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X分手后又狭路相逢了》Rsela

10、讨价还价

　　小作坊和有一定规模的公司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整体的运营模式上，从童孟沅自立门户起就再也没在非特定场合穿过西装，一切都从简，工作室所有人都是穿着t恤裤子每天灰头土脸地上班下班，最重要的是成稿材料和成本。

　　小店在还有生存威胁的时候，里面的人会感觉唇亡齿寒是最基本的，一旦陷入这种紧绷的状态下，没人能还有闲心倒腾其他的。

　　童孟沅工作了七八年，结果竟然离他梦想中光鲜亮丽人上人的生活越来越远，这种东西哪怕是他自己想，也不免唏嘘一场，感慨人生真是神奇。

　　这几天童孟沅又跑去采购，一大清早就去了批发市场，在一层层的麻袋里翻箱倒柜，找自己想要的材料。他不止是自己来，还得一边挑一边把手里的东西给旁边的实习生一一展示，实习生当场连连点头，而后才在迟疑中把童孟沅手里那几颗灰扑扑的东西拿起来，放在自己眼睛下去看。

　　硬要把宝石放在灯底下怼着看，一定也能看出一点流光溢彩的折射来。但你要说前途无量和在这块小小石料中蕴藏的艺术气息——这些东西真的会存在吗？

　　必然不会存在啊！童孟沅熟练工当惯以后挑能看的材料就像捡垃圾一样迅速，没多久就能在密密麻麻的东西堆里挑出一批成色还比较好的裸/石出来。

　　一旁的实习生还在自己手里紧攥着的七八颗裸/石中无法抉择，迟迟没法挑中其中最前途无量的那一颗。

　　等童孟沅和老板已经你一句我一句地讨完价，实习生才抓着两三颗东西过来扯扯童孟沅，问童哥，这几个怎么样。

　　童孟沅在他手里拨弄了几下，很快就点点头，一把把实习生拉过来指指老板，说：“来，你跟老板讲讲价嘛。”

　　实习生立刻间变得更加局促，登时间无助地站在原地。童孟沅感受到他的视线就伸手过去拍拍他，说：“不用怕。大胆试。”

　　等实习生打着哆嗦讲完价后，和童孟沅一起提着大包小包出了批发广场，他俩再搭地铁一起回去。在地铁上实习生问童孟沅：“这些值吗？”

　　他问刚才自己挑的那几块裸石。童孟沅沉吟一会后摇摇头，说：“好像不太值。买贵了五百。”

　　实习生瞬间大惊，甚至没法在地铁上站住，当场就想下车再回去找老板理论。“您怎么没提醒我！”

　　童孟沅这才哈哈笑，又拍了拍他，说：“你沉住气啊。怎么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我当然……”大起大落就只在一瞬间，实习生心有余悸地冲童孟沅道，“你可别吓我啊！我心理很脆弱的……”

　　这两年珠宝行业也不比从前，可能一个好几千的珠宝卖出去，也就赚不到几百块钱，讲价讲贵了五百，少说是实习生三天工资，多说可能就是店面一单生意白做。

　　再多的安慰童孟沅也说不出来，也就是再笑着拍了拍实习生的肩膀，又说了句：“沉住气啊！”

　　等回工作室没多久，穆青就过来又拍拍童孟沅，说回来啦。那再去趟白城吧。MATIO的主营业务里就有珍珠，白城则是全国有名的一个淡水珍珠养殖产区，每次MATIO要大规模进淡水珍珠时，穆青和童孟沅的首选都是白城。

　　直播上货都是一批一批的上，就这一次直播的材料在前两天都已经全都锁料进工厂了。结果现在穆青忽然又要让童孟沅去白城，童孟沅登时间有些诧异地望向他。

　　采购——订货——设计图交付工厂——工厂开工——发货，是直播卖货最基本的一条路径，其中每一样里面都有门道。大批进工厂的东西一般只要出现‘二次返工’的字样，就意味着灾难，废工废钱都还好说，就怕真的有其中的哪一条供应链断了，那就真的完蛋了。

　　“不要紧张。”穆青一看童孟沅皱眉就连忙拍了拍他，笑着说，“不是直播出问题了。是好事。”

　　.
　　白城不仅有珍珠可卖，还有珍珠的加工工厂，MATIO现在合作的加工工厂虽然也不错，但离他们还有一点距离，而白城就不一样了，如果他们能在白城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加工工厂，肯定是更优的选择。

　　“我们之前想找的那个钱老板松口了。他都好不容易松口了。你就过去一趟呗。”穆青说。

　　现在直播还没完全结束，穆青想走也走不了，那也就只有童孟沅能去。童孟沅听完就点点头，说好啊。

　　不过他要是去了白城，那就一定会错过裴谯的作品展。童孟沅先答应以后才想起这一茬，不过也没办法，他很快就把这事翻篇不想了，裴谯的先错过就错过吧。

　　等裴谯给童孟沅再发消息时，童孟沅人已经在白城三天。

　　童孟沅在酒店里只‘喂’了一声，裴谯就立刻问他：“现在你不在家吗？”

　　童孟沅在钱老板的带领逛了白城三天，白城都已经无可再逛了，但钱老板还是死活不肯松口给童孟沅一个最满意的心理价位。谈价钱这种事其实急不来，直播有穆青坐镇，童孟沅干脆就在白城安安稳稳地陪钱老板来回打太极。

　　不过这件事也就他和穆青知道，裴谯又是从哪猜出来的……

　　童孟沅直接问他：“你怎么知道？”

　　“声音！”裴谯说，“你在外和在家里是两种声音，你自己不知道么？”

　　童孟沅忍不住‘哈’得一声笑了出来，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那你现在在哪？”裴谯叹着气问道。

　　“我过几天就回去了。”童孟沅看了看周围环境，也不想再和裴谯多说，很快就反问他，“你有事吗？”

　　裴谯声音沉沉地道：“我没有。”

　　童孟沅每回一听裴谯字正腔圆的说话就觉得好笑，当场没忍住又笑了一声，然后就拉开手机，说：“没事那我就先挂了。”

　　他俩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裴谯没出现前，童孟沅还觉得自己可以硬撑着恨恨他，后来也难免觉得恨本身也太耗精力。是先有在PEI的知遇之恩在，才有后来童孟沅胆大包天敢和老板玩暧昧在后。谈恋爱归谈恋爱，但童孟沅对裴谯也恨不起来。

　　既然没出轨，那就算了吧。

　　童孟沅想开了。到此为止也不需要前因后果，一切也是时候画上一个句号了。对某件事太执着不是他人生的必选项，必要时候还是学会随波逐流来的好。

　　“那我来找你行不行？”裴谯又问他。

　　“没这个必要。”童孟沅干脆地说。

　　“可我觉得有。”裴谯说，“我想看见你。”

　　“你之前怎么不想看见我？”童孟沅心平气和地反问他，“是我现在比起以前变了点什么吗？”

　　裴谯：“……”

　　在裴谯沉默的间隙，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高喊着问他：“哥！哥，这样行不行？”

　　“你就先挂在那里吧。随便放在哪都可以。”裴谯放下手机朝身后来帮他搬家的裴鹿迎道。等再举起手机，通话页面就已经干脆利落地消失。童孟沅挂断了电话。

　　裴谯只来得及‘喂’了半个字，一切就真的都结束了。

　　裴鹿迎挂好壁画以后过来朝哥哥邀功，结果一过来就看见裴谯坐在沙发上两手抱胸，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灵魂像是已经出窍了一会。

　　“哥你怎么了？”裴鹿迎立刻‘啪’得一声扑到裴谯手边，像条大狗似的朝裴谯连忙问道。

　　“我想爸妈……”裴谯垂眼望望指望是指望不上，但就是干什么都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的裴鹿迎，一时间更是头大如麻，“我上次让你整理的那四个财表你写好了吗？”

　　裴鹿迎对他的话永远选择性倾听，而且出口即不逊：“为啥忽然要想他们？他们不是死很久了吗？”

　　裴谯一向自诩能算做是一介良师，在设计界也没少带出过新星来，唯独裴鹿迎，家中苦果年年都让他一败涂地，生气也不能，忍耐也无法。

　　“你立刻给我去整理那四个财表。”裴谯说，“在晚饭之前弄不出来你就别吃了。”

　　裴鹿迎登时惨叫一声，但抬头再一看裴谯扫过来一眼的视线，就忍不住浑身一颤，也就不敢再声张造次了。哪怕就是他俩亲爹亲妈还在世的时候，在全家里外，裴鹿迎也最怕他哥。裴谯说的话那就是圣旨，裴鹿迎只要跪下喊‘嗻’就行了。

　　“我真不明白……”裴鹿迎嘟嘟囔囔地道，“我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要让我学习！”

　　不过就这他也不敢当着裴谯的面说，裴鹿迎嘀嘀咕咕地只敢回房间偷偷说。

　　裴谯低头望着通话页面又多叹了一口气。

　　现实其实容不得裴谯感慨太久，没一会他手机就‘叮’得响了一下，裴谯一看就就知道是他近日回国的消息流出，一群人想要和吃饭。吃饭也不是最主要的目的，主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拥有一家规模不小的珠宝品牌只是一切本真下必然达到的一种表象，裴谯手上拿着的精品工艺工厂才是他这么多年一直还被多方惦念的唯一真理。