能遮眼睛的符?给我一张就看不见了。”陈悦齐嘟囔。
张青羽无奈叹息:“上次的符不好用?还惦记别的。”
“你都知道了?”陈悦齐侧目。
“上次帮人看风水,回去才知有人找我。回来晚一步,与你错开了。”
“真是不巧。要不你再多帮我画几张?”陈悦齐眼前一亮,逮着机会就宰。
张青羽挑眉轻笑:“可以啊,五百一张。”
陈悦齐:“滚!”
俗话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人间时光流逝,对刚抵达天庭的孙祎却只是转瞬之间。
壮观又熟悉的南天门矗立在云端,巍峨殿宇近在眼前,他心中感慨万千,不敢轻易踏入。
不知琼花开了几茬,不知仙桃熟了没……
镇守南天门的天兵天将见远方掠来一道金光,立刻握紧手中兵刃。
待那人近前,天兵才看清来的是一位只剩元神的神仙。
并且从未见过。
“站住,何人擅闯南天门?!”天兵厉声喝道。
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你到底是何人?再不回话休怪我等手下无情!”天兵将他当作灵魂出窍误闯天界的凡人,语气严厉而官方。
孙祎张了张嘴,正思索如何应答,忽见南天门内一抹浅蓝身影疾驰而来。那人距离他还有几步之遥,便激动地抖着长长的白胡子喊道:“大——”
大字还未出口,就被孙祎一把捂住嘴。
太白金星被捂得说不出话,一众天兵吓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孙祎连忙赔笑:“我来见见老天使,故人叙旧,”他朝怀里快窒息的太白金星使了个眼色,“对吧?故人叙旧?”
太白金星连连点头,挥着拂尘求饶。
天兵这才收起矛戈,严肃地说了个“请”字。
孙祎松开手,与太白金星一同进入南天门。
到了一处僻静无人之地,太白金星脸憋得通红,一个劲拍着胸膛顺气,孙祎笑着帮他拍了拍背:“老天使,好久不见啊。”
太白金星与他对视,也笑了起来,故人重逢的喜悦让他眼角泛起泪花,“哎呀,咱们这一别可有一千年了。”
“一千二百年,”孙祎纠正道,“您老身体可好?”
太白金星摆摆手,一切尽在不言中,“你啊你,许久不见,倒是变了个人,我差点没认出来。”
“我有我的难处,得罪了。”孙祎作了个揖。
“别别别,”太白连忙扶起他,“既然你有难言之隐,咱们就绕小路去御书房觐见吧,陛下算到你会来,早叫我等着了。”
“今时不同往日,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孙祎由他领着,踏上一条无人小路。
太白金星满意地打量他一番,眼中流露出慈祥欣慰的光:“确实不同了,变了个模样俊俏的小伙子,那门口的天兵都是新人,难免不认得你,你要多包涵啊。”
“小事。玉帝老爷子还好吧?”孙祎随口问道。
“现在可不能叫老爷子了。”太白金星拂尘一扫,神情端庄起来,嘴角的笑意味深长。
孙祎疑惑,却没多问,没几步就来到了御书房,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才跟着太白金星走进去——
换作以前他才没这个心思,这不是有求于人吗?
坐在殿中龙椅上的人抬起头,瑞凤眼眯起看着来人,祥云泛起涟漪,他幽幽开口:“来了?”
孙祎拱手垂礼答道:“是。”
“来天庭所为何事啊?”玉帝声音拉长,更添威严。
孙祎皱了皱眉,这声音太嫩了,像个稚嫩少年故意装老成,他心中拿定主意,恢复往常吊儿郎当的模样,直起身子摆摆手:“小事小事,就是来找太上老君借几丸丹药……”
话音未落,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